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笑道:“二爺舌頭真靈,今兒換了個掌勺的,您這就吃出不同來了。”
“是新來的廚子嗎?”秦玄策點了點頭,“不錯,賞他二兩銀子,日后他多多用心。”
長青馬上朝門外喊了一聲:“二爺有賞,快進來領賞。”
秦玄策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
果然,隔扇門邊探出半張臉,明眸春波,妖嬈勾人,地張了一下。
秦玄策沉下了臉:“誰在哪里?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去,人把打出去。”
阿檀嚇得要命,連半張臉都回去了。
長青賠笑道:“二爺,這兩樣吃食可是阿檀姑娘做的,您不是要賞賜嗎,怎麼又打出去,嚇煞人也。”
他扭頭道:“阿檀,快點進來。”
門口傳來“嚶”的一聲,比小鳥的聲音大不了多。
秦玄策皺了一下眉頭:“這院子里下人何時變得這麼沒規矩,杵在門口,活似做賊,不統。”
阿檀這才扭扭地進來,并不敢靠近,站得遠遠的,小小聲地道:“見過二爺。”
秦玄策冷冷地道:“大聲點,聽不見。”
他是不是故意的?阿檀抬起頭來,看了秦玄策一眼,正好看見他漆黑銳利的眼睛瞟了過來,帶著一種冷漠的倨傲。
阿檀心里有點慌,說起話來更加結結了:“謝、謝二、二爺賞賜。”
秦玄策挑了挑眉:“我要賞賜的人是你嗎?”
他的語氣冰冷,充滿置疑。
“是。”提到這個,阿檀說話就流利了起來,也不哆嗦了,“這兩樣吃食都是我專為二爺做的,湯是用老母和老山參慢火燉了兩個時辰熬出來的,面條是我自己手現做的,還有羊排,我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外,這其中的火候和手段都比旁人來得強一些。”
鼓足了勇氣,在后面弱弱地問了一句:“我很能干的,求二爺恩準,留我在觀山庭中伺候,不要趕我走。”
“你?”秦玄策只是冷哼了一聲,“舉止不端,居心不良,留你何用?”
阿檀眨了眨眼睛,心里委屈得很。今天才到秦府,和這位爺不過打了兩三個照面,怎麼就看出舉止不端、居心不良了?
但主子最大,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阿檀也不去爭辯,不管有錯沒錯,應了再說,滿口哄道:“是,是我不好,我往后都改了,規規矩矩,安安分分,一心伺候二爺膳食。我原是宮中尚食局出,跟著幾位大師傅學過許多年,手藝頂好,會做的菜可多了,玉團雕、金銀夾花蟹卷、桃花流水鱖、蔥潑羊皮花、花釀春炙子……”
眼地著秦玄策:“今天做得匆忙,還不得顯我功夫,二爺若留我下來,我一定盡心盡力做事,斷不會二爺失的。”
秦玄策下意識就要一口駁回,但眼角的余瞥到面前干干凈凈的碗盤,一時語塞,底氣不足,沉默了一下。
長青趁機勸道:“二爺,觀山庭的小廚房已經閑置了很久,如今正可以阿檀給打理起來,二爺在外頭行軍打仗苦著,在自己家里還不得吃得舒坦些?”
秦玄策沉片刻,勉強道:“好了,就去小廚房去做事吧。”
他嚴厲地看了阿檀一眼:“下去,日后沒事不要到我面前來。”
阿檀如蒙大赦,趕躬退下,但才出了門,又探頭進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用小鳥嚶嚶的聲音提了一句:“……賞銀。”
的眼波如水,當過來的時候,不知怎的,無端端地令人想起了江南春,煙雨如。
秦玄策突然后悔了,他的神變得不悅起來。
“我錯了,我不要了。”阿檀聰明得很,一看秦玄策的臉不對,馬上慌慌張張地跑了,就像一只了驚嚇的小兔子。
長青用異樣的目看了秦玄策一眼。
秦玄策怒道:“二爺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跑什麼?給銀子!”
秦玄策做夢了。
往日,他的夢里是大漠金戈、鐵馬長劍,風卷著黃沙,只有無邊的腥與荒,但今天卻大不相同。
他在水中沐浴,水很燙,霧氣騰騰,蒸得他渾冒汗。
朦朧中,有一個人的影在他眼前浮現,仿佛水里開出了一朵妖嬈的花,青逶迤,纏繞住他的手指。
秦玄策慌慌張張地試圖尋找,但怎麼也找不到,沒有任何遮攔,就那樣顯在人面前。
他又驚又怒,厲聲呵斥:“不要過來,我你不要過來,聽見沒有!”
但是那個人卻朝他出了手臂,雪□□的,宛如一截漉漉的蓮藕,那麼輕輕一拉,把他拉住了。
秦玄策力掙扎,他想要拔出他的劍,但是他的鎧甲不在,仿佛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倚仗,居然逃不開。
相,好似被火燙到一樣,熱到生疼,那是怎樣一種,他分辨不出,只覺得那一瞬間,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那個人好像說了些什麼,聽不太真切,的聲音細細,如同雀啼鳴,得人心尖發。
在夢里,水氣氤氳,仿佛什麼都看不清楚,又仿佛覺得一片雪脂流撲面而來,令人眩暈。
太可怕了,比他遇到過的任何敵人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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