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璘從國子監旁出來，出神地看著兩人背影，見們高興，自己也出一笑來。

作為大夫，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所有。

隨后那笑又慢慢落下來：們已經在籌備著回去了，從此，再不會到京城來。

在國子監前佇足良久，他才緩步愁緒滿懷地回到陸府。

回去不久，他來了周鐵旺的妻子張氏。

施菀如今不愿見他，如果他派陸家馬車去送，恐怕拒絕，但如果是讓上次送回安陸的車夫送，多半會同意。

他知道，上次送施菀的是張氏的哥哥張五父。

張氏沒在外院，也沒在清舒閣和沉香院侍候過，和陸璘極見面，此時見他，便是一副戰戰兢兢模樣，頭也不敢抬一下。

陸璘直接問：“上次送二夫人回去，是你哥哥，名張五？”

張氏立刻跪了下來，抖道：“是……是……”

陸璘的話停了下來，之前在安陸他曾升過不次堂，審了不案犯，這張氏的狀態實在太不對勁，在怕什麼？

于是他有意將語氣冷漠下來，徐徐問：“他送二夫人那一程，做事本分嗎？可有做什麼不敬客人的事？”

“我……他……”張氏早已嚇得冷汗直流，臉一片慘白。

陸璘厲聲道：“照實說！”

“我沒參與——”張氏連忙道：“我只是后來問侄兒才知道他們拿了二夫人的錢，為了讓我瞞著，他們要給我八十兩，我只敢收了五十兩，我當時也是鬼迷了心竅，二夫人之前回陸家，我便怕得要死，夜夜做噩夢，都不敢撞見……”

陸璘沒想到竟真詐出東西來，又順著的話問：“所以那錢當真是你們拿了？”

張氏點頭，坦白道：“其實我哥哥他們也不是有意的，當年他們送二夫人回來，我嫂子就害了病，兒子要娶媳婦，兒要嫁人，手上本來就沒幾個錢，急得沒辦法，才想起二夫人扔的那個箱子。

“他們當時都沒想過里面會是錢，只覺得大戶人家出來的，一點破爛舊說不定也能值點錢，所以就下河去撈了，哪想到撈出來一箱子錢……

“我后來才知道那錢是二公子給二夫人的，也不知道二夫人為什麼要扔了，但等我知道時他們也把錢用了，又說分我一些，我也就收了……”

張氏哭起來，是怕的。

陸璘一言不發，卻不是以為的發怒，而是震驚，是恍然大悟。

他一直不知道的錢哪里去了，卻從來沒想到過，是扔了。

“你哥哥現在在哪里，報出地址，我讓人去找他過來。”陸璘道。

張氏害怕之極，不知道會不會被主子送去見，支支吾吾說出了張五現在的住址。

從張氏口中，陸璘又知道張五用那五百兩發家，如今開了個馬車租賃檔口，名下有二十來輛馬車，自己已經不親自駕車了，只用傭金就行，他兒也嫁去了富貴商家。

張五雖發了家，但還算是老實人，突然被陸家人傳見，他心便慌了起來，又在門口見到面如土的妹妹，進來再見到一臉威肅的陸璘，心里早已知道大事不好，猜測一定是當年那事被知道了。

如果在路上撿到幾文錢，那沒什麼，可在水里撈出明知失主的500兩現銀，那是不是就算盜？

更何況那錢還是陸府的……人家這是什麼人家？豈容他去撿他們家的500兩巨款？

果然，陸璘見了他，直接問：“500兩銀子的事，我不一定向你問罪，但接下來我問什麼，你要答什麼，如實向我道來。”

張五一聽真是此事，一時間不知是驚還是惶恐，連忙道：“是，是……”

陸璘問：“我夫人當時是當著你的面將銀子扔掉的？扔在了哪里？”

張五回道：“城門外的流金河，就在那拱橋橋頭。”

“怎麼扔的，可有說過什麼？”

那一幕太過震驚，張五至今還記得：“當時馬車出了城門，夫人問是這是什麼地方，小的就回答是流金河，夫人就讓小的在橋頭停下。

“小的停了，這時夫人就從馬車上下來，開始搬那個箱子，我見那個箱子漆著紅漆，還雕著花，看著怪沉的，就上去幫忙，問夫人要把箱子搬去哪里，夫人說搬到橋邊，小的心里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沒想到箱子才搬過去，夫人就看了那箱子一下，突然將箱子推到橋下去了，小的和兒都大吃一驚，問夫人為什麼扔行李，夫人說只是一些用不上的舊。

“當時小的便覺得，就算是舊，用這麼好的箱子裝，肯定不是什麼差的舊吧，再說哪怕這箱子也怪好的，說不定去當還能當幾個錢。但那是夫人的，小的當然不能說什麼，夫人后面就上馬車要走，小的就走了。”

陸璘一直沉默著沒說話，靜靜看著他，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沉默讓張五張，連忙道：“其實那五百兩，小的也只敢用了二百兩，小的現在就能把錢還給大人，還有里面的寶石小的也沒敢當，都收著，都能還給大人。”

陸璘這時立刻問：“什麼寶石？”隨后道：“你現在便去把東西拿過來。”

他派了人隨張五一同回去，張五心里害怕，直接將原來那個箱子拿車拖了過來。

沒一會兒，那箱子就被搬到了陸璘面前，箱子泡過水，又過了好幾年，寫滿了陳舊，早已不復當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