十歌想到的營生便是酒。

　酒不分南北, 且眾廣。

　上揣著萬能錦袋，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暴殄天？若這邊能把酒的名氣打出, 將來到了皇城便可輕松許多。

　既有此想法，十歌開始大肆采買。路邊正好擺了一攤賣葡萄的，十歌見葡萄顆顆飽滿人，賣相好極了，當下便把兩筐葡萄全買下。

　兩筐覺得，若要用來釀酒真真不夠看, 于是便問坐在矮凳上黑黝黝的農夫：“可還有存貨？”

　農夫哪兒經歷過這樣的大主顧，開心得眼眶發紅，稱重的手止不住抖。又聽貴人問存貨, 當即圓眼大睜，狠狠點頭，直道：“有、有有！園子里還好多！小主還需多, 我晚些給您送過去！”

　十歌豪邁開口：“有多便要多，送到云隆鏢局后院，就說是五小姐買的。若園子里有未的，待后也往我們府上送。”

　后兩個丫鬟聽了此言, 心下一驚, 立刻蹲下, 圍在小主子左右, 輕聲細語哄著：

　“小姐, 葡萄不經放, 過不了幾日便會壞掉, 咱們可以再逛一逛別，興許會有更您喜的。”

　“是呀小姐，聽奴婢一句勸, 咱就買這兩筐，好嗎？”

　出門前老夫人和夫人特地將倆喊過去待，千叮嚀萬囑咐，萬萬要守好小姐。小姐畢竟尚小，不懂思量，手頭有點兒余錢，見著喜的東西便沒個把門。且又是打山村里出來，見過的世面較，需得們多費心些。

　這不，小姐一開口就恨不能把人家園子搬回去，就算再喜歡，也不能一口吃個大胖子呀！

　哪怕鏢局人多，也要不得人家一個園子的葡萄吧？

　十歌卻是擰的很，撅著兒毫不聽勸。

　“是啊，小主，要不您買這兩筐便好。”

　賣家收到兩位丫鬟的利眼，心里猛的咯噔一下。再想一想，確實是這個理。雖然有些失落，還是憑著良心勸解。

　買回去浪費終究不好，他費了好大心培育出的葡萄，怎忍心它們糟蹋。

　“沒事，就照我說的做。”十歌邊說邊手去上的斜挎布包里翻攪，里繼續說著：“我買葡萄是用來釀酒的，再多也不怕。你邊若有親朋好友也種葡萄，幫我看看有沒我品相好些的，有的話一并送過去。”

　說罷，小手遞出兩個銀疙瘩：“這些你先收著，全當定金。你放心送，銀錢不是問題，但一定要保證果子品相。”

　得知小主買葡萄并非心來，而是用于釀酒，賣家立刻又喜笑開，笑著謝過貴人慧眼。

　眼見小姐掏出兩個銀疙瘩，估著該有二兩重，兩個丫鬟皆有些驚訝。

　小姐竟有私房？不是山里頭出來的嗎？

　噢，是了。老爺說過，三爺和五小姐出山前以走山貨為生。三爺穩重，頗有些本事，小姐瞧著也機靈，有余錢倒不奇怪。

　莫怪隨便出口便要人家一個園子的葡萄。

　不過出來前夫人是給過銀子的，有五兩呢！

　春實和秋實對視一眼，心頭有些犯難。聽聞小姐廚藝好，可畢竟沒見過，不知真假，更別說釀酒，萬一失敗了呢？

　可不還是浪費？

　而且再怎麼說，也不能小姐自個兒出錢啊！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春實負責掌管錢袋子，五兩便在上。見小姐自掏腰包，趕上前去：“小姐，奴婢來付。”

　“要不得，今日義母給的銀錢，丁點兒也不得用在這上頭。你先幫我收好，待到日后需要再用。”

　十歌出小手把春實出來的手推回去，又補一句：“過會兒也一樣，我自己付銀錢。”

