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江湖白,來天地青」,這是顧青名字裡「青」字的由來。書趣樓(www.shuqulou.com)
許多世以來,他第一次用回這個名字,因為這本來沒有正式的姓名,唯一說的上巧合的是,旁人都他「阿青」。
阿青無父無母,在周莊裡長大,自從接濟他的阿婆過世後,阿青便以短工維持生計。他沒有家,阿婆的房子不屬於他,早被阿婆的親戚收回去了。
如今給阿青遮風擋雨的地方是周莊的破廟,即使四風,阿青也得和好幾位莊裡的閑漢分。
顧青佔據阿青的已經有七個月了,如今他要離開周莊。
他有一個從不跟人提起過的,顧青經歷過許多不同的人生,這不是好的事,因為每次他開啟一段新的生命歷程後,都會在不到半年的時裡健康急劇惡化,然後又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最開始他為了找出惡化的原因,做過許多嘗試,學過許多知識和技能,也有好幾次的人生他富可敵國或者權傾天下,但是這些並沒有幫助他。
生命的終結不因他的地位和才能而改變。
本以為這一世跟從前的經歷沒有任何不同,因此顧青打算平平靜靜接死亡的降臨,讓阿青這個人,跟他從前許多次人生一樣,埋葬在他記憶深,懶得翻起。
他已經不熱衷搞事了,也接命運對他的捉弄。
每次新的人生都是新鮮和無趣的,因為結果早已註定。可是這次顯然不同了,已經是第七個月了。
而且跟以前眼可見的惡化完全不同,顧青明顯覺到自己力氣越來越大,幹活也越來越快。上次在周老爺家做工,老太太很滿意他,還送了一件裡長那讀書人的孫子嫌棄不要的新裳。
當然,這和顧青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讓老太太看得很順眼有關。
阿青的底子本來就不錯,乾淨整潔後,經常有莊裡的姑娘看他,老太太也很喜歡他,甚至想讓顧青當家的長工,長工比短工待遇好很多,至顧青不用住在破廟裡了。
周老爺家的柴房至不會風。
顧青婉拒了。
如果他想要,功名利祿都至是可以取得的,前提是得給他時間。
一個活了許多世的人,最缺的竟然是時間,這顯然是很可笑的事,偏偏是事實。好在這一次不同了,顧青覺得他終於可以過一個正常完整的人生。
這一次的世界也不是他知的任何歷史和朝代,而從前他總是在那五千年輝煌的文明史裡來回打滾。
一切都很新鮮,如同他現在的。
穿上洗乾淨的新裳,顧青打算去城裡。
唯一中不足的是,新裳有一道劃痕,那是莊裡的另一個跟阿青關係很好的閑漢乾的事。
他想要這件服,顧青沒有給。
扯皮辱罵間,便出現了這道劃痕,當然他也被顧青打了一頓。這個閑漢本來很生氣,但現在很開心,因為顧青要走了,原本屬於顧青的地方自然也是他的了,這抵得上一件服。
沒有虛假意的告別,周莊裡除了那些看出顧青變化的姑孃家,沒人在意顧青的離開。
阿青在這裡呆了十七八年,其實是沒有朋友的。
顧青也沒有,他覺得自己不需要朋友。
在天亮後不久顧青來到城裡,城江城。周莊離城二十裡,顧青來過好幾次了,他用僅剩的錢財買來筆墨紙硯,寫了一幅字,然後走到那些窮酸秀才賣字的街道。
他來的有點晚,街道上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給他擺攤。
好在有兩位酸秀才很認得他拳頭的道理,因此兩人各自讓了一點位置出來,足以讓顧青擺下一幅字。
他沒有一領青衿,顯然不算有功名在,過路的人自然瞧都不瞧他。
顧青亦不著惱。
邊的兩個酸秀才沒有笑話他,一來是不敢,二來認得顧青的字是好字,可是好在哪裡,他們都說不上來,更何況那些過路的人文化水平都不高。
來這裡買字的人,多是沒有文化,想讓自己裝得有文化一點。
顧青聞到一胰子的香氣,一名丫鬟打扮的出現在他麵前,隻有些許糙的小手掏出八文錢,輕輕擱在顧青麵前。
顧青道:「我這一幅字,八文錢不夠。」
臉紅紅的,說道:「我請你拿去買東西吃的,你的字我不要,我拿回去也沒地方放。」
顧青道:「我不用施捨。」
道:「你總是要吃飯的嘛,拿去吧。」
執意要請他,更忍不住多看了顧青一眼。
顧青不喜歡跟人糾纏這些事,他點了點頭,撕了一張紙條,問道:「你什麼名字。」
道:「我小紅,你呢?」
臉已經紅到發燙。
「顧青。」
他在白紙上寫了「祝願小紅長命百歲」八個字,遞給小紅。
小紅接住,有些欣喜和不解。
顧青解釋道:「我的字很值錢,但你的心意不能用錢來衡量,紙條也是我的心意,現在我可以安心收下你的錢了。」
他將一文文銅錢收好,住宿是不夠的,但能喝點酒,再一碟茴香豆,勉強以用來打發晚飯。
小紅道:「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但我很開心,不過我現在還有事,你會一直擺攤嗎,我辦完事再來找你。」
顧青道:「賣出這幅字,我就不擺攤了。」
小紅道:「你打算賣多錢?」
顧青道:「一百兩吧。」
其實在他心裡,這一幅字遠不止一百兩的價值,可是他得麵對現實。
隻是這裡要遇到識貨的人,概率著實有點低,他暫時沒想到更好的地方,因此暫且就在這裡吧。
小紅吐了吐舌頭,可沒這麼多錢。
要是小姐就好了,顧青應該很窮迫,如此就可以給顧青一份在府裡的差事做。
對了,可以去找小姐。
小紅道:「我先走了,你先不要走,等一會我帶個人來見你。」
急急忙忙走了,兩個窮酸秀才倒是很羨慕,因為他們看得出這個丫鬟來頭不簡單,這個窮鬼要抱上大了。
顧青倒是無所謂,更不會因為小紅的話就一直在這裡等著,他想走就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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