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所謂的公司部論壇，其實就是一個OA辦公系統。公司每個正式員工都有一個賬號，可以在系統裡上傳下載文件，也有一個小型的對話平臺，比QQ群簡陋得多，所以大部分員工都不會在上面聊天，上OA系統幾乎都是工作用途。

顧青裴也沒上過這個系統，重要的文件都是直接遞到他辦公桌上的，他從記事本裡翻了半天，才找出張霞當時給他註冊的賬戶和碼。

他登上去之後，發現今天的在線人數空前地高，系統很快就彈出一條新郵件提醒，文件名字就“顧青裴”，顧青裴心臟微微一，不明所以地打開了。

裡面是幾張照片。

線昏暗曖昧，背景一看就是酒店的客房，顧青裴在那幾張不甚清晰的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臉。

他渾瞬間凍結了。

他不會忘了這家酒店。那是在杭州的一晚，他和原煬針鋒相對、水火不容的時候，倆人一起出差，原煬就是在這個酒店，指使一個小鴨子給他下藥，然後……

郵件裡僅有四五張照片，不算骨，至原煬的臉和都被遮擋得嚴嚴實實，而照片也僅從他腰部以上的部分截取。可僅僅是這幾張照片，也足夠讓人看清這是一組床照，而且和他糾纏在一起的，分明是個男的，他對著鏡子看了三十幾年的自己的臉，就這麼又悉又陌生地出現在他面前，那張臉上遍佈紅暈，滿臉細汗，眼神迷茫，盡顯醉態，外人看到這些照片，肯定以為他喝醉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下了藥。

顧青裴腦子裡嗡嗡直響，目一再失去焦距，然後再集中到那幾張刺傷他雙眸的照片上，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反反覆覆，讓他瞠目裂。

這是一封群發的郵件，公司的每個員工都能在自己的郵箱裡隨便查閲，他終於明白張霞的聲音為何又慌張又尷尬，因為全公司的每一個人，在這一個沒有任何特別之的晚上，突然收到了這份炸式的禮，看到了他們的總裁和一個男人□糾纏、深陷□的照片。

顧青裴簡直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做噩夢。

他這個人，從小到大都不落人後，極要面子，他上學的時候一直是優等生，工作了也是最優秀的員工，要論勤刻苦，很有人能比得過他，他這麼努力地學習、工作，僅僅是因為他不服輸，他是載著周圍人的誇讚長大的，向的異常恐怕是他這一生中唯一的一個缺憾，但他也無奈接了，可這並不表示，他能接自己最的事被眾人所知，而且，還是以這樣面盡失的方式。

他到自己被當眾狠狠地扇了好幾個耳，那一張張照片都在昭示他的辱和不堪，他顧青裴在慾橫流的商場裡爬滾打多年，什麼委屈挫敗都過，每一次他都面不改地過來了，可唯有這次，他有種被人撕了臉皮的屈辱。他的驕傲和尊嚴，被幾張照片毀了個徹底，從此他顧青裴要以什麼面面對自己那些朋友、同事？

他幾乎把牙齒咬出來。

他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誰幹的，把原煬保護得如此徹底，卻讓他恥示眾，跟他有如此仇怨的，除了原立江還能有誰。

他低估了原立江。

他以為原立江僅僅會在事業上打擊他，所以他天真地想著避其鋒芒，在其他地方另起爐灶。

卻沒想到，卻沒想到原立江可以這樣毀他。

他又如何能想到，時間上會有這麼幾張照片！這些照片，像素極其不清晰，拍攝角度卻都一樣，明顯是從視頻上截取下來的，一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並且還可能有一整段的視頻，顧青裴就不寒而慄。

這是原立江給他的警告嗎？

顧青裴只覺得渾冰涼，癱在椅子上幾乎無法彈。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一段視頻。是誰錄的，是誰！

答案呼之出，顧青裴卻閉雙眼，痛苦地不想承認。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進浴室，用冰涼刺骨的水洗了幾把臉，臉上傳來輕微地刺痛，他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那張蒼白的臉，眼前的畫面就不自覺地跟照片裡那幾張沉溺□的臉重合了。

顧青裴揮起拳頭砸向了鏡子，緻的手工鏡框劇烈地震，鏡子從被拳擊的中央往外裂，碎片嘩啦一聲掉進了下面的洗臉池裡。

顧青裴木然地看著手上的，僵地站立了很久。

直到耳邊傳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原煬提著一大袋子東西進來了，“靠，外邊兒可真冷，不讓你出去就對了，你一點兒都不耐寒。”

顧青裴只覺得渾都在逆流，他握了拳頭，鮮滴答滴答地落在他腳邊，他卻覺不到疼。

的某一個地方，比他的手疼上千百倍。

原煬聽到裡面沒靜，放下東西走了進來，“人呢？”

他走到浴室一看，嚇了一跳。

顧青裴拳頭上正滴著，冰冷地看著他，鏡子碎了一地，一切都看上去那麼不正常。

原煬的心跳猛地快了起來，“你怎麼了？鏡子是你弄碎的？你的手……”

顧青裴張了張，機械地開口，“在杭州那天晚上，你錄影了是嗎？”

原煬如遭雷擊，僵在了當場。

“是不是？”顧青裴視著原煬的眼睛。

“你、你怎麼知道。”

顧青裴冷道：“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原煬臉鐵青，他看著顧青裴冷漠的樣子，心裡都涼了。

“怎麼知道的？”顧青裴諷刺地一笑，“我是在公司的一封群發郵件裡看到的。真是有意思，作為那段錄影的男主角之一，我居然比公司的下屬知道的還晚。”顧青裴咬著牙說完最後幾個字，那眼神恨不得吞了原煬。

