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和容玠調轉方向匆匆趕到醫署,只見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許多民眾擁推搡,神激憤,甚至有人扛著木牌,上面用鮮紅的不知道是什麼寫著“庸醫殺人,還我命來”幾個大字,一眼看過去簡直目驚心。
更有往里面扔石頭,爛菜葉的,場面一度十分混。
容玠神沉,點頭示意兵馬司上前攔人。
宋窈也怔了怔,忙隨手拽了個人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里面死人了!之前送過來的那批重癥病人全都死了!”那人滿臉義憤填膺,語氣激昂,“這群庸醫,明明說研制出了瘟疫藥方,卻本不管用,還害死了他們!”
死人了?
宋窈腦子有瞬間的空白。
愣怔地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腳步越過一群人往里走。
容玠皺了皺眉沒攔住,只能跟其后。
宋窈穿過廳堂進了院,地上陳列著一排尸,尸上蓋著白布。
顧大夫見到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在看到茫然空的眼神時,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什麼都沒說。
宋窈沒有看那些尸,徑直來到安置病人的房間,之前每次來,那個小姑娘都會默默躺在床上欣喜地著。
然而這次什麼都沒有。
病床早已空了,上面只剩下一塊禿禿的木板,床單被褥都沒有,更別說人。
宋窈默然片刻,轉頭看向旁邊的學徒,指著那空的床問:“那個圓圓的小姑娘呢,去哪里了?”
學徒在平靜地目下,蠕了兩下,嚨仿佛被堵住了一樣:“……”
宋窈收回目,喃喃自語:“我昨
天來看,已經能跑能跳,說不定已經痊愈離開了。”
盡管這個可能微乎其微,心里還是抱了一僥幸,試圖安自己。
容玠眉心微蹙,握住了的肩膀,嗓音沉了沉:“宋窈。”
他之前也從里聽過那個圓圓的小姑娘,兩人似乎關系很好的樣子。
如果對方真的不幸遇難,對無疑是種打擊。
宋窈眼睫了轉頭朝外走,再次來到那間停尸房,四下一掃,在幾尸中發現了一明顯材較短的尸,看模樣應該是個小孩兒。
的表僵在臉上,不控制地朝那尸走近。
旁邊的顧大夫忍不住道:“宋丫頭,別離那些尸太近,當心被傳染!”
這些人剛死不久,短時間的病毒還存活著。
宋窈腳步微頓,抬起頭來,眼里出懇求:“我就遠遠地看一眼。”
在這樣的目下,顧大夫沒辦法拒絕的請求,只得妥協讓人將那尸上的白布給揭開。
隨著白布揚起又落下,尸的模樣也完整地暴在了視野下。
圓圓安靜地躺在那里,臉蒼白,烏青。
上的服沾滿了跡,可以想象死之前到了怎樣的痛苦。
宋窈目往下,倏地一頓——
只見疊擱置在小腹前
的手里攥著一個極其眼的荷包,荷包里裝著給的糖,另一只手里還還握著一只臟兮兮的竹蜻蜓。
眼眶瞬間一燙,眼前被淚水模糊。
容玠的手微微一攥,抬起又落下,念及人多眼雜,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默默收攏垂在邊。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幾個大夫,嗓音冷沉:“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他幾個大夫兒不敢和他對視,唯有胡太醫臉頹然灰敗:“明明之前人都還是好好的,可是昨夜里,他們忽然發起了高燒,上吐下瀉,喝藥扎針也不管用。”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的問題,明明前幾天眼看著這些人的況都已經發生好轉,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
顧大夫眼里閃過一抹不忍,替他接了下面的話:“這種況一直持續到今天早上,那些重癥病人開始不停地吐,倒像是病突然惡化,我們想盡了辦法也沒救過來。”
他眼神落在圓圓上,眼前忽然浮現過小姑娘一臉痛苦著他的模樣,眼里還有很濃烈的生機,希冀地著他:“顧爺爺,我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顧大夫如鯁在,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當時的況已經不太好,吐了很多,那副模樣,無論如何都活不了。
圓圓似乎也知道了即將等待自己的命運,艱難地笑了笑,眼里有淚閃現:“好可惜,我還沒見過那個弟弟呢,那位容夫人說過,等我好起來,就帶我去見他的……”
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可知道他阿珩,會折爹爹折過的竹蜻蜓,他的娘親很他。
br> 好羨慕阿珩,有這麼多人他,所以迫切地想要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麼樣。
在這之前,是真的天真地以為這一天會到來。
圓圓低頭看著自己珍重的東西,因為不停吐,荷包和竹蜻蜓都染上了一定的臟污,怎麼洗都洗不干凈了。
一滴淚落在上面,圓圓忽然有些難過。
為了讓活下來,爹娘想盡了辦法,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命,也有遵循他們的意愿努力想要活著,可惜活著實在太累了。
好疼啊……
仿佛每一寸骨頭都被敲碎了一樣,五臟六腑灼燒撕扯著,從來沒有這麼疼。
想,堅持不下去了。
圓圓干了眼淚,出一個笑:“顧爺爺,我知道,為了讓我們活下去,你們已經很努力了,所以這并不怪你們。”
大夫們日夜不休地努力,忙起來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都看在眼里,他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想到什麼,聲音放輕了些,“如果容夫人來了,你記得幫我給帶句話,我要去找我的爹娘了。”
外頭的天并未完全亮起,只是天邊有了朦朧亮。
容夫人曾經對說:“天總會亮的。”
說這話時神很溫,讓圓圓想到自己的娘親。
圓圓睜著眼睛著窗外,抿著笑了下。
相信這話,天總會亮的,在黎明到來之時。
只是可惜,看不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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