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來太子飽老皇帝打,又自請來了錦州,留守京城的太子黨羽皆已不得圣心,他們試圖從朝臣中再梳攏幾個純臣,做京城那邊的“耳朵”、“眼睛”時,才篩選到了徐策之子。
春闈中一甲前十的績,放哪兒都算得上一方人。
當時徐策之子雖只是個翰林院編修,但若心懷抱負,往后多的是大展宏圖的機會,其父又是戚家忠將,挑來選去,他們認為接洽徐策之子再合適不過。
豈料就是在細查此人時,發現了他才學平庸,怎麼看都不是能考進一甲的人。
又順藤瓜,方查出了戚家父子戰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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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春闈放榜還有一月,魏嚴和謝臨山商議之后,暫且瞞住了炮仗脾氣的戚獻琿。
戚老將軍傷勢嚴重,勉強撿回一條命,此后都不得再武了,怕惹得戚老將軍心寒,眼下又無確鑿證據,在塵埃落定之前,二人也并未告知老將軍。
但他們已開始著手查徐策之子。
待春闈放榜,宣他們進京封的圣旨也下來了。
戚老將軍有傷在,不能長途跋涉,便由其子戚獻琿代為進京,老將軍自知老了,還將虎符也與長子,讓他代為還給皇帝。
老皇帝當初能坐上帝位,全仰仗戚家的兵權,如今戚老將軍雖上不得戰場,戚獻琿卻還立著。
他若真收回虎符了,便是讓所有朝臣都看清他鳥盡弓藏的心思,老皇帝不會這般之過急,讓自己失了臣心。
因此這虎符,多半還是會到戚獻琿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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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進京后,魏嚴和謝臨山常常結伴出各大酒樓,惹得戚獻琿頗為不快。
從前三人在軍中,那都是好兄弟,怎地回了京,突然就有了親疏之別,吃酒都不他了?
戚獻琿給了二人幾天臉,奈何兩人似乎沒察覺到,氣得戚獻琿練槍時,將進奏院的青岡石地磚都碎了好幾塊。
他又觀察了兩日,發現魏、謝二人很不對勁!
他們出個門,中途還要換一次馬車,簡直鬼鬼祟祟!
戚獻琿索暗中跟蹤,這才發現二人竟是結伴去了青樓。
氣得他也直接進了青樓,去踢房門了。
他隨了戚老將軍,生得孔武高大,那蠻力十足的一腳踢下去,房門連著門框都給拆了。
嗓門更是獷,震得桌上茶水都在晃:“姓魏的我告訴你!想娶我妹妹還敢逛青樓,真當我戚家軍十萬兒郎里給挑不出個如意夫郎?無怪乎這幾日你二人都躲著我,原來是尋花問柳來了!”
一直在明察暗訪布局的魏嚴和謝臨山被這麼劈頭蓋臉地一頓罵,當下也顧不得其他的,一人上前拽著戚獻琿進屋,省得杵在外邊引人看熱鬧,一人則捂住了他。
這般又拖又拽,總算是把戚獻琿弄進屋了。
樓里的管事眼見事態不對,出來控場,將看熱鬧的人都哄走了,調侃說是大舅哥捉到了準妹夫逛青樓大發雷霆,又命機靈的小廝守在了附近幾個樓口,以防有人前來聽。
魏嚴去把拆掉的門板先擋回去,謝臨山一人摁著戚獻琿,不妨松了捂著他的。
戚獻琿仰著脖子嘶:“你們別想讓老子跟你們同流合污,老子是有家室的人!老子要潔自好!”
謝臨山果斷出桌布給他堵上了。
戚獻琿唔唔著,一雙眼簡直要噴火。
謝臨山道:“獻琿兄,得罪了,我同以圭兄來此,并非是為尋花問柳,而是有要事要謀,進奏院耳目眾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說著將一摞書文放到了戚獻琿跟前:“獻琿兄請看。”
戚獻琿翻了兩頁便嚷道:“老子生平最恨讀書,你們給老子看著些詩文作甚?”
魏嚴道:“素日里只寫得出此等詞劣藻的人,在此番春闈名列一甲前十,獻琿兄不覺著蹊蹺麼?”
戚獻琿眉頭一擰:“這人科舉舞弊了?”
魏嚴道:“此人乃徐策之子。”
戚獻琿臉當即猙獰了起來:“徐策那叛徒,老子已代父親寫了戰報呈與陛下,一罪人之子,還妄想靠科考舞弊仕?”
魏嚴和謝臨山對視一眼,皆默了一息。
謝臨山說:“殿試由陛下親自監察,舞不了弊。”
戚獻琿慢半拍地終于反應過來了:“是陛下幫著他拿到了這個名次?”
這個結果顯然超出他的認知了,他抬頭看謝、魏二人,問:“為何?為何陛下幫一叛賊之子舞弊?”
魏嚴這才道:“那封狀告徐策的戰報,暫由太子扣下了,還未送到陛下眼前。”
戚獻琿腦子里已了一團麻。
陛下還不知徐策是叛徒的事,又幫著徐策之子舞弊……
一寒意爬上脊背,戚獻琿道:“徐策是陛下的人?”
