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了放在床頭櫃的座鐘。
快十點了!
他立刻手推搡還在睡的肖馳,但旋即被對方那只有力的胳膊又按回了床上。肖馳半撐著子在林驚蟄上,還有些沒睡醒,在床上挪兩下,將腦袋埋進林驚蟄的頸窩。
林驚蟄被脖子上有一下沒一下舐著的舌頭撥得輕,尚未完全平靜下的很輕易又有了些覺。但他仍舊勉強出意志掙扎著要喚醒對方:「肖馳?醒醒,馬上快十點了,你不回家嗎?」
肖馳被他推得終於醒了過來,他抬起頭茫然地看了眼窗外的月,然後視線落在那口還在不停轉的時鐘上。
手拉了一下頭髮,他困倦地瞇著眼睛朝林驚蟄的額頭和臉頰落下幾記親吻,然後抬手隔著被子安地拍了拍林驚蟄的。被子和接發出輕微的聲,他下床黑進了浴室,接著昏黃的燈便過門玻璃亮了起來,裡頭傳來了嘩嘩水聲。
林驚蟄側躺在床上盯著門里灑出來的那點燈看了一會兒,他倒回枕頭裡,還能嗅到殘留下些許的對方上的氣息。幾分鐘後他爬了起來,打開床頭的臺燈,借著燈將床頭櫃上幾個拆開的保險套袋子掃進了垃圾桶里,然後沉默地將肖馳剛才幾件因為得太急直接丟在了地上的服撿了起來,抖開,丟到床上,方便對方一會兒直接穿。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吹風機嗡鳴的靜響了起來,林驚蟄聽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鑽回了被窩里,背朝著浴室的方向躺下。
片刻後後背傳來浴室門被開啓的聲音,除機運轉的嗡鳴從門中洩出來,隨即被重新關的大門擋在了另一頭。肖馳趿拉著拖鞋走近,聲音中還有睡意:「你不洗澡嗎?」
林驚蟄有些疲倦,他想等對方走了再洗或者明天再說,因此並未回頭,只敷衍了一聲:「困了。」
肖馳只嗯了一聲,另半邊的被子輕微抖,窸窸窣窣,一沐浴後帶著蒸騰水汽的熱意從背後撲來,然後近,環繞。
肖馳手環住他的,臉磨蹭了一下他的頭頂,然後就這麼安然停下——
不了。
對方的呼吸聲也逐漸變得均勻,林驚蟄靜靜地等待了片刻,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搖了搖對方的:「你不回家嗎?」
「啊?」肖馳被他反復從倦意中弄醒,費力地睜開眼看著他,半天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由十分費解,「我不在這呢嘛?」
他實在困得不了,說完這話後眼睛又閉了起來,但雙手仍下意識將懷裡那瘦削的軀摟了。
林驚蟄怔怔爬起來,手肘支著,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肖馳洗完吹乾後沒有用定型的捲髮蓬鬆凌地舒展著,像一匹陷沉睡的歸巢野。
剛才攤在被面上的那堆服被對方上床的作重新掃到了地上。
腰間攬住自己的那只手有力而強壯,每一寸的都在散髮出融融暖意。
林驚蟄垂下眼,朝下了,然後轉,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臉頰在了對方赤的膛上。
對方腔規律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鑽進他的耳廓里,反復震。
他一直不斷運轉的頭腦,在這樣規律的節奏中,突然便生出了一亟待安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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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驚蟄在被驕曬得發燙的被窩里驚醒,爬起來時還有幾分茫然。
有些微的不適,但還可以忍,昨晚步驟細緻,他並沒有傷,只是力消耗比較大一些。
屋裡只有他一個人,房間像是被簡單收拾了一下,昨晚丟在地上的那些服全都不見了,那包圍了他整個夢境的渾厚的香氣似乎還有殘留,床頭櫃上的時鐘指向了十一點。
