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沒多久,程氏就來了。
秦禛把發幹,挽了個丸子頭,請程氏在紫藤花架下坐了。
下午正好,春風微醺,很適合閑聊。
秦禛親自給程氏倒了杯紅茶,說道:“母親是來打聽詳細經過的吧。”
這是委婉的說法,如果不委婉,程氏可能就是來教訓的。
程氏的眼裏有了淚意,把秦禛的手抓在手裏,“母親首先是來謝你的,謝謝你救了你哥哥。”
盡管已是四月,但程氏的手濡沁涼。
秦禛知道,程氏這是嚇到了——今天如果沒有,秦禕肯定兇多吉。
回握住程氏的手,“母親言重了,那是兒的親哥,再難也要救。所以,隻要能救人,該說不該說的也就一並說了,還請母親見諒。”
秦禛打開天窗說亮話,程氏就不用繞圈子了,說道:“隻要能救人,有些事倒也無妨,母親隻好奇一點,你那些葷話打哪兒學來的?”
秦禛朝琉璃一招手,“把我的書拿來給太太瞧瞧。”
“是。”小丫頭脆快地應一聲,進了屋,出來時抱了一大摞,快言快語地說道,“太太,姑娘不但喜歡看書,記還好,這些書都記住了,太太可以隨便考。”
“多!”秦禛瞪琉璃一眼,“母親別聽這丫頭胡說。”
程氏自信地笑了笑,“瞎說也不至於,你父親和我的記都不錯。”
打開幾本,隨意翻翻,基本上都是章回,做姑娘時也看過不。
讀過這些,能說出那些話倒也尋常,而且,勢急,秦禛不說也得說。
程氏把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裏,倒不是為了苛責秦禛而來,隻是擔心秦禛做了出格的事。
說道:“事已然如此,說再多也沒用,母親隻想警告你,下次萬萬不可了。”
秦禛略一頷首,“母親放心吧。”
……
午飯是三菜一湯,一盤清炒時蔬,一盤小炒,一盤鹵豬蹄,還有一碗鯽魚豆腐湯。
鹵豬蹄是額外點的菜,秦禛酷豬蹄。
就在喝完湯,吃完飯菜,對豬蹄展開進攻之際,秦老太爺院裏的管事秦媽媽突然造訪了。
秦禛不敢慢待,放下啃了一半的前蹄,把人請了進來。
秦媽媽的目落在秦禛長了“胡子”的角上,忍著笑意說道:“老奴打擾二姑娘用膳了。”
秦禛不甚在意,說道:“秦媽媽客氣了,坐下說話吧。”
秦媽媽拒絕了,“老太爺也在用膳,老奴還要趕回去伺候著,老奴說完就走。”一邊說一邊從懷裏取出一隻木匣子,“這是老太爺讓老奴送來的,裏麵有一千兩銀票和一塊田黃凍石。”
“祖父費心了,唉……”秦禛輕歎一聲,“請轉告老太爺,我會好好用這筆錢的。”
秦媽媽點點頭,“老奴一路上沒到什麽人,二姑娘明白了吧?”
秦禛道:“我明白。”特地趕在這個時候來,無非是覺得路上人,以避免可能出現的各種不和諧聲音,“多謝媽媽。”
琉璃遞過去一個荷包,“謝謝秦媽媽。”
秦媽媽一,滿意地福了福,“就不打擾二姑娘用膳了,老奴告退。”
……
用完飯,洗了手,秦禛打開木匣子,取出銀票,把上麵的金額加了一遍。
“怎麽是兩千兩!”琉璃驚訝地說道,“會不會給錯了?”
秦禛笑了,“就這麽四張而已,錯的可能很小,大概是老太爺留了一手。”
當初說給一千兩時,秦老夫人就已經極力反對了,在這種況下給兩千,估計大房三房都要氣瘋了。
琉璃道:“萬一秦媽媽看了呢?”
秦禛反問,“你若看了,敢傳出去嗎?”