　十歌邊說邊拍拍自己的小秀花布包，頗有幾分得意。

　經過近三年的斗，錦袋中銀票便已有一萬二千兩，散錢更不在數。其中大部分銀錢自然是賣珍稀藥材得來的，一株七十年份的人參就能賣出一千來兩呢！

　錦袋中還養了十幾珠，那是為哥哥日后拼前程備下的。無論哥哥有什麼理想抱負，自然都支持。既如此，人世故總免不了。

　“……”

　兩個丫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主要們無法理解小主子的用意。

　這邊尚理不出頭緒，那邊又見小姐大肆采買各種各樣的果子。豪邁樣兒與方才無異，甚至還要更夸張一些，高粱開口就是十旦，酒壇幾百個幾百個的訂。

　如此做派，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十歲大的小丫頭做得出的。瞧付錢的樣兒，半點不見心疼。

　這麼看來，五兩當真不夠用。

　們現在就是擔心，過會兒店家把東西一樣樣送去云隆鏢局后院，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好不容易等小姐買得盡興了，兩個丫鬟生怕小姐又心來想要采買其他，便趕引著小祖宗回到馬車上。

　雜食街口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唯有一輛華貴馬車獨樹一幟停在街口，顯得格格不。

　當十歌回到馬車上，段語瀅仍然保持方才坐姿，認真品悅書籍，毫不看十歌一眼。

　只到馬車開始緩慢行走，方才將書籍收回方格里，轉而閉目養神。

　十歌因著買到許多喜之，心中大悅。見大小姐如是這般對待自己，竟不覺氣悶，反而心生逗弄之心。

　這位大姐雖冷淡，卻頗得眼緣。至，自上自己覺不到半點惡意。

　只聽莎莎幾聲，十歌挪到段語瀅近旁，睜著大眼睛大刺刺盯著人家瞧。

　倒要看看能忍到幾時。

　約過了一刻鐘，段語瀅便睜開眼睛，只字不言，面無表回視十歌。

　二人相互較勁，最后還是十歌先笑出聲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撲閃撲閃，甜膩膩的一連喊了好幾聲：“姐姐、姐姐、姐姐。”

　一直喊到段語瀅皺起眉頭，才惡作劇得逞一般，噗嗤笑出來。

　“姐姐可有想去的地方？”

　十歌知道定不會作答，不過隨口一問罷了。

　哪知，沉默片刻后，大小姐略揚聲，道：“去玉石街。”

　這話，自然是對馬夫說的。

　桀城的一大特便是玉石，皇城里的王孫貴胄最是喜歡來此賭石，盼能賭著好玉，回去大漲臉面。

　但凡有些家底的，誰不喜歡玉石？從古至今，玉石的銷路只增不減。

　桀城也是沾了玉石的，一舉名天下知。

　忽然間，十歌腦中靈一現。

　錦袋能夠養育藥草和溫養酒，那是不是同樣能養玉？

　玉石可是大買賣啊！若真能如此，那便要賺大發了！

　思及此，十歌開始有些迫不及待。

　過會兒便隨便買些放錦袋里養養看，錦袋之神奇哪怕只養一日也能見真章。

　一旁的春實和秋實見自家主意興的模樣兒，心道：壞了，小姐怕是又收不住手了！小姐哪懂賭石呀，這下不知要被騙去多銀錢！

　“兩位小主，賭石頭嗎？咱這些都是昨兒剛撈回來的，保證顆顆帶料，不信您可以當場切開來瞧瞧。”

　一位頭戴灰巾帽的小伙子見到兩位年歲尚小的姑娘，立刻迎上來，引著小主向自家攤子走去。

　兩位小祖宗年歲雖小，模樣倒是俏可人，觀其穿著十分講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這種人最是好騙。

　小伙子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純白石頭做介紹：“您們快看看，這顆石頭溫潤，最是玲瓏剔，里頭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

　十歌哪會懂玉石，只覺石頭好看，不由多看了幾眼。小伙子機靈，當下便覺有戲，喜滋滋道：“小主不妨拿去仔細瞧瞧，咱這石頭也不貴，就二兩銀子。您想想啊，二兩銀子買回去一塊上好的羊脂玉，當真劃算極了！”

