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如如此整齊劃一的行,沒來由讓蕭令先覺得骨悚然。世家也就罷了，在蕭令先的印象裡，世家確有明理之輩，然而頑固的更多。他也要拿人家開刀的,人家對他放箭也算是理之中的事，不是嗎？蕭令先生氣、鬱悶，好歹能夠理。

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鄭靖業居然妥協了？

有沒有搞錯？！我沒辦法拒絕的時候你就該頂上啊，不然要首相是做什麼的？蕭令先再把眼風往下一掃，希能夠來一個“直言極諫”的忠臣阻止一下。這回更好，連他老師秦越都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左右一看,連已經被升職了的樑橫都沒有跳出來的-，蕭令先苦得無以復加！

蕭令先沉著臉把他兩位老師給留了下來,他的中書舍人們自然也是在的。幾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蕭令先最先沉不住氣地語帶指責道：“剛纔丞相爲什麼不反對葉廣學重返朝廷呢？”

鄭靖業心中也很無奈啊，難道他希葉廣學回來嗎？躬一躬，鄭靖業含蓄地道：“葉廣學資歷夠、人夠，在相位也沒出過什麼大差錯，他是爲母守喪而避位的，德行也夠。更兼他本就是宰相，沒理由讓他不回來。若能攔，臣早就攔了。所以，臣做的，也就是不主去提他而已。”更重要的是你靠不住啊。

蕭令先心頭泛起一躁意：“難道就這樣算了？”

池修之對他不冒的，裝死。

柳敏權衡再三，也不說話，心裡其實苦，當初怎麼就不長眼地了東宮了呢？雖然自己也算得賞識了，但是比起那個甜似的樑橫，柳敏又不確定了。他瞧不起樑橫，那也算是個人才麼？可他的好聖上，看樑橫的小眼神兒，真是越來越熱啊！柳敏泛起了深深的危機！但是！他不能靠“上”來進位。餘瞄了一下冷著一張臉的池修之，這一位什麼都好，就因爲替先帝起草了一次詔書，到現在還洗不白，前鑑不遠，柳敏不想犯二。雖說富貴險中求，作爲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青年，柳敏卻比樑橫多了一樣東西——智商，他決定閉。

樑橫左看右看，非常想說話。蕭令先看到了他的神，鼓勵地問：“樑卿有什麼話要說？”

樑橫心中略有得意，小聲清清嗓子，未語臉上先泛一點笑，這一點笑容落在蕭令先以外的人的眼中，真是猥瑣了！樑橫深知自己資歷不夠，刻意放低段，畢竟生，還是著指點江山的豪氣：“這等人最是慣會裝模作樣了，明著看，自然是一點兒病也沒有，還得讓人讚一聲好。背地裡不知道還有些什麼污糟勾當呢！鄭相與葉廣學相識多年，難道不知道他一點違法的事？不如丞相回去求刺其短，揭出來就能讓他灰溜溜地走人！不但是葉廣學，蔣進賢也是這樣啊！鄭相一定能辦得到的，對吧？”

鄭靖業：“……”他突然不想跟這個二貨生氣了，尼瑪能二這樣也不容易啊！你能想像嗎？一個小科長，tm“指示”國務院總理拍黑磚！你二到家了！老子像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配灰嗎？你指到哪我就打到哪？！你……鄭靖業完全想不出形容詞來罵樑橫了。

蕭令先這二貨居然還一拍前矮案：“妙！”

秦越大怒，指著樑橫質問蕭令先：“聖上，此等侫佞緣何得侍君側？他有才華嗎？他有德行嗎？他有功勞嗎？他有品級嗎？區區一舍人，居然當著聖上與臣等的面，對當朝首相指手劃腳！讓當朝首相求另一宰相之短！這等鬼魊伎倆，也能拿出來說嗎？爲人當正直！便是聖上，也要尊重大臣的，葉廣學若不賢，自有國法辦之，自有史彈之，奈何掘人私！這樣的跳樑小醜，居然也配談國政嗎？”看向蕭令先的眼裡出濃濃的失。

