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聯盟日常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大伙兒一塊出去聚會的活， 代高峰這一回的提議除間隔時間相比較上次略短之外， 並沒有什麼特別不同尋常的地方。管理層平日里工作太忙， 很難有這樣閒適度假的機會，因此借著組織活的名頭外出放鬆的安排在聯盟里很擁戴。

雖然大家都跟林驚蟄如出一轍的狀況外——為什麼突然會聊到夏威夷的問題？

事關肖家小輩的婚姻，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對外都是盡量嚴格保的。對此代高峰只是回應以神的微笑：「考察， 考察需要。」

「哎呀……」眾人不免誤解，「代總的生意都做到國去了啊！」

一時又是羨慕又是好奇，紛紛開口探究取經， 代高峰正疲於應對時， 圓桌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道不怎麼合群的聲音。

祁凱出聲道：「我就不去了，祝大家到時候在夏威夷玩兒得開心。」

他在小聯盟里也算是一個特殊的角， 和肖馳定位不太一樣的特殊，因此他一開口， 眾人便有志一同地安靜下來。

幾乎每次組織集活這人都要出幺蛾子！積累已久，代高峰不免有些不滿， 但仍舊和善地笑著問：「怎麼了？怎麼又不去了？大家在那最多就呆個三四天，機會難得，不太急的工作就推一推嘛。」

祁凱視線深沈地瞥了林驚蟄的方向一眼， 笑著解釋道：「您也知道我前幾個月在五寶山那收了塊地， 一直也沒規劃好的開發方案，離不開人。還是算了。」

他話音落地，林驚蟄掀了下眼皮，總算給了他一記視線。

雙方對視，氣氛不太和睦。聯想到對方那塊拆除工作已經基本快要完的三角地， 再對比自己公司如影隨形的那些瑣碎事兒的，祁凱的眼神有些鬱，他心煩地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但旁邊一位相的老闆迅速傾撞了下他的肩膀，下朝肖馳的方向抬了抬。

艸！！

憑什麼是自己讓步？！

祁凱越發氣不打一來，他看著肖馳後腦勺那撮風的辮子就難，恨不得直接將煙盒砸對方臉上才好。

但現實是他只能站起來，笑瞇瞇地避開對方的鋒芒：「大家先吃，我出去煙。」

代高峰微笑目送他離席，轉頭便目憂慮地湊近肖馳：「我聽說他最近把史南星給搬回國了——真是一天也不讓人安生。」

肖馳的眉頭也略微皺起，史南星是祁凱母族里最小的一個表舅，輩分大，年紀卻比肖馳他們長不了多。但這可不是位安分的主兒，當年肖馳將祁凱兌出燕市的時候，據說就是這個史南星給祁凱在群南牽的走私線。事兒鬧大之後，祁凱背靠祁老爺子都吃了掛落，史南星這位「幕後英雄」卻直接被家人朝國外一塞，屁事沒有。現在眼看風頭過了，又開始回國蹦躂。

肖馳問：「史南星為什麼回來？五寶山？」

代高峰搖了搖頭道：「可能吧，聽說祁凱最近公司里事兒多，他有個合作的，你應該也聽說過，就那個什麼齊清地產……」

說起這家挖牆腳挖到他們時代集團來的公司，代高峰神明顯不快，他嗤笑一聲後才接著道：「聽說是家從群南省來的二流公司，祁凱之前不也在群南瞎混麼，兩家氣質我看像，他們跟祁凱槓上，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他這話說得不錯，祁凱離席不久，隨攜帶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電話那頭公司的書聲音十分無奈：「祁總，您下午暫時還是別回公司了，江總們又來了。」

「艸。」祁凱氣得直接叼著煙罵了一聲，「魂不散。」

他掛斷電話，沈沈回頭看著後已經開始敬酒的宴會廳，等了幾個月了，那塊八千多萬才拿下來的地始終沒有任何起。前些天他找人計算了出讓估值，幾個月來燕市各個板塊的地價都在猛漲，可大概是競拍到手價太高的緣故，八寶山這塊地的估價卻最終卻比他的購價還要低上六百多萬。囤地出讓反倒吃虧的跟頭他已經跌倒了一回，他越發懷疑自己是被坑了，可又著實不甘心就這麼吃著啞虧賣出去。

