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得和他謙和有禮的形象格格不。
時間久了,我也習慣了。
這種覺很奇怪,那個人明明不在邊,卻又像從未離去。
一晃眼,又過去了八年,我已年滿十六。
那日丫鬟將我書房里的東西拿出來晾曬,我才發現崔玨給我寫了一箱子的信。
更奇特的是,我竟然把所有信件都收了起來。
八年,可以發生很多事。
比如,安王橫征暴斂、圈地練兵之事曝出,被圣人貶黜。
廢太子再度獲得圣心,為太子。
他能重新回到太子之位,除了能臣輔佐,自然也離不開錢財。
長鳴程家,是當初供養廢太子的富商之一,因此廢太子回歸后,便求皇帝定下程家為兩位皇商之一。
我們一家,喜氣洋洋地搬往京城。
所有人都說:「程家發達啦!」
「程家以后要做貴人啦!」
但我并不這麼想。
京城雖繁華,然也是龍潭虎。尤其于皇位之爭的波濤中,稍有行差踏錯,就可能萬劫不復。
在京城,我再次見到了崔玨。
剛搬來那日,我們家宅子東西還沒安置好,一片混。忽然仆人通報:「老爺,崔大人和崔公子來啦!」
我跑出去一看,八年不見的崔夫子款款走進來,臉上蓄著胡子,后跟著一名高長、氣質清冷的青年。
那青年穿著一白,烏黑頭發挽起,用一碧玉簪簪住,容俊,眼神平靜。
不是崔玨是誰。
「崔玨!」我高興地沖他招手。
青年抬起頭,看到我,平靜的眼眸里浮起一驚喜:「程毅。」
久別重逢,自然無話不談。
這八年,我不想科舉,上課上得七八糟,從神變寂寂無名之輩,頗有傷仲永的意思,且因做事放浪形骸,和三教九流一起廝混,為人人搖頭的紈绔子弟。
崔玨卻聲名鵲起,才名如珍珠般璀璨,且因長得俊,被稱為京城八大公子之一。
我們兩個,天上地下,相差甚遠。
9
崔玨并沒有嫌棄我。
我們在小院里喝了不酒。
很奇怪,明明八年沒見,見面卻十分稔。
或許是經常寫信的緣故,崔玨像是一直在我邊,他的離去,恍如昨天。
他來見我,表現如八年前般,我很快和他混一團。
月明亮清晰,淡淡銀輝灑落大地,崔玨坐在石桌邊,容如玉,恍若神仙。
他連喝酒的姿態,都好看得讓人心。
大概喝了兩壇子酒,大家都醉了。
崔玨眼里蒙著一層水潤潤的,直盯著我瞧。
我搖著酒壺,醉醺醺地問:「看什麼?」
他說:「剛見面差點沒認出你,變化真大。」
我使壞湊到他跟前,攬住他胳膊:「那我是變好看了,還是變丑了啊?」
他的臉倏然紅了,甩開我的手:「不要這麼放肆無禮。」
我嘿嘿笑:「我又不是第一天放肆無禮,本爺一向放肆。」
崔玨別過頭。
「回答啊,本爺是好看了,還是難看了?」我推他。
他瞪我一眼,沒說話。
我搖搖晃晃湊到他跟前:「你變得真好看。」
崔玨的白皙的臉頰浮上紅暈。
我哈哈大笑,起,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位置。
「小心。」他站起來扶住我,無奈地說,「都說了不要貪杯。」
「酒逢知己千杯,高興嘛,哈哈哈!」
我撲到他上,醉倒了。
迷迷糊糊間,我像是被人抱
起放到床上。
半夜被尿脹醒了,我睜開眼睛,準備翻下床,一手到個溫熱的。
黑暗里傳來悶哼聲。
「誰?」我嚇了一跳。
「是我。」那說。
我敲了敲腦袋,慢慢回神。
「崔玨?」我問,「你怎麼在我床上?」
崔玨在黑暗里說:「你不讓我走。」
是嗎?
