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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第八百三十四章 牽羊

初夏時節是一年中草木最繁茂的季節,西北邊陲同樣如此。

黃河北岸蜿蜒的騎兵群正慢吞吞地移。馮繼業一張臉的皮曬得又老又黑,鬍鬚蓬蓬的,上嶄新的甲冑鬥篷彷彿一件新披在乞丐上。他正滔滔不絕地和監軍文、部將談論。

“放羊很慢,要差不多一年才能長大,還可能患病本無歸……不如種田,一塊地換著種穀豆子,一年能收兩三季。”

笑道:“馮將軍回鄉,對放羊種地都頗有心得哩。”

馮繼業點頭道:“不過種地和放羊都不是收最快的法子。”

饒有興致問:“最快的法子是甚麼?”

馮繼業一本正經道:“去彆人羊圈裡牽羊……當然要拿著刀槍去。”

臉上一僵,片刻後纔跟上馮繼業的話題,無奈道:“不過被牽了羊的人肯定很不高興,麻煩就大了。”

馮繼業掌道:“你說得對!可是這法子實在是太容易,不管怎樣大夥兒都想乾。家被人‘牽’走了戰馬就很不高興,不然咱們到這地方來乾嘛的?”

說著說著,一群人騎著馬爬上了一個山坡,眾人不由自主地紛紛勒住了韁繩,睜大眼看著麵前的景,大夥兒都被景震住了!

平緩的山坡,開闊的視線;乾旱的天氣讓天空清晰乾淨。一條清淺的河流將大地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邊,北麵是鵝黃的沙子,遠遠看去一都冇有;河岸長著深綠的樹木;南岸則是片的草地,比樹林稍淺。

如此層次分明的景象,似乎隻有這裡才能欣賞到。

一些羊正在草地上慢慢地移吃草,樹林旁邊有一片帳篷,周圍用木欄圍圈。羊群裡零星騎馬的人好像發現山坡上出現的數騎了,他們正抬頭向這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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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靈州南邊的部落一向與邊鎮和睦,劫掠戰馬肯定不是他們所為。”

馮繼業搖頭道:“你太不明白了。他們搶了之後,覺得馬不好吃,所以和彆人易換了羊。現在咱們去把羊遷回來!”

馮繼業說罷從背上把馬刀“唰”地拔了出來,回頭招了招手,更多的騎兵衝上山頭了。下麵那草場上的人拍馬就向營地那邊飛奔而跑。

“兩條的殺,四條的牽走!”馮繼業大喊道。

眾軍興地大喊大起來,嘈雜聲中,馬蹄聲轟鳴,一片穿著板甲的輕騎兵湧下山坡,紅旗幟和青旗幟分開兩邊,馬群洶湧而下,如同山洪暴發的洪流。靜寧妙的景立刻充滿了喧囂。

一隊帶著小圓帽的黨項人騎馬從營地裡奔出來,揮著手大聲嚷著什麼。其中一人用白頭巾係在樹枝上慌地揮舞。

“啪!”忽然一聲弦響,那揮舞著頭巾的人慘一聲摔落下馬。接著劈裡啪啦的絃聲,箭如雨下,幾個黨項人渾像驀然長滿了蘆葦一樣,馬匹也跪地嘶鳴。

不多時,藩籬周圍響起了“哐當”的聲音,許軍騎兵輕而易舉地撞翻了欄桿,兵衝將進去,裡麵作一團。

馮繼業大著衝到帳篷之間,正見兩三個人從帳篷裡跑出來,便踢馬上前,居高臨下一刀劈過去,慘立刻濺起。很快就見不遠冒起煙來,火漸漸騰起,周圍都是瘋狂的喊聲。

一個騎兵在馬上張弓搭箭,背得筆直,作十分嫻,轉眼就見有人應聲撲地。

“哇……”不遠一個紮著小辮的小姑娘站在那裡,仰頭大哭,旁邊躺著好幾。眾騎兵紛紛從邊越過,卻冇人理會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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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煙霧騰騰的帳篷裡,忽然奔出兩個渾是火的人,一麵驚懼地喊,一麵在地上滾,雙手在燃燒的皮上混抓扯,糊味蔓延,嘶聲裂肺的聲十分慘烈。

營地很快就被騎兵穿,到閃爍,煙霧繚繞。前鋒已衝進樹林,追殺逃跑的人了。一些騎兵已下馬,在上翻找著值錢的東西,周圍一片混

一隊許軍騎兵驅趕著十幾個人過來,不料馮繼業大怒,吼道:“管那些人作甚?去抓羊!”

眾人遂拿起兵對著俘虜揮砍,回過神來的俘虜撒就跑,其中一人踉蹌撲倒在地,急忙轉過來,便見一個許軍士卒拉開弓正抵著他的腦門,“砰”地一聲絃聲,箭矢鐵簇抵著他的腦門,猛地刺進了額頭,那人的瞳孔頓時發散。

馮繼業又轉頭地親兵道:“他們彆燒了,咱們可就地駐紮。把黨項人從帳篷裡捉出來殺掉!”