更別提七千多萬這個價格也並不那麼好出手了。

可齊清和江恰恰簡直就是兩個大傻，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他這番等待中的深意，剛開始幾個星期還安分一點，不怎麼作妖，可最近蹦躂得卻越來越厲害了，頗有要拿著那百分之二十的權迫祁凱妥協的架勢。

新郎新娘到桌邊敬酒時恰巧聽到眾人的話題，不由驚喜：「夏威夷嗎？我們度月也去那裡！不如大家一起？」

一時熱絡地聊起度假行程來。

不知道為什麼言寡語的肖馳這一回興致無比高昂，還參與了話題好多次，林驚蟄坐得有些悶，見他聊得開心，索獨自離席外出氣。

這場富麗奢華，明面上賓主盡歡的喜宴讓他祝福的同時心深湧現出些許的酸楚——上輩子，他至死都未能組建起屬於自己的家庭。

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合適的對象，但總因為很難全心信任對方無法接著發展。有朋友勸他不論喜不喜歡也該娶個妻子回家，至得有一個與自己脈相連的孩子，但林驚蟄捫心自問，無法做到如此不負責任地耽誤一個孩的一生。

倘若真這樣去做了，那他和他所厭惡的江恰恰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

可實際上心深……看著別人的圓滿，心中總是有些羨慕的。

林驚蟄嘆了口氣，他靠在宴會廳口位置，隔著遙遠的距離，目卻敏銳而溫地準確落在肖馳上。換了新髮型的對方看起來英俊極了，剛才敬酒時新娘幾乎看的目不轉睛。而現在，桌上有人在敬酒，肖馳便舉杯了對方一下，林驚蟄覺得自己幾乎能用視覺補充出那聲矜持而克制的撞聲。

肖馳仰頭喝了口酒，目轉了過來，對上他的瞬間視線就和了下來。

林驚蟄角勾了勾，站在原地偏頭看著對方。

片刻後他收回目，視線重新變得迷茫。

「林總。」他口的思緒尚未型，背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悉的呼喚，林驚蟄轉過頭，就見站在門外的祁凱正背靠著柱子測測看著自己。他在一秒鐘迅速收斂完畢自己所有的緒，平靜地挑起眉頭：「祁總？剛才大家還說你煙就跑沒影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

祁凱定定地打量他，眉頭略微皺起一點來。剛才他站在門外，有一個瞬間只覺得前方的背影里充滿了無盡的孤獨和悲傷，但當林驚蟄轉回那張表平靜到和往常沒有毫不同的面孔時，他又覺得自己大概是看錯了。

凝神審視片刻，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祁凱只得收回那些猜測，暗自思忖自己這改不了的多疑真是容易想太多。經歷幾番明裡暗裡的爭鬥，他和林驚蟄的不和差不多已經擺在臺面上了，因此沒有外人在時，雙方無需裝模作樣，直接進殺氣騰騰的相方式。

祁凱叼著煙視線深沈：「聽說林總最近和迅馳地產合作的那塊三角地項目進展不錯？恭喜了。」

這人平常除了添幾乎就沒乾過什麼好事兒，放在平常林驚蟄肯定得懟他幾句，至也得把被搗期間積攢的那些火氣反懟到對方上才行。但今天由於種種原因，他實在沒有槍舌戰的興致，因此聽到對方酸溜溜的話也只是不在意地輕笑了一聲。