琉璃使勁搖搖頭,“絕不敢。”
秦老太爺是柱國大將軍,為大慶殺人無數,秦媽媽若敢,那就是不想活了。
秦禛取出那枚田黃凍石印章,細細品鑒了一番。
印章不大,半食指長,兩指,半明,有玻璃澤,像極了現代的果凍,手極佳。
這麽小的一方,怎麽也能值個一千多兩銀子。
老爺子忒大方了。
人果然得有點能耐,就是爭寵也比旁人的手段多些。
……
錢放在手裏生不出錢來,拿去投資才是王道。
然而,投資不是瞎搞,不但要對項目進行深研究,也要備獨到的眼。
秦禛閑了這麽多年,除學習琴棋書畫外,對大慶的市場經濟也頗有了解。
曾經做過幾十份企劃書,但因多方麵原因,無一落實,乃至於鹹魚了這許多年。
現在手裏有了足夠的銀錢,也有了分家的可能,該準備的就要準備起來了。
三天後,孟氏和小孟氏帶著大房兒回娘家參加抓周禮去了。
秦禛借口買胭脂水,帶著琉璃出了門。
三彩街在京城東南,盡管不如西城繁華,但商品種類也算富,作為一條商業街是非常合格的。
秦禛記得這條街的最東頭有個小飯館正在出租,打算去談談,隻要價格合適,就馬上租下來。
倒也不是心急,而是京城的鋪子太俏,有合適的就必須馬上下手,不然就“黃花菜也涼了”。
路程不遠,主仆二人八點乘車出發,走不到一刻鍾就到了。
下車後,車夫在街口等,秦禛帶著琉璃從西往東溜達。
酒樓、客棧、綢緞莊、繡坊、瓷行、木行、小酒館……一一看過去。
餐飲太累,不親自把關食材,很容易出問題,開連鎖的話很難照應全局。
綢不太懂,瓷、木都是技活,客棧找不到夠大的地方,雜貨鋪開得太多,再開就是不良競爭了。
思來想去,秦禛還是覺得做胭脂水更好些,眾廣,延展強。
記憶力極好,素來有“小電腦”之稱,知識係零碎且駁雜,對菜譜、各種手工化妝品配方、植習、地理知識,以及野外生存技能等,都有極為詳盡的了解。
都說賺人的錢最容易。
作為人,秦禛也這麽覺得,化妝品這玩意隻要打響了名氣,不愁賣。
快到出兌的小飯館時,琉璃指著街對麵,興地說道:“姑娘,是不是銀樓降價了?”
玉福銀樓外圍了好些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秦禛也看見了,“有兩個捕快,應該是出事了。”那兩個捕快都在大長公主府過臉,認得。
琉璃頓時想起在大長公主府的不愉快經曆,腳下快了幾分,“姑娘走快些,萬一租出去了,脂鋪子就開不了。”
不說秦禛也沒想過去,管閑事也要適度,不是什麽事都能一手的。
“到了到了。”琉璃在小飯館前站定,“呃……好像已經租出去了。”
小飯館已經不是小飯館,裏麵的桌椅已被清空了,四個瓦匠正在裏麵刷牆。
還是來晚了。
秦禛略惆悵地想到。
鋪子沒了就該回家了。
路過玉福銀樓時,圍觀者又了許多。
秦禛聽到一些話音,大意是銀樓被盜,東家損失慘重之類的。
這個時候沒有監控,盜竊案一旦找不到突破口,還是很難偵辦的。
秦禛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琢磨著,走到茶樓時,茶客大聲談的聲音吸引了的注意力,略一駐足,朝門口走了過去,“進去坐坐。”
琉璃道:“姑娘了?”
秦禛搖頭,不,就是想在市井中熏一熏人氣,聽一聽八卦。
在現代時,畢業就做刑警,幹了整三年,正要提幹時出了意外,左終殘疾,沒奈何辭了職,考到律師資格證,專門理離婚訴訟,理婚外案件格外拿手。
婚外大多意味著八卦,偶爾聽一聽提神醒腦,不但可以忘記自的窘困,還有以此為鑒、振人心,增加自免疫力等神奇作用。
二人進了客棧,選靠窗的一張桌子坐下,點了一壺鐵觀音,一疊果脯和一盤綠豆糕。
小夥計手腳麻利,很快就把三樣東西送了上來,一一擺好,笑道:“老客慢用。”
秦禛道:“小哥別忙著走,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小夥計道:“姑娘盡管問。”
秦禛問:“小哥兒知道這條街上哪家鋪子要出租或者出兌嗎?”
小夥計道:“姑娘來晚了幾日,東頭的小飯館剛兌出去,眼下沒……誒喲,有有有,玉福銀樓的東家就在那邊呢。”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低聲音道,“他可能要兌,剛才還跟我家東家說過呢。”
琉璃道:“不過是遭了賊,咋還連鋪子都不要了呢?”
“嘖……”小夥計咋舌一聲,“可了不得,聽說丟了不老呢。本來就幹不過金玉滿堂,這下更是雪上加霜。”
原來如此。
秦禛朝南邊角落裏的那桌掃了一眼。
桌旁坐了四個人。一個中年人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坐一頭,另一頭是兩個穿裋褐掛腰刀的男子,看不見正臉,估計是捕快。
中年人連連搖頭,似乎一問三不知,兩個捕快很快就起了。
這二位是老手,一邊往外走一邊飛快地打量了一遍大堂裏的人,其中一個蓄著短須的年輕男子很快就把目鎖在了秦禛上。
他快步走了過來,長揖一禮,“秦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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