　耳邊是攤主孜孜不倦的熱介紹，手上則是手不錯的漂亮石頭。十歌想著，若真有玉石，二兩倒是不貴。但看攤主熱絡模樣，十歌反而覺得不靠譜。

　抬頭向大小姐看去，依然連個余也不給自己。十歌心中沒把握，心知開口問大小姐，定也得不到回復，便心生一計。

　十歌盯著段語瀅瞧，脆的聲音說著：“那行，我要了。”

　幾乎是剛說完，段語瀅便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認真盯著瞧的十歌自然沒有錯過的表變化。

　“好嘞！小的這就幫您收起來。”

　攤主喜不自勝，誰想，剛接過石頭，便聽小丫頭嘻嘻笑道：“我騙你的。”

　反正還小嘛，調皮一些也無妨。

　見攤主立刻垮下臉，十歌便知自己賭人賭對了。

　看來這個大姐姐對玉石真有些研究。

　正是此時，段語瀅取出一塊掌心大小的暗黃石頭，問道：“這塊怎麼賣。”

　攤主蔫蔫的撇了一眼，隨口道一個數：“四錢。”

　段語瀅付了四錢銀子后，指著石頭邊緣的地方，道：“從這里切開。”

　攤主照著的指示切開，誰想，竟然真的開出玉來了！

　是塊和田黃玉。

　十歌同攤主一樣看傻了眼。倒不是因為玉石材質好得傻眼，而是覺得稀奇。

　平平無奇的石頭，竟真能切出玉來。

　原來玉是這麼來的啊！

　似乎好玩。

　行，也要賭！

　“姐姐，你幫我挑幾塊吧？”

　十歌拽著段語瀅的胳膊搖晃，見不理會自己，撒道：“好嘛，好嘛，幫我挑挑！”

　實在不行，便只能回去好好惡補賭玉知識。

　總要試一下養玉之法行不行得通嘛！

　在十歌幾乎不抱希，蔫蔫的聳拉下腦袋的時候，段語瀅無言指向一塊墨黑石頭，石頭有鵝蛋大小，灰暗且有雜文，看著并不顯眼。

　段語瀅出手相助，讓得十歌大喜過，一雙眼睛比夜空星辰還要耀眼。

　這位大小姐果然外冷熱！

　經歷過方才一事，十歌決定相信大小姐的眼，買它！

　不過方才店家也見識到大小姐的眼，自然想著那塊石頭沒準真有玉呢？那麼一定要開高價才行！他雖開石頭鋪子，對于玉石卻不甚了解，攤子里的石頭全是隨意撿來的。真個兒要說，他的鋪子賭的是人的心理，不是石頭。

　店家正開口，誰想，小丫頭滿臉嫌棄的捧起石頭，道：“可是這塊石頭黑呼呼的，好丑。縱是有玉也不會是什麼好玉，更何況還是姐姐挑剩下的，不喜歡。”向攤主看去，見他眉頭皺起，十歌施舍一般，思索片刻，道：“唔，這麼著吧，三錢你看賣不賣？橫豎方才騙你是我不好，權當致歉吧。”

　攤主正糾結著，十歌又道：“不賣便算了，反正也不是很喜歡。姐姐，咱們換一家看看。”

　說罷，毫不留放下石頭，轉便要走。

　攤主急了，立刻道：“賣賣賣！”

　三錢就三錢吧！

　十歌在心中暗笑。

　呵，跟玩心眼？得你！

　這邊很快結束易，十歌也不管段語瀅愿不愿意，不由分說牽起的手，糯的聲音甜膩膩，說道：“姐姐，咱們到下一攤看看！”

　兩道小影在玉石街上穿梭，婀娜輕盈，如彩蝶一般悠游自得。

　卻不知，云隆鏢局后院正因接連不斷送府中的貨而手忙腳，下人們慌不堪，各院姨娘疑心生鬼，覺得這野丫敗家來了。再這麼下去，家產會被敗的！

　思及此，幾位姨娘伙同府中公子小姐們，相約前往老夫人的思凈院討說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