謝、魏二人皆不做聲,算是默認。
戚獻琿狠狠一砸八仙桌,罵道:“荒唐!戚家為他出生死,他憑什麼……”
他還要再大聲喧嚷,被魏嚴及時捂了:“我知獻琿兄心中悲憤,但這含煙樓也并非全無耳目,還是慎言。”
戚獻琿終于冷靜了下來。
見他不再做聲,魏嚴才松了捂他的手。
戚獻琿額角青筋暴凸,強著怒氣和恨意問:“你們是如何盤算的?”
魏嚴和謝臨山對視一眼后道:“殿下已知曉了你和大將軍都險些死燕州的事,你有戚家十萬兵馬的虎符在手,臨山手上也有徽州謝家軍,如今只等殿下那邊點頭了。”
點頭做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老皇帝已容不得戚家,要殺戚家滿門來奪回兵權,沒了戚家,太子什麼都不是。
皇帝這是已經把刀架到了太子脖子上了。
魏嚴知道以太子仁的,做這個決策會掙扎很久,但掙扎完了,他還是只有那一條路可走。
畢竟,再讓,就是把東宮和戚家再次送上死路了。
戚獻琿雖才被皇帝要害自己滿門的消息激得心中震怒,可聽魏嚴和謝臨山平靜地說出所謀之事后,他還是覺著手腳陣陣發涼。
謀逆,誅九族的大罪,稍有不慎,便是滿門抄斬。
可想到死在戰場上的那些戚家軍,自己和父親也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魏嚴和謝臨山都能豁出去搏,他戚家還怕什麼?
戚獻琿很快握雙拳道:“此等昏君,不配我戚家為他灑疆場!”
他看向魏嚴:“京中除了五軍營,還有神機營是個狠茬兒。”
魏嚴道:“這與我和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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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謀后,對于讓老皇帝“禪位”,謝、魏、戚三家,基本上站到了同一條線上。
只不過因為戚獻琿當日那大嗓門的一吼,魏嚴和謝臨山逛青樓的事,還是傳了出去。
京中不貴為此哭紅了眼,難以置信這京城“雙璧”,竟也是眠花宿柳之人!
次日魏嚴在進奏院上戚容音,正要同說話,戚容音卻看都沒看他一眼,手持團扇冷著臉徑直走了。
謝臨山來尋魏嚴時,手上還抱著一大扎西府海棠,見了魏嚴,尷尬地鼻子:“阿綰聽說了我去青樓的事,不肯見我了,這西府海棠,你幫我給阿綰,再……替我說說好話。”
魏嚴說:“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讓獻琿去容音那里幫我求求。”
等魏嚴找上戚獻琿,說明來意后,戚獻琿苦著個臉:“我的東西都夫人從房里扔完了,和離書都擬了讓我落名。”
謝臨山:“……”
魏嚴:“……”
頓生一同病相憐的慘淡。
戚獻琿頗為頭疼地道:“容音昨夜和嫂嫂哭了一宿,也說要悔婚,那事未,我也不敢告訴們實。今日慶國公府設了百花宴,夫人帶著容音出門了,說是還約了魏姑娘,要一同去宴會上挑如意郎君。”
魏嚴和謝臨山臉都狠狠一變,齊齊抱拳:“告辭。”
……
啟順十六年春末,老皇帝染“重疾”,十六皇子和賈家意圖謀反,被承德太子率魏嚴、謝臨山、戚獻琿等重將所擒。
先帝不了寵妃和最寵的皇子都是此等狼子野心的刺激,一口氣沒“緩”過來,歸西了。
承德太子這位名正言順的儲君,由百跪請,登基為皇,改年號為慶和。
同年,新帝替魏嚴和謝臨山兩位重臣賜了婚,并親自當了二人的證婚人。
不久后,北厥再次來犯,謝臨山攜妻魏綰前往錦州戍邊,魏嚴留守京中,但心疼妹妹,將手中得力家將魏祁林撥到了謝臨山手底下,令其護魏綰周全。
三年后,北境大定,四海升平,謝臨山攜妻回京省親,還帶了個神清骨俊的娃娃。
孩子是魏綰在他外出征戰時所生,過路的方士言此子命格極為強,取名尋常了只怕不住命格,謝臨山便以“征”字做了孩子的名字。
魏綰回家小住時,魏祁林求到魏嚴跟前:“主子,末將心悅一位姑娘,想求主子替末將做。”
彼時魏嚴一溫雅儒袍,正在書房作畫,聞言筆尖微頓,問他:“哪家姑娘?”
魏祁林答:“謝將軍麾下的常山將軍,孟叔遠孟老將軍家中的獨。”
魏嚴抬眸:“要娶人家姑娘?”
皮糙實的將軍嘿嘿一笑,說:“末將贅。”
清風從大開的檻窗吹進,拂書案上作畫的宣紙。
魏嚴似乎也笑了笑,道:“好。”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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