不堪,前麵的樹林裡也時不時傳來了慘聲。馮繼業跳下馬,見旁邊有個傷的人正在,便走上前一刀刺進那人的脖子,見那人雙手捂住脖子大張著正在吐,雙在地上不斷地|搐,馮繼業卻十分淡然地抓起那人上的拭馬|刀刀鋒。

旁邊的文站在那裡看著馮繼業,已經呆了。

馮繼業把刀放回刀鞘,轉頭看了一眼監軍文:“你看一天時間就得到這麼多的羊,比放羊**個月快多了。”

:“……”

陸續有渾汙的部將回來稟報,馮繼業卻站在營地裡左顧右盼。許久後他說道:“這片地方靠黃河,有綠洲水草,肯定不止一部落。中軍駐紮在此地,諸部散出去,把方圓數十裡羊都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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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英明!”部將們紛紛抱拳道。

監軍上前,沉聲道:“馮將軍乾這等事,謹防秋後算賬。”

不料馮繼業冷笑道:“本將十餘歲便從軍,從來不覺得被算賬是因為殺人太多。幾年前一幫黨項人要皇帝殺我,我死了嗎?正好回鄉放羊修幾年,嘿嘿!”

“將軍修養得好!”監軍瞪圓雙眼,看著周圍各種慘狀的死||掙紮的傷者。

……冇多久,在靈州行轅,黨項驛館的使者便找折德扆哭訴起來了。“兵甲冑一應俱全的許軍騎兵,衝進牧場,不管男,將手無寸鐵的牧民屠|戮殆儘,搶走所有的東西……”“他們連一個人都不放過,焚燬的營地裡到都是燒焦|。”“樹林裡到都是吊著的|首,有水草的地方如同地府……”

折德扆一臉無奈道:“馮繼業的人馬,本公管不了。”

他如果一定要管、當然管得了馮繼業,不過現在不能承認、隻得張口說胡話。折德扆剛被任命差遣,西麵都部署、平夏軍統帥,馮繼業的騎兵就是平夏軍團的一部分。

使者哭喪著臉道:“折公定要管管,那廝像瘋|狗一樣到劫掠濫殺無辜!冤有頭債有主,野辭氏劫掠了朝廷軍馬,大許軍不是應該找野辭氏問罪麼,關咱們什麼事呀!”

折德扆道:“貴使可寫一道奏章,本公派人送東京去。”

使者愕然道:“有啥用?馮繼業不是皇帝派來的?”

折德扆留心一想,不能把盆子往家頭上扣,馮繼業乾的事就該他來背,這點規矩自己還是明白的。當下便好言道:“大許朝廷衙門眾多,家管不了那麼多事。馮繼業是自己找的關係回來的。”

這時侍衛稟報野辭氏在靈州驛館的人求見。折德扆人帶進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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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了好幾個戴圓頂帽的黨項人,野辭氏以手按鞠躬道:“我部首領請求折公休兵,首領答應將戰馬和罪犯送到靈州,以後不再劫掠商路。”

折德扆心道:李耘的幾萬大軍已經在路上了,現在哪能說和便和、說搶便搶?

他皺眉想了一會兒,先把責任推掉再說,便說道:“而今靈州許軍不是在懲治罪犯,而是馮繼業在靈州的緣故。隻要馮繼業離任,什麼事大夥兒還能坐下來商議。”

一個黨項人問道:“敢大許皇帝也製不住馮繼業?”

折德扆瞪了他一眼:“天子遠在兩千裡之外,怎能事事都知曉?”

下麵的人用黨項話議論紛紛,折德扆聽得懂黨項話,聽見他們有人說,中原皇帝修建了方圓幾百裡的宮殿,和幾萬個妻妾人在一起,大臣們都不容易見到,言路不通……

折德扆佯作冇有聽見,沉片刻又道,“若是諸部把李彝殷出來,或許還有辦法化解乾戈。”

大堂上的諸部使者異口同聲否認接待過李彝殷。

折德扆聽罷臉一變,十分不高興道:“那便冇什麼好談了。送客!”

一群黨項人麵麵相覷,隻好鞠躬從大堂門口出去。他們還在議論,有人建議道:“月姬郡主是大許皇妃,聽說很得中原皇帝寵。可以遣使去東京,設法見月姬郡主一麵,讓勸說中原皇帝。”

人讚這個主意,隻有被劫掠的部落使者急不可耐,認為去兩千裡外的東京之後,他們的人都快被殺了。

這些使者隻是想緩和局麵,但黨項部落的人恐怕並不是這等態度,諸部首領此時應該已經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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