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十歌閨閣, 一應用全是當下最時興的講究之，看得出主家花了大心思, 十歌自然是滿意的。

　是夜，萬籟俱寂，最是好夢時。時隔兩年有余，十歌終于又睡上床鋪。

　然而，早該進馨甜夢鄉的十歌，今夜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前生生得貴, 茶來手飯來張口，早習慣下人的侍候，只當一切理所當然。

　重生后卻不然, 任何事只能依靠雙手，又因著年歲小且沒有依靠，每日心驚膽戰防著有人欺負到頭上來, 吃的苦真個不。也正因此方才知曉生活不易，漸漸懂得珍惜當下。

　如今忽然做回人侍候的閨閣小姐，還真有些不習慣。

　十歌又翻了翻，帶出沙沙聲響, 不一會便聽到丫鬟秋實的詢問聲：“小姐可是睡不慣？”

　垂簾外傳來腳步聲, 很快, 昏黃的燭映照出一條細長的影, 搖曳著, 秋實的聲音越靠越近。垂簾被掀開, 出秋實和笑靨：”小姐稍候片刻, 奴婢這就把安神香點起來。”

　十歌眨眨眼睛，倒是忘了屋中有丫鬟守夜。安神香不喜，便阻了秋實作：“不必了, 現下什麼時辰？”

　“約莫有亥時一刻。”

　十歌想了一想，以往這個時辰哥哥還在練武呢，若睡不著便會在旁看著。

　橫豎睡不著，十歌干脆坐起來，曲著，雙手支在上捧著小腦袋。秋實見狀，擔心主子寒，立刻為披上薄披風。

　早在得知即將迎來兩位新小主，夫人便吩咐繡防送來幾裳。裳是照著小主子們的年歲做的，好在都合。

　“哎！”

　十歌里忍不住溢出一聲輕嘆。不知此時的哥哥是否同往常一般，正在月下練武？說起來，閨閣小姐與兄長之間也有許多規矩需講究，再不能同往常那般和哥哥親近。

　唔，有些失落，心里空嘮嘮的。

　正是此時，十歌想起老夫人那張和善笑臉，那是一張人想去親近的臉。打小便希有這樣一位祖母，疼惜，寵，無論自己如何任妄為，仍然呵呵笑著，無奈又寵溺。

　十歌眼珠子轉一圈，忽然來了興致。拽上的披風，穿上繡花鞋便小跑出去。

　秋實一驚，隨其后：“誒，小姐，您要去哪兒？外頭風大，當心涼！”

　“我去找祖母。”

　“老夫人已經睡下，咱們明日再去可好？”

　秋實畢竟是大姑娘，幾步便追上，蹲在小主子前輕哄。哪知小主子不聽勸，拐個彎兒繞過，又噠噠噠跑開，留下一句‘不好’在風中飄。

　一路秋實不知勸了幾回，十歌終究還是功闖老夫人房中，知道老夫人已經睡下，無意驚醒，對守夜丫鬟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悄咪咪爬到床上，躺到里側去。

　老夫人一貫卯時便起，今日慣是如此。只不過剛睜開眼睛便覺不對勁，肚皮被什麼著，手去竟是個小腦袋。心頭不免一驚，立刻掀開錦被，眼前的一幕卻怔了一怔。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小丫頭，此時娃兒仍睡得香甜，腦袋擱在的肚皮上，因著蒙在被子里睡了一夜，小臉兒紅撲撲的。

　老夫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輕笑出聲。

　小丫頭倒趴著，小手臂環住自己的腰，小兒同樣盤在的上，睡得十分安穩。小小的一只，全然信任的模樣惹人心生憐惜。

　老夫人想到下人所報，丫頭五歲便失了娘親，一度被死過。或許，的世真如查到的那般。

　“老夫人？”

　齊嬤嬤方才聽見聲響，知曉老夫人已經醒來，卻久久不見靜，免不了前來查探。誰曾想，剛掀開垂簾，見到的一幕是老夫人半支著子，垂頭看向趴在肚子上睡覺的小姑娘。

　見著齊嬤嬤，老夫人朝十歌方向努努頭，示意莫要發出聲響。小丫頭睡得香，不忍打擾。

　齊嬤嬤比著手勢，詢問是否要將小姑娘擺正。老夫人尚未做出回應，了錦被遮蓋的丫頭先打出一個響亮噴嚏。

　鄒鄒小鼻子，睜開迷蒙的眼睛，十歌爬起來，左右看了看，疑的歪歪腦袋。見到老夫人無聲對自己笑，笑得和藹可親，便回以一抹無聲燦笑，接著便尋一個舒適的位置，拉過錦被，將自己蒙在被子里，蜷起來，一下便又睡去。

　看小丫頭如此，老夫人搖頭嘆息。這睡姿著實人看得心疼，下意識的作最是能看出的心境。

　看來小丫頭往日的生活當真不盡如意，膽戰心驚度日才會有此不安的睡姿。

　老夫人輕手輕腳起，并吩咐下人不得擾了五小姐清夢。有禮佛的習慣，今日已經晚了些許。

　許久了，十歌不曾睡得這般安穩過，待真個兒醒來，辰時已經過半。老夫人早已禮佛歸來，各院小主均來請安，此時正圍繞在花廳，看似一室和諧。

　十歌在丫鬟的簇擁下姍姍來遲，一路走來多雙眼睛幸災樂禍的向看來，卻渾不在意，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尋找哥哥的影。