蕭令先只是一時氣憤，被秦越一說，已經知道自己辦得不對了，略帶心虛地看看鄭靖業。鄭靖業面無表，眼神卻冷。鄭靖業與樑橫，傻子都知道要選擇哪一個！蕭令先果斷地斥責了樑橫：“這不是你該說的話！”越權了越權了，還小瞧了首相，這個樑橫，太急躁了啊！

樑橫心中不太服氣的，鄭靖業畢竟老了，未來該是年輕人的天下，爲了大政方針得以推行，私下使點小手段又算得了什麼？也就是秦老夫人這個迂腐的人，纔拿正義說事兒，政治上的事兒，有乾淨的麼？當然，一時忘形什麼的，樑橫心中有數，卻不太樂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頂多算“失誤”！樑橫這樣告訴自己。低下頭，聲若蚊蚋：“是下激了。”

如果鄭靖業知道蕭令先心中所想，一定會對他比個中指，就你這德行還敢說別人急躁？

蕭令先見樑橫道完道，順口就求問鄭靖業下面要如何辦纔好。鄭靖業心中略失，念在他還是個年輕的皇帝，耐著子道：“唯今之計，聖上必須耐得下子。要先做出一些實績來，先立功業再行權。先帝晚年很多政令也是世家所不喜的，可他們必須得接，爲什麼呢？因爲威！先帝積威數十年，所以才能夠行非常之法。聖上初登大寶，自以爲能與先帝晚年相比嗎？”

蕭令先誠實地搖了搖頭：“自是不能。”

還行，還有救，鄭靖業接著道：“今日自蔣進賢而下，多人請辭，聖上爲什麼不許呢？爲什麼不與他們相抗到底呢？”

蕭令先磕磕絆絆地道：“這、這、這樣不是明君所爲，一下子、一下子黜了這麼多人，這、這也太、太難看了。”他還要面子啊！

鄭靖業搖頭：“不是這樣啊！聖上有沒有想過？他們爲什麼敢請辭？因爲他們知道，一旦他們離去，朝廷本選不出這麼多人來辦事！聖上，得用世家。臣也不喜歡那些自命清高之輩，然而，世家畢竟有人才！世家數百年的積累，聖上得依靠他們。”

蕭令先果斷地道：“難道不能簡拔新人？”

鄭靖業道：“如果能找到這麼些人，臣今天就不會順著蔣進賢的話往下說啦！”如今朝中形勢，看著像是鄭靖業佔優，事實上也佔優，但是，鄭黨已經在擔心人材儲備的問題了！“姑用之，試削之。再者，世家也是陛下臣，當一視同仁纔好。現在要用得到他們爲國效力，那就要試著與他們妥協，有時候不得不分些好給他們，甚至是分得多一點。”

蕭令先的表痛苦得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胃上，他一點也不想跟世家分榮耀，或者說，不想讓世家佔大頭他佔小頭！不行，絕對不行！他猶不死心地問：“難道一個可用的青年俊彥也沒有？”

鄭靖業面上皺眉，心上已經樂開了，嘖，這小子好忽悠的嘛。誠懇地道：“怎麼會一個也沒有呢？但是，年輕啊！年輕是好，有幹勁兒，可年輕也有年輕的壞，沒資歷，沒人，驟然提拔了，沒人服氣，會政令不行反而壞事。聖上若想要年輕人呢，臣回去稍加整理，明日奏於聖上。”歐耶！在蕭令先這裡安排自己人可比在先帝那會兒容易得多了！

秦越暗道蕭令先是個呆貨，哪有皇帝是放開了讓宰相列名單薦人的啊喂！但是，鄭靖業比蕭令先靠譜很多！他不是個絕對正直的呆子，他懂得權變。如果政事都由鄭靖業把持，至現在不會，鄭靖業也老了，秦越居然難得地是信任鄭靖業人品的人，認爲這樣做，還是利大於弊的，也不再作提醒了。