他猛然回神,掀開了被子。
床頭疊放著幾件服,是他的,原本都該掛在帽間里才對。林驚蟄抖開來,意外地發現上和子居然還是搭配過的,彩和風格都十分符合他當下的審。
林驚蟄什麼也沒說,默默地進衛生間洗澡,洗臉時他的目迅速從置架上那並排擺放的兩柄牙刷上掠過:屬於肖馳的那把藍的是他親手挑的,已經拆封了,與他那把灰手柄的刷頭對著刷頭,如此渺小的畫面中竟然散髮出幾分近乎於「家」的味道。
他轉開目,回到臥室默默地套上那兩件疊放在床頭的服。
肖馳什麼時候走的?半夜麼?他居然都沒有發現,大概是因為睡得太了。
林驚蟄懶散地打開了新家寂靜的房門,但下一秒,樓梯傳來的腳步聲便打斷了他腦子里七八糟的思緒。
肖馳的影從拐角繞了出來,上已經套好了西服,赤著腳,看模樣像是在找什麼但沒能功,見到林驚蟄的瞬間眼睛就亮了。
「起來了?」他快步上前抱住因為看到他還在發愣的林驚蟄的腰,垂首落下一記早安吻,然後保持著相擁的姿勢自說自話,「家裡有沒有啫喱水?我找了幾個衛生間都沒找到。」
「啫喱?」林驚蟄盯著他蓬松的頭髮,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迅速掩飾掉自己臉上那幾分不自然的神,轉開游移的目,「啊,啫喱,嗯,你沒找到?」
肖馳:「沒。」
「哦,那估計就是沒有。」林驚蟄點頭,「可能鄧麥忘記買了。」
他又盯著肖馳上那套乾淨整潔的服,有些疑:「你這服是昨天的?沒弄皺?」
肖馳眼中泛起一點和的笑意:「當然不是,昨天的服我讓業送去乾洗了,這是我帶來的。」
他說完這話,便鬆開懷抱,轉為牽著林驚蟄的手,朝樓下走去。林驚蟄這才看到三樓樓梯的拐角放著一個他昨天本沒發現的不小的行李袋,肖馳還沒忘掉剛才的那一茬,關注集中在自己的髮型上:「啫喱我下午下班順便買回來,你喜歡什麼氣味的?薄荷的行不行。」
林驚蟄的重點卻劃在了「下班」和「回來」上,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買你用慣的就好。」
轉過兩層樓梯,終於到達一樓,他又愣了一下。
餐廳寬敞的桌面上,已經擺好了兩套餐盤,一鼎小小的砂鍋擺在桌子中央,周圍聚攏了幾盤簡單的小菜。
肖馳拉著林驚蟄在桌邊坐下,從砂鍋里為他盛了一小碗熱騰騰的粥,盯著他接過去,便轉了個靠在餐桌上側首盯著林驚蟄進食。
林驚蟄被早晨起床後所見的一切弄得不知所措,熱騰騰的稠粥落胃袋後,他才恢復了些許思考能力,有些複雜的視線落在肖馳著自己平靜卻難掩溫和的面孔上:「你還沒去上班?」
「已經遲到了,不差那一時半會兒。」肖馳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錶,理所當然道,「你慢點吃,我們十一點半出門。我先送你去公司——對了,要不要先去趟醫院?還疼不疼?」
林驚蟄咀嚼著抬眼靜靜看他,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肖馳便盯著他,垂眸勾,出一個不怎麼清晰的微笑:「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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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同居生活就這麼毫無預兆又沒有理由地開始了。
在公司門口撞見從肖馳車上下來的林驚蟄的鄧麥還很是疑:「林哥,您今天怎麼跟肖總一起來的公司?」
林驚蟄被問得心中激跳,臉上卻仍舊勉力保持一本正經:「哦,一塊談點事。」
鄧麥不疑有他,立刻就信了,又將自己拿在手上的文件袋攤放在林驚蟄桌上:「對了,林哥,這是今早胡總親自送來的,就是迅馳地產和咱們公司聯合開發的那個三角地綜合樓方案。」
林驚蟄翻開來,才發現這也是一份補充合約,上頭甲方乙方正兒八經的,還公事公辦掛著林驚蟄和肖馳的大名,用專業而冰冷的詞彙點名雙方的利益合作關係。林驚蟄一邊看著,一邊便忍不住回想昨兒下午那簡直失了章法的胡天胡地,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貫注在文字容上——