他朝祁凱走去，祁凱原本測測的表立馬崩出了裂紋，從耍帥靠著柱子的姿勢瞬間站直了，警惕地盯著林驚蟄。

他已經被林驚蟄和溫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一言不合就開乾的作風搞出心理影了。

林驚蟄見他居然這麼慫，不由翻了個白眼，道：「別！」

然後走近了，手緩緩朝對方去。

「……」祁凱戒備地僵直了，「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

一面放著狠話，一面余一瞬不瞬盯了那只手，看著它越來越接近，然後——

進自己襯衫的口口袋里，用兩手指夾出一盒煙。

林驚蟄嗤笑了一聲，打開煙盒，俯首從裡頭叼出一，然後盯著煙盒里的空隙，皺著眉頭問：「打火機呢？」

祁凱：「……」

祁凱沈默地從兜里掏出打火機朝他遞去。

林驚蟄「嚓」的一聲打出火來，點燃煙了一口，然後從升騰而起的煙霧後頭瞇眼打量了一下陳列在手心的這枚小玩意兒。

「都彭的？祁總還奢侈。」他順手將那個表面還鑲嵌了兩顆寶石的打火機朝主人丟了回去，然後將祁凱的那盒市面上買不到的煙非常自然地揣進兜里，靠著廊柱了起來。

他夾著香煙的那兩手指修長白皙，相比較同齡人的長相都要稚一些的五在蒸騰的煙霧裡也竟然奇妙地催生出了近乎深沈的。祁凱看林驚蟄點燃煙後本就沒有看自己，低垂的眼眸只盯著地面，一時突然便覺得有些疲倦，也不想追究對方當面黑自己煙的無恥之舉了。

鬥的念頭就跟乘了風似消散了，至當下並不是好時機。祁凱攤開手，林驚蟄從那盒本來應該屬於他的煙盒里小氣地掏出一煙丟過去，他便將裡已經得差不多的煙頭丟在了地上，用腳踩滅。

「。」林驚蟄皺眉看著他轉的腳，「你他媽有沒有素質？」

祁凱置之不理，也叼著煙靠回了牆上。雙方安靜片刻，便聽他開口：「五寶山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林驚蟄裝傻回答，「你拍賣會上自己要跟我搶，現在又問怎麼回事？」

林驚蟄從來不按套路出牌，祁凱腦仁特別疼：「你他媽裝傻，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

林驚蟄笑了一聲，也不反駁，只問：「祁總不想要那塊地了？行啊，不如賣給我。」

祁凱聞言愣了兩秒，猛然轉頭朝他看去：「真的假的？」

林驚蟄垂首也不看他：「我說過假話嗎？」

你他媽說的假話不要太多！祁凱心中吐槽卻也無力去追究這個問題，只忙於追問：「林總願意出什麼價格？」

林驚蟄將上的煙用手指夾了下來，偏頭看向他：「六千萬。」

「什麼？！！？」

林驚蟄笑了起來：「怎麼？不賣啊？」

「你他媽做夢吧！」祁凱心說我傻了才跟你做這筆生意，「五寶山那塊地當時我們鎮雄地產的競拍價足足八千多萬，加上各項稅費手續費就已經九千來萬了，你他媽出六千多萬，當誰傻子呢？」

林驚蟄無所謂道：「那就不賣咯。本來八千多萬也是你們自己抬起來的。」

「不過祁總啊。」林驚蟄頓了頓，又笑著添上了一一句，「六千萬雖然不多，好歹也不了，我勸您在有人出價的時候，能出手還是盡快出手吧。」

祁凱盯著對方衡量不清深淺的意味深長的笑模樣，就跟挨了頓揍似的，一陣胃疼：「算了。"

他不想談這個生意了，轉手倒虧三千萬的生意傻子才談，可又覺得林驚蟄上時刻有種可以將他玩弄於掌之間的篤定，十分不忿。

前段時間他還給這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呢，只可惜齊清他們辦事兒一點也不靠譜，讓那份難得的優勢只維持了相當短暫的一段時間。

他一想到自己略施手段就讓林驚蟄焦頭爛額的那段時，不由又有些自得，笑得一臉賤樣：「聽說林總您上個月新提拔了一群元老？」

林驚蟄挑眉：「祁總消息還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