鄭靖業還有工作要忙，很快離開了。留下秦越給蕭令先繼續洗腦，作爲一個鄭靖業，秦越理所當然地認爲鄭靖業說的是對的。再有，他也有自己的判斷，秦越判斷，鄭靖業說的是正確的，世家，不可能被消滅，至，不是蕭令先這樣的呆貨帶著樑橫這樣的二貨能在短時間幹掉的！

於是，秦越惡狠狠地趕走了樑橫，苦口婆心地給學生擺事實講道理：“單就蔣氏來說，聖上知道蔣進賢五服之有多男丁嗎？他們束髮讀詩書，生於宦之家，對朝政並不陌生。普通百姓家能識字就不錯了。”

沒被趕走的柳敏拼命地吸收著知識，這些老先生們或許上有這樣那樣他看不過去的缺點，但是就經驗上來說，是普通人家出的柳敏所不能及的。

沒落世家子池修之同學，用自的經歷告訴蕭令先，世家比皇室更人尊敬那是有原因的。他小時候過的是什麼苦日子，蕭令先絕對想象不到！

蕭令先的眼神越來越誠懇，秦越的語氣也越來越緩和，一天的授課進了和諧期。終於，秦越收起了講義，蕭令先意猶未盡：“原來如此，可惜還要再忍。”

秦越差點兒趴在了桌子上，嚴肅地道：“忍人所不能忍，方能人所不能！”

蕭令先鄭重地點了點頭。秦老先生抹一把虛汗，告退了，尼瑪教這麼個熊孩子真是費勁啊！當初他不是這樣的啊，怎麼放到先帝手裡一年，就這個德了呢？秦越不由懷疑起先帝的教學水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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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鬧哄哄的時候，鄭琰正在後宮裡忙碌碌。

這一天不論對鄭黨來說，還是對鄭琰來說，都過得不算太愉快。鄭黨是通盤不愉快，鄭琰是開頭不愉快。進宮是來尋徐瑩商討事的，表面上看，主要是關於釋放宮，實際上，卻是想著提高權的。已經放下了第一顆棋子，現在該放第二顆了。

鄭琰信心滿滿，極力想促自己的計劃。池修之想放到外郡，鄭琰也不想讓他離京太遠。一個過於年輕的郡守，還頗有帶嫌疑，放到哪裡、幹得再認真，也會有人嚼舌頭，那就明正大地帶好了！鄭琰的主意，就是尋一個在京畿附近的大郡，背後有人撐腰，吆喝一聲家長就能趕來助拳，多好！

這個地點鄭琰都選好了，當初鄭琇、鄭琦兩個外放爲郡守的時候的那兩個郡就很不錯嘛。一來兩位兄長已經經營過若干年了，對當地況也算了解，有個輔導老師；二來當初這是自家爹給親兒子選的地方，能壞麼？

雖然宮的來源是全國各地的人民，畢竟京畿的最多，最途最近，方便嘛！鄭琰在這附近推行“仁政”，的名聲就好，很大程度上可以幫到池修之爭取民心。所以，出宮的宮婢與外放，那是連在一起的兩件事，今天鄭琰是來推進它的！

懷著這樣的心，鄭琰踏進了東宮。由於諸王公主那裡的房子剛剛在蓋，太妃們尚未搬出，除了蕭令先住在大正宮前殿設的臥室之外，他的家眷都還在東宮裡貓著，鄭琰要見徐瑩，自然要到東宮。

東宮裡遇到了徐君，還眼含期地看著你，鄭琰的好心瞬間飛走了大半。打狗還要看主人，徐君好歹也是蕭令先的小老婆，鄭琰不得不打聲招呼：“孺人別來無恙？”

徐君臉上有些慌地道：“一切都好，七娘一向可好？”

這種驚的兔子樣……鄭琰忍著胃痛，覺得自己得說點兒什麼，不然會忍不住走掉：“已經秋了，不要在外面久呆啊！”

徐君輕飄飄地笑著，眉攏輕愁：“我這樣的，原也……唉！”是有事要求鄭琰的，雖然對鄭琰有些各種不滿與羨慕嫉妒恨，但現在還是得求著鄭琰。新君的後宮還沒定品級，蕭令先把這事兒給徐瑩去辦了，徐瑩聽鄭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