　尹暮年已經來了好些侍候，一直等不到妹妹，心中難免擔憂，此時見到，自是松了口氣。他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定是覺得妹妹沒有規矩，過會兒免不了以此說事。為免妹妹再落人口實，他對妹妹使了個眼，讓快些去給祖母請安。

　“夫人，五小姐初來乍到，是否該劉嬤嬤來教授禮儀規矩？”

　悉的妖嬈聲，一字一句著嫵，聽得人骨頭都要了。十歌向看去，是個風塵味十足的子，骨的穿著，極盡艷麗的妝容，如眉眼正不屑的與回視，眼中有嘲笑和鄙夷。

　穆尋雁淡漠的聲音響起：“五小姐行為規矩并無不妥。”竟是無視于蓮姨娘，眼睛直直看向十歌，面上沒有任何表。

　像是為了印證穆尋雁的話，十歌規規矩矩的給老夫人和夫人請安，行為舉止比府中庶小姐還要規范，儼然就是富貴人家的嫡千金才做得出的。

　老夫人非常滿意，笑著向十歌招招手：“過來，到祖母這邊。”

　也不知是不是今晨起來見到小丫頭的緣故，老夫人見著十歌便覺心中十分暖呼。

　十歌坐于老夫人旁，挽著的手臂，上小臉蛋，的喚了一聲：“祖母。”

　懶洋洋的，聲似撒，全然依賴的模樣。這做派，在老夫人這里分外用，只見眉眼全是笑意。

　府中六位小姐，一個個兒對僅有敬意，哪一個也不敢這麼同親近。理想中的祖孫就該是這樣的，也不知道為何，竟得如今這般生疏。

　也曾試圖緩解祖孫關系，偏生孩子們見了就發怵，在面前只會越發不自在。既如此，又何必為難他們？

　十歌前生沒參加各種宴請，那會兒最是向往祖孫和睦的畫面，曾多次幻想過，若自己有祖母，該如何撒。沒想到一個重生竟幫實現不愿，很是。

　原來，這便是有祖母的覺，真好啊！

　無論是撒還是任妄為，好像都可以。

　喜歡。

　老夫人笑呵呵問道：“昨夜睡得可好？可有著？”

　“唔，沒有，今夜我還來。”

　十歌在祖母手臂上搖腦袋，就是不肯抬頭，像個任的小丫頭在討糖吃。

　也是此時，大家才知曉這丫頭昨夜竟是在老夫人這兒睡下的？！

　這丫頭，好重的心思！

　瞧瞧把老夫人哄得跟被灌了迷魂湯似的，再這麼下去，家產怕是要被騙了！

　“還沒用過早膳吧，不是要出府嗎？過會兒讓你大姐姐帶你出去逛逛，瀅兒也有許久不曾出府了吧？”

　段語瀅是府中嫡長，原配所出，長十歌兩歲。素來清冷，對任何事一向漠不關心，如今話題突然轉到自己上，免不了一時錯愕。

　“嗯。”

　待反應過來，僅僅只是輕‘嗯’一聲，再無后話。似乎正說著的事與自己無關，全然置事外。

　老夫人早已習慣長孫的行為，如今更記掛十歌未用早膳一事，頻頻催促十歌先行離去。十歌拿起茶幾上的桂花糕墊肚子，偏說要出府再吃，正好嘗一嘗這邊的風味。

　“好了好了，你們都退下吧。“老夫人拿十歌沒法兒，便屏退一干人等，扭頭同穆尋雁代：”阿尋，你派人到賬房支點銀兩給兩個丫頭，咱們段家的姑娘，出去了可不能寒酸。”

　穆尋雁自然點頭稱是，立刻便派人去賬房支銀兩。

　老夫人這番做派引得幾個姨娘沉下臉，面面相覷。

　看來，這丫頭當真是來搶家產的！

　這一幕正好被尹暮年瞧了去，他臨走前回頭看了妹妹一眼，誰知也正看著自己，四目相接，妹妹高興的向他揮揮手。

　老夫人對妹妹的喜溢于言表，這點尹暮年自然是高興的。妹妹邊有老夫人撐腰，他便可以放心些。

　十歌取了銀兩后，便跟在大姐姐邊，一路亦步亦趨。這位大小姐竟可以視作不見，淡漠得像與世隔絕。哪怕乘坐同一輛馬車，也是一路無言，全當十歌不存在。

　十歌對桀城不悉，并不知道該去往何，偏生大小姐只字不言，任憑馬夫趕著馬車大街小巷胡轉悠。

　無奈之下，十歌便讓馬夫將們帶去食雜街。這種地方大小姐似乎不喜，坐在馬車連窗簾子都不愿揭開，自方格取出一本書，便閱讀起來。

　十歌回頭一眼，見一副‘莫要理我’的模樣，便自個兒下馬車去，下了馬車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因為在來時路上已有了主意，想好在此該做何營生，今日先把材料買回去！

　不過按規矩上來講，閨閣小姐是不得私下搞營生的。所以說，這生意還是得讓他自己找上門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