原煬從未覺得如此害怕過，從未。

他清晰地看到了顧青裴眼中的痛恨和怨憤，那被徹底辱的憤怒是如此地強烈，以至於原煬都能覺到顧青裴此時此刻是什麼心。

顧青裴是個那麼要面子的人……

原煬常常取笑顧青裴活著就為了表面功夫，可他知道人和人不一樣，顧青裴功、優越、被人敬仰，那是對一個男人的肯定，萬人之上的榮是這個世界上絶大多數男生一生都在追求的。

顧青裴欣賞自己的所得，這沒有任何不妥之。原煬也向來知道他在乎自己的聲譽和地位，所以，劉強走他的電腦的時候，他才會張得頭頂要冒煙，找到劉強的時候，他才會抱著即使滅了對方也要把錄影拿回來的心思，他就怕那段錄影被公之於眾，顧青裴會不了，而且，會恨他。

原煬幾乎要崩潰，他不能接自己折騰了半天，依然發生了他最害怕發生的事，而且顧青裴赤的樣子……他恨不得把所有看了那些東西的人的眼睛挖出來！

他猛地衝進了顧青裴的書房，電腦還亮著，他一眼就看到郵件裡那幾張刺眼的照片，只有他自己被遮了起來，顧青裴的臉卻清晰可見。

是他爸，是他爸干的！

原煬衝回浴室，抓著顧青裴的肩膀語無倫次地喊道：“顧青裴，那段錄影是我錄的，可我從來沒想過要公開，我從來沒想過讓別人看你，我……你聽我解釋。”

顧青裴輕扯角，“哦，那它怎麼就跑到公司所有人的郵箱裡去了呢？”

“是劉強！你還記得上次你家失竊嗎，他走了我的電腦，他本來是想從裡面取一些商業機，我們撤訴，沒想到發現了那個視頻。”

“劉強？如果真是劉強，為什麼獨獨把你遮了起來？”顧青裴瞇著眼睛看著他，“他可真夠心疼你的。”

原煬抖著，啞口無語。

“讓我幫你說吧。劉強拿到這段視頻，如果他來威脅我，那簡直是蠢了，因為他知道我沒法撤訴，真正整他的是原立江，有了原立江兒子這麼一段見不得的視頻，那還不是呼風喚雨，所以他自然把錄影寄給了原立江。我當時還奇怪，怎麼好好的，原立江突然就知道了我們的事呢，這種曝方法，可真夠直觀的。”

原煬瞪著紅的眼睛看著顧青裴，顧青裴周那種冷的、憎惡的氣息，刺得他渾疼。

顧青裴咬牙切齒地說：“現在劉強的威脅大概解除了，錄影帶落到了原立江手裡，放出這麼幾張照片，不過是一點點警告，如果我還不知自己的深淺，可就不只是個臉那麼簡單了。我說得對嗎？原公子！”

原煬聲道：“顧青裴，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以為我能阻止劉強，我卻是阻止了劉強，卻沒想到我爸……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顧青裴，你別這麼看著我。”

“你當時為什麼錄這個？你有多次機會告訴我，為什麼不跟我說！”顧青裴狠狠推了他一把，手啪啪地扇了他兩個耳，怒吼道：“你他媽為什麼不跟我說！要等到我的書打電話來告訴我，我才知道自己都他媽出艷照了，我顧青裴從今往後還有沒有臉走出這扇門！”

原煬一把抱住了顧青裴，難地說：“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恨我，你不要恨我。”

顧青裴拚命想要推開他，原煬就越是恐懼地要抱。

“放開我！原煬！你他媽的放開我！”

“你不要恨我，顧青裴，不要恨我。”原煬翻來覆去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他被顧青裴的敵意深深刺傷了。

“我還記得你那晚說過的話，你說跟你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你說我不該招惹你，我會後悔，我他媽現在後悔，我服了，我鬥不過你原大公子，我服輸了行嗎，你他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放開我！”

原煬鼻頭一酸，眼眶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就算殺了我我都不願意那段錄影曝，我本來只是自己留著的，我不敢跟你說，我知道你會生氣……我對不起你，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不要恨我。”

顧青裴掙扎了半天掙不，沉聲道：“你放開我。”

原煬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微微彎著腰，抱著顧青裴不肯放手，他吸著鼻子，還在重複著心裡那句話，“你別恨我。”

顧青裴渾冰冷，他心裡已經被巨大的力和擔憂得不過氣來，他本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他又會面對什麼。此時此刻，他甚至不願意再多和原煬說半句話。

他緩慢地、執著地推開了原煬，“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原煬抹了把臉，一臉狼狽，“我不走，我要看著你。”

“從我家滾出去。”顧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說過你要怎麼怎麼對我好，卻連自己家的事都理不好，你還有臉站在這裡。”

原煬臉上發燙，青一陣紅一陣，他握住了拳頭，他從來沒這麼怨過自己的父親。他簡直不能相信，他爸會用這麼狠的招，讓他和顧青裴從部決裂。

他低聲道：“我會回去找我爸，你不要回家，在這裡等我行不行？回家也可以，我去你家找你……”原煬抬起頭，雙眼蒙上了一層傷心。

顧青裴低頭指著大門，低聲說：“滾。”

原煬咬了咬牙，還是走了。他現在要回去找他爸，他終於明白，如果不把他爸這道橫在他們面前的橋給拆了，他和顧青裴一輩子都不能安生。

顧青裴說得對，他連自己家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憑什麼還說自己能對顧青裴好呢，他就不像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