我記不得了。
我猶豫片刻,總不好從崔玨上過去,想想家里沒收拾好,茅房很遠,便懶得去了,重新躺回床上。
一晚上我都很張。
崔玨似乎也很張。
我張是因為尿太脹了。
我不知道崔玨張是不是也因為尿脹。
應該是吧,畢竟喝了不酒。
我等著他去上茅房,我也可以跟著去,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上友好的茅房。
但他一不地躺著。
我忍不住了,問他:「你尿脹不脹?」
他說:「不脹。」
黑暗里,崔玨沒靜,他應該睡著了。
我忍了大半夜,悄悄爬起,準備從他上過去,誰知黑暗里傳來崔玨低沉的嗓音:「你要做什麼?」
我只好老實回答:「撒尿。」
他沉默片刻,默默讓開位置。
之后幾日,我都和崔玨混在一起。
他走到哪兒,就像偶像一樣被人圍觀,連帶著我也像猴兒一樣被圍觀。
于是我有了標簽——崔玨那個放浪形骸的朋友。
崔玨的朋友都是些高門貴族,即便門閥低的書生,也都舉止規矩,見面必稱「某兄」,再拱手行禮,一不茍。
我覺得太累了,不想這麼做,喜提放浪形骸之名。
爺爺教訓我:「我們想這麼做都沒資格,你要做啊,你不做,怎麼顯得與不識字不識禮的人不同?」
我說:「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有無禮儀,在而不在外。」
爺爺笑罵:「把你這副機靈勁兒放到讀書上,早考中狀元了!」
早前崔雍回京后,給我和程越作了保。
我們兩個商人子孫,終于可以參加科舉。以崔雍的份,即便不中,我們為他的弟子也可以進行薦舉,直接做個小吏。
我考縣試,胡寫了幾筆睡大覺,理所當然沒中。
程越考中了。
小小年紀考上生,一舉名,后又中鄉試,大出風頭。
從此,長鳴縣的神變了程越,我為小時候得意長大不行的傷仲永。
我不介意。
來到這個世界,我只想隨心所地生活。
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承擔任何責任。
我只想隨心所地活。
10
堂兄程越考中后,伯父一家終于揚眉吐氣,得到爺爺的尊重。
爺爺不再偏心不的爹爹,用力培養程越,這幾年不停花重金為他拉關系,帶他出行見貴人,就連太子,也帶著去過一次。
眾人皆知程家有個神程越,提起程二郎程毅,都搖頭。
爹爹很不服氣。
我罵他:「你個老不,天天不干活就可以吃香喝辣,還不好嗎?不知道要得越多,劫難越大?伯父他們要名,你就給唄!真鬧翻了,看他們養不養你!」
爹急道:「萬一以后爺爺不把財產留給我們父子,那就完了啊。」
我罵他:「你個豬腦子,我是崔雍的弟子,又是兄弟,都是一條船上的,撕不破臉。程越要做,他是商人之子,必定更珍惜自己名聲,怎能干獨吞財產之事?人家謀的是,是宗耀祖,誰求你的金銀財寶了?」
爹被勸高興了,不再作妖,一家人變得格外和諧。
偶爾伯父伯母炫耀,我們都真誠夸獎,他們開心,我們也開心。
如今搬到京城,伯父忙著帶程越出去尋關系,見世面。
我沒事做,天天吊兒郎當地閑逛。
我想找崔玨玩,但崔玨和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
他很忙,他在準備考試。
某日,他忽然來尋我,帶我出去。
我問:「去哪兒?」
他沒說話。
到了才知是一書屋。
「你帶我到書屋干什麼?」我問。
「買書。」他淡淡地說。
「買書?」
「對,明兒起,你和我一道去白鹿書院。」
「什麼?我才不要去書院。」
書院里管得特別嚴,我也不喜歡學四書五經。
崔玨皺眉:「程毅,你都多大了,還要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時日寶貴,你盡早收斂一些,好好讀書。」
我扭頭就跑,他迅速抓住我的后領。
崔玨看起來文質彬彬,力氣居然奇大
。
我想起崔雍當初帶我去看流民,似會使劍,難不崔玨也練了武?
