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下此等大陣,他的到極大毀傷,本無法凝聚法力,只能靠一雙,深一腳淺一腳,朝那腐臭蚊蠅聚之狂奔而去。
遠遠地,他看見一人自堆中拔足奔出,後跟隨著剛剛被他屠戮一灘泥的剃刀怪。
孟重踉蹌著朝師兄奔去,隔去很遠便嘶聲大喊著:“師兄!師兄!”
然而他聲帶熔斷,燒痛難耐,大聲的呼喊也被在嗓子眼裏,徐行之本未能聽見,只一味往前飛跑。
忍著肺部幾炸裂的焦痛,孟重咬牙對著徐行之衝去。
看到自己時,徐行之步履顯然一停,掌中握著的匕首提了一提,似乎在考量到底是該對付他,還是對付後那只揮舞著剃刀、咆哮來的怪。
察覺到師兄提防的目,孟重自知是自己這副模樣嚇壞了師兄,只能拼命揮手,啞聲道:“跑啊!”
吼罷,他窮盡全力氣,迎面與那剃刀怪衝撞在了一起。
孟重全然發了瘋。靈力全無的他與怪滾作一團,瘋狂搏,被剃刀切割了多下已記不得了,直到一隻手攬住他的腰、將與那怪徹底扯離開來,他還是沉默地踢打著,流著眼淚,任憑燒焦的皮簌簌從自己上掉落,他亦是渾然不覺。
直到一個悉的聲音響起,才把他從絕的迷渦流中拯救了出來:“好了,好了,它已死了,別鬧,聽話。”
孟重怔怔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怪,它的脖子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朝後仰去,骨和頸骨已一應被掐斷了。
剛才被此怪掏出心臟的徐行之眼見這燒得面目全非的人直勾勾看著怪,心中難免生出些憐惜來,不顧他這一可怖傷疤,溫聲安他道:“瞧,死了,真死了。”
孟重慢慢扭過去,貪婪又心痛地看向徐行之,半晌過後,他一頭撲進徐行之懷裏,毫無預兆地嚎啕大哭起來。
……太疼了啊,師兄。重太疼了……
徐行之被他這肆無忌憚的大哭弄懵了頭,回過神來後便是一陣哭笑不得,替他去眼淚:“哭什麼?你是人,對吧?”
孟重已然神思紊,撲在徐行之懷裏,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在劇痛之後,他終於被巨大的幸福包圍了,綿綿茸茸的幸福緒如有實質,溫地抱住了他的頭,拉著他向溫暖又舒適的溫鄉里浸去。
孟重靠在徐行之懷中,腦袋往下一垂,失卻了意識。
“……喂?喂!”
徐行之將腦袋轉了一轉,輕而易舉地發現了矗立在東南方向的通天巨塔。
他皺了皺眉,似是想到了什麼,將未能派上用場的匕首合鞘中,回腰間,木手托扶在那周燒傷遍佈的人的腰際,左手拉過他皮一塊塊焦的手臂,繞於頸上,將他背上了後背。
他不能丟下這個重傷的人。
自己得與他找個地方落腳,再去思謀除掉孟重、回歸父親與妹妹邊一事。
那遠的高塔看其修葺風格,與他在現世中所見的塔樓相差無幾,或許去那裏能打探到些消息。
徐行之深深吐息一番,邁步朝高塔方向走去。
孟重只覺墜溫涼的迷霧間,疲累到彈不得的被悉的溫包裹,舒適得他恨不得低出聲。
待那溫消失的瞬間,他登時清醒了不,不及睜開眼皮就手扯住了那人的袖:“不走。”
徐行之愣了愣,笑道:“醒啦?我出去一趟……”
二人此時剛剛走出一片林。徐行之走得有些累了,便想停停腳,喝些水。他在林溪旁尋到一山,誰想剛把人放下,他便醒轉過來。
孟重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重複道:“不走。”
“我去給你打些水來。”徐行之看他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心先了一半,“洗洗傷口,也能喝上兩口。”
孟重這才恢復正常,聽到那僅有咫尺之距的溪流聲,才放下心來,把握得發痛的手指放了開來,乖乖依偎在巖石邊緣,一副等待主人歸家的小狗模樣。
徐行之笑笑,把早就解下披于孟重上的外袍謹慎地往上蓋了蓋,怕他著涼。
孟重只覺渾疲累發,在師兄離去後,他腦袋發重,不消片刻景,又不控地跌了層層疊疊的夢境中。
他這回沒有做噩夢。
夢裏彌漫著屬於師兄的氣息,溫暖得他不舍離去,只想一輩子沉淪纏綿其間,永不離開。
……至於滿污、被那剃刀怪掏去心臟的師兄,一定只是一個夢罷。
孟重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這是他自進蠻荒而來,睡得最沉、最好、最甜的一次,本已耗空的靈力也源源不斷地再生、沛、重新充盈了他的。
待孟重察覺到有些不對、冒著冷汗驚厥而起時,才察覺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師兄說是去接水,怎得去了這麼久?
很快,孟重在林間發現了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徐行之。
一條被腐蝕得只剩下腦袋的骨蛇,趁師兄背對著林俯接水時,自林間遊出,咬斷了他的脖子。
孟重靜靜跪在的林間泥土間,跪在徐行之的邊,黑沉沉的眸看似目容有,但細細看去,便能發現他什麼都沒有在看。
他注視著一片虛妄,瓣劇烈抖。
他方才神智昏,竟直至現在才知到,師兄並無靈力流。
九枝燈十三年前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轉、低喃,卻清晰得令人髮指:“我將師兄的靈脈封停,骨打碎,投蠻荒之中……”
師兄已是骨俱碎、靈力全無的凡人了,而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點,他獨一人到這危機四伏的地方打水……
但孟重這回未曾哭喊,未曾悲嘯,而是坐倒在徐行之的前,調運靈氣,明通造化,被燒得漆黑見骨的指尖再次在雨後的空氣中破開洶湧的金。
待他再次睜開雙目,眼前又是一清澄澄的中天。
但是,在孟重眼中,那彷彿是在水中浸過一,盡染。
——徐行之將他背離藏地,用了些時間,而他又在山中酣眠了許久,時間比上次更長,背負的因果懲罰更重。這一點從他膛傳出的濃重焦糊味和周燒傷的嚴重程度,便能輕易窺見一二。
但是不知是不是孟重的錯覺,他覺得這次的五俱焚之苦沒有那麼痛了。
吐淨裏殘後,孟重以單膝跪地,搖晃了好一會兒,方才支撐起自己這燒得直冒青煙的殘破軀,一拐一拐地向藏地奔去。
——師兄,我跑得很快的。
等我,我這就去接你回家。
很快就來,跑著來。
作者有話要說: 重:“師兄,我寧可燒死我自己,也不願傷害師兄分毫。”
重:“師兄,我說過的吧,我跑得很快的。”
重:“師兄……我定要找到你……你哪里都不準去,我無論如何都能找到你……我跑,跑得很快。”
——偏執、溫又強大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