圍繞在三角地前頭的靠近二中路的那一片隸屬迅馳地產名下的U形樓房拆除申請已經批下,雙方接下來圍繞著綜合樓開發細節再開幾個頭會,工程差不多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迅馳地產的合作建築方已經準備到位,只需一聲令下便可以正式投工作,效率十分驚人。和這樣的公司合作無疑是一件非常省心的事,至雙方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糾紛。
看著合約上「甲方」一欄的名字,林驚蟄心中不由生出兩分繾綣,但翻閱完文件後,他仍是開口問了一聲:「有沒有請張律師來分析過?」
鄧麥立刻點頭:「張律師看過了,他說這份合同除了比較專業和犀利外,簽完之後對咱們公司並沒有什麼弊端。」
「那行。」林驚蟄這才放心地點頭,「去拿公章來吧。」
鄧麥收走那份簽好名蓋好章的合同,要離開時才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離開辦公室的腳步,轉朝林驚蟄道:「林哥,對了,有個事兒我差點給忘了。您還記得汪全嗎?就上回咱們和代總他們一起到長青,晚上吃飯的時候專程來包廂敬酒的那個?」
林驚蟄點頭:「怎麼了?」
「他早上聯繫我了,說自己人現在在燕市,想請您單獨吃頓飯。我跟他說的是您最近比較忙,不確定有沒有空。」鄧麥問,「您見不見他?」
林驚蟄眉頭微皺,那個汪全他還記得,做製造業的,好像跟齊清他們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
這人約他吃飯是想幹什麼?林驚蟄實際上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的,這人知進退也有眼力,更難得是做人頗有一套,能搞好關係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他想了想,問鄧麥:「現在幾點了?」
鄧麥看了眼手錶:「十二點。」
「給汪總打個電話,問他吃飯沒。」林驚蟄道,「要是還沒,就約他一起吃個午飯。」
鄧麥點頭:「約哪裡?燕市賓館嗎?」
林驚蟄搖了搖頭,他是想跟汪全這樣的製造實業家關係近乎一些的,沒必要去那些華而不實反倒增加距離的豪華酒樓,琢磨了一圈,索道:「久沒去周阿姨那兒了,就約太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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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街最熱門的小吃店,汪全站在門口,看著簡陋的門臉和瘋狂排隊的人群不由發愣。
他早就吃過飯了,但這一趟找林驚蟄另有要事,因此聽到邀約後仍說自己還著肚子。他本以為林驚蟄這樣的人,見人肯定是要找個豪華餐廳的,卻不料車子七拐八繞,居然停在了這樣一間小店門口。
林驚蟄若無其事地領他進去,正在忙碌的周媽媽看到了他,又驚又喜,趕忙喊店裡的高父出來領人進去。
小店顯然生意非常興旺,打開門簾,里的清涼空氣便撲面而來,大方的周媽媽已經在店裡安了立櫃空調了。
汪全有些茫然地隨同林驚蟄,又被帶上閣樓,落座後不由十分驚訝:「沒想到……林總您也會來這種地方。」
他看林驚蟄模樣,已經篤定對方是燕市哪戶人家的貴公子。這年頭出生富貴的小孩一個賽一個慣,就連汪全自家的小孩也是食不厭膾不厭細的,哪兒會來這種破破爛爛的門臉?
林驚蟄了雙筷子遞給他,卻笑道:「這是我發小兒家裡開的,我倒是覺得味道比那些什麼大酒店裡都要好。」
汪全接下筷子,聞言臉上不由出個贊同的笑來,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