但練武又如何?
看我黑虎掏心!
我迅速轉過,抱住崔玨的腰,使勁撓他胳肢窩。
崔玨的胳肢窩很容易,一撓就會笑。
「程毅!你個混賬!」他一邊笑一邊罵,「早晚有一天,我會收了你!」
我繼續撓他。
他一邊笑一邊飆淚一邊罵,終于反剪我的雙手,將我在地上。
他:「還鬧不鬧?」
我:「鬧!鬧你個天翻地覆!」
他忍無可忍,憤恨無比地抬手打我屁:「還鬧不鬧?」
啪啪啪。
有點疼。
我覺得丟臉,都十多歲的人了還被打屁,齜牙咧地掙扎:「屁都被你打腫了!放開我!」
他住我不放。
在我們拉扯間,一群小姐走進書屋,看到我們衫不整在一塊兒的模樣。
「……」
崔玨連忙放開我。
我老臉一紅,趕起,沖幾位小姐招手:「我們剛剛鬧著玩兒呢!」
小姐們驚訝:「沒想到崔公子也會和人打鬧?」
崔玨拱拱手,咬牙低聲罵我:「都怪你。」
我聳肩。
小姐們轉頭來老板:「春日來先生的書到了沒?」
老板說:「到了到了!」
幾個小姐高興得不行。
「春日來?」崔玨臉突變,「你也在賣春日來的書?」
老板賠笑不敢說話。
「讀書是件神圣的事,你們把春日來的書和圣賢的書放在一起,就是侮辱圣賢!」崔玨生氣地說。
老板打了個哈哈帶著小姐們去選書了。
我走到崔玨邊:「你很討厭春日來?」
崔玨握拳:「當然,這家伙寫些艷書籍就罷了,還把我的名字寫進去!若要我抓到是誰,定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了脖子。
鬧了半天,崔玨給我買了一堆書,讓我滾回去準備,明天來接我上學。
我回到家的書房里,翻開書稿發愁。
春日來就是我,我就是春日來。
爺爺不讓我接手商鋪,我開始寫小說賣錢,一開始沒想如何,沒想到大歡迎。
現代的男頻小說肯定不敢寫,被查到要被定造反之罪,就只能寫寫風花雪月。
我好歹經過現代的偶像劇洗禮,寫出來的東西雖然爛,但在古代已經算很超前。
為了打響名氣,我借用了崔玨的名頭,杜撰了一本言小說。
即便以后崔玨查出是我,看在同窗朋友的面子上,他也不會真砍了我。
后來我的名聲真打響了,賺得盆滿缽滿。
11
我被崔玨著上學。
我對古代的京城很興趣,這段時間一直在京城里游玩。
崔玨帶我到見人,但大多人對我痛不,畢竟我只是個商人之子,他們只是看在崔玨的面子上敷衍罷了。
我不介意。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但令人意外的是,因為我會斗蛐蛐、玩鳥、下棋、看戲,居然得同樣好的一幫紈绔子弟賞識,其中就有翊王。
他作為圣人弟弟,無大志,整天吃喝玩樂。
我擅長吃喝玩樂,自然得他的喜歡。
聽說我和翊王混在一起,崔玨極不高興:「你不知道他好男嗎?你長這樣,懂不懂得避嫌?」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吃驚道:「……啊?有人看得上我?」
崔玨氣得扭頭就走。
其實我也并不太喜歡和貴族子弟鬼混,但翊王發請帖,我總不能推了。
我去赴宴。
奢靡的宴會上,翊王來幾個男人陪客,喝多了,竟然當場辦事!
我看得目瞪口呆。
事后,翊王將我招到邊親切問候,手居然放在我的大上。
我嚇了一跳,絞盡腦想走。
「崔公子來了。」有人喊道。
崔玨從門外大步走進來,一張臉黑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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