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使眼，他才發覺自己的話不妥，連忙加上一句，“當然，陛下的文采遠在于小人之上，在下不過信口胡說而已。”

蘇澤蘭笑笑，也不附和，要把蘭字去掉，意圖太明顯，別人不清楚，他自然明白。

行過太池，與工部的員分開，卻沒有往翰林院去，轉個又回到后宮，先在興慶殿拿了份安神香，放到鎏金蓮花漆木盒中，來到太后的德懿殿。

宮進去通報，隔會兒大太監魚兒出來，恭順地將他迎進去，太后正在屋子里擺圍棋，黑白雙子隨意散在棋盤上，自己一個人慢悠悠撥拉著，見到蘇澤蘭十分高興，“什麼風把供奉吹來了，剛好我無聊，本來想找十七公主陪著下棋，說來又不來，真是掃興！供奉來了，不如陪我下一局。”

蘇澤蘭施禮，坐下回：“臣是來送安神香，家鄉偏方制的，太后可以試一試。”看著眼皮底下白花花的棋子，無奈地：“說實話，臣的棋藝實在一般，太后若是喜歡，何不去翰林院找棋待詔①來，玩得才盡興。”

“我不過解悶，哪里用得上他們，興師眾。”說著將那些黑白棋子分別放棋盒里，抬頭道：“我只喜歡和悉的人下棋，供奉的棋藝再不好，總比十七公主強吧。”

公主子活潑，本不是靜心下棋之人，蘇澤蘭笑著回："小殿下年紀輕輕，被圈在一太久，確實不舒服，臣平時也不弄這些，覺得無聊，再說圍棋又做無憂子，有憂愁之人才用得上，公主當然不需要。"

太后不覺心尖了，被“無憂”兩個字擾思緒，怪不得天天想著下棋，原來是憂愁太重啊，又挑眼瞧對方，修長俊眸子里全是寵，提起公主的神語氣溫至極，與其他阿諛奉承之人大不相同，只怕親生兒也至多如此了。

看到自己的寶貝別人也惜，為母親自然高興，笑嘻嘻吩咐侍倒茶，接話道：“你就寵著吧，到時候無法無天嫁不出去。”

蘇澤蘭不言語，尋思嫁不出去也好，心養育的兒終于長了，漂漂亮亮非要給別人，天下哪有這種道理，他一門心思與太后下棋，兩人棋藝相當，你來我往直到夕西下。

臨回去前，才把那盒安神香又端起來，“太后，臣在家鄉弄的方子制香，也不知道味道重不重，太后若不嫌棄，先打開聞聞，萬一不合適，臣再拿回去調。”

上次不過隨口一提，對方都能記住，果然討人喜歡，殷太后接過來，輕輕打開盒蓋，“供奉有心了——”放到鼻尖嗅了下，冷不防愣住，一淡淡幽香撲鼻，口而出，“天竺國的郁金香，極其珍貴，供奉家鄉的方子里還有這個？ ”

蘇澤蘭忙不迭點頭：“太后真是懂香之人，味道如此輕都能聞出來，郁金香是臣自己加的。”

“難怪了，嚇我一跳，還以為金陵百姓都用的貢品呢，唉……”忽地嘆口氣，溫眸子過來，“只有普通平民都能使上好東西，才是一個國家之福，單貴族穿金戴銀有什麼用。”

蘇澤蘭笑道： “太后心懷天下，陛下勤政民，棠燁的百姓很快便會過上這般日子。”

“你這個人就是會說話，從年輕時便舌燦蓮花。”扭頭將香盒給邊的久，為自己突然發嘆而不好意思，“供奉也清楚，我是貧苦出，不是生來就富貴，想得自然多一點，可配不上心懷天下。”

對方顯然不認同，繼續慢條斯理地：“太后心底醇厚，眾人皆知，依臣看與出倒沒多大的關系，臣十幾歲在金陵畫坊里做工，那幾年總發水患，淹死的人無數，又有房屋被毀，良田荒蕪，再加上大災之后必有大疫，鬧得民不聊生，還是當年的齊王殿下親自去金陵賑災，與太守一起打開糧倉，恤百姓，我們才能有一段好日子，只不過后來齊王殿下竟忽然薨了，唉——可悲啊，到現在金陵的百姓依然惦記殿下，雖出貴胄卻曉得恤民，想民之所想，與民同苦同樂，太后也是這樣的人。”

他一氣說完，還不忘用余打量對方，那雙攪著披帛的纖纖素手微微抖，全落在眼里。

“齊王！”太后失神地嗚咽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刻轉過，佯裝看著窗外的花兒，道：“哦，許久都沒有聽人提起齊王了，都怪我進宮晚，不曾打過道，想必……是位年輕有為的王爺吧。”

聲音還發著，瞞得過別人，躲不過蘇澤蘭的眼睛。

“應該是吧，臣也沒見過。”他云淡風輕地接話，語氣輕松，“民間都傳齊王是先皇的堂弟，生父榮桂王當年也屬于叱咤風云的角，龍生龍，生，自然不會錯。”

太后不再吱聲，怕此時說出口的任何一個字都會泄心事，怔怔地著庭院里飄落的桂花，被一片金黃迷住，半晌才發現熱淚涌出眼眶，轉眼看蘇澤蘭已經離開。

不知他為何會提起齊王，這個在宮中早被忘之人，除了自己與德懿殿滿園的桂花，誰還能想得起來。

人人都說桂花可以招魂，日思夜想便能夢見心心念之人，可種了這麼久的桂花，為何一夜都沒有夢到往日的歡愉，莫非背叛了他，到現在還得不到寬恕。

“殿下，妾知錯了，實在不由己，并非妾所愿，你來……看看我吧。”

淚痕點點，帕子，夕下的德懿殿靜謐異常，唯有庭院里的桂花不曉人間之愁，兀自幽香。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