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謬贊,微臣近來反思,微臣并無無可取代之,若要長久地呆在陛下邊,總是得有所長陛下開心的,所以才鉆研了一二,只是實在手笨。”
謝遮心說你陛下開心還不容易。
蕭昀:“……”
謝才卿瞥了眼謝遮,低聲說,“微臣怕伺候不好陛下,所以之前問了指揮使陛下喜好,還請陛下恕罪。”
謝遮看向蕭昀,誠惶誠恐地起:“陛下恕罪。”
“……你們何罪之有?”蕭昀說,“都是一片忠心。那朕倒要嘗嘗了,朕好些日子沒吃過了。”
蕭昀瞧著滿桌鮮香、油锃亮、湯黏稠的厚重菜肴,面不改地夾了一塊皮焦香油白的豬蹄,咬了一口,到滋了一的油和齒上的黏,笑道:“……朕就喜歡吃這些。”
謝遮:“……”
“味道不比廚差,指揮使快嘗嘗。”蕭昀說。
謝才卿松了口氣,角綻開笑:“陛下若喜歡,微臣每日都替陛下做。”
第49章
用到一半,蕭昀招呼謝才卿將書房的奏折抱回寢宮了。
人前腳剛出去,蕭昀立馬撂下筷子,東張西,將碗里的飯倒到窗外,回來時拿著空空如也的碗,懶散靠上椅背,指著桌上的全席大菜:“指揮使,朕請你吃飯,你可使勁兒給朕吃!”
“……”謝遮面僵。
蕭昀吃了一肚子油膩,有點反油,接過福安遞過來的不冷不熱的茶水,喝了兩杯,才稍稍解了解膩,緩過氣來。
他將茶盞放回,見謝遮仍僵著不,拍拍手催促:“快快快!他待會兒就回來了!指揮使,你可以的!”
指揮使在蕭昀的督促下,絕地吃了一口又一口,總算趕在謝才卿回來前,完了任務。
謝才卿回來時,桌上的菜已經被消滅了大半,蕭昀的碗里空空如也。
“回來了?”蕭昀舀了一勺勾了濃濃的欠的湯到自己的碗里,喝了一大口,饜足道,“這湯也甚好,指揮使嘗嘗。”
謝遮:“……”
謝遮低頭看了看撐得圓滾滾的小腹,油得實在說不出話了,似乎只要一張,就能流出油來,只能極為勉強地擺了擺手,示意實在是盡興,吃不下了。
謝才卿展:“陛下和指揮使喜歡就好。”
蕭昀說:“以后不用做這些了,朕是喜歡,但太麻煩——”
謝才卿堅持說:“微臣不嫌麻煩的。”
蕭昀語氣不容置喙:“一個狀元郎大把時間弄這個,被朕拿來當廚子使,太委屈了,被旁人聽了去,還要說朕牛嚼牡丹、暴殄天的,朕不是嫌你,朕讓你干些別的,人盡其用。”
謝才卿這才松了口氣,仍有些拘謹不安:“微臣一切聽陛下的。”
蕭昀暗松了口氣。
謝遮大松了口氣。
蕭昀說:“那朕先回寢宮批奏折了,狀元郎待會兒也過去。”
謝才卿聽到是寢宮,想著那句人盡其用,愣了下,若無其事道:“好。”
他倒是不得蕭昀快些,他只是好奇,蕭昀準備怎麼把他自己無比自然地送上門,像他當初心積慮的那樣。
當初蕭昀百般為難、差點殺了他,這次換到蕭昀,他可得讓他好好表現一番。
他總也得瞧瞧大寧皇帝于風花雪月的城府心計,知道自己當初到底輸在哪兒。
謝遮見皇帝溜了,坐在原位上,一陣一陣打著油嗝,覺油都要從臉上冒出來了,恨得咬牙切齒。
謝才卿關切地同他寒暄幾句,出去后,在無人的地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他就說蕭昀怎麼可能自己吃了。
……
寢宮里,蕭昀正懶洋洋地逗著鳥兒,案邊小太監念著奏折,翻開一本,突然放下,面紅耳赤。
“念啊,怎麼不念?”蕭昀不耐煩道。
“陛下,這本還是您自己看,”小太監訥訥說,“奴才念下一本,可好?”
蕭昀一怔,想到什麼,笑容愈濃:“錢思圣的奏折?”
“是,”小太監紅著臉回話說,“……他還在奏折里夾了畫冊。”
蕭昀一樂,面不改道:“行,你給朕放著,朕待會兒自己瞧。”
小太監松了口氣。
邊上宮兒聽見上奏折之人名字,都紅了臉。
錢思圣是當朝著名的溜須拍馬、獻逢迎之徒,原名錢溢,后來為了表達對皇帝的仰慕,不顧家里祖墳冒黑煙,自個兒將名字改了錢思圣。
皇帝不討厭喜歡鉆營、利熏心之人,用他的話來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付諸行去做,已經比畏畏、生怕被人指指點點所以人云亦云、想做什麼都不敢的人要好上百倍不止了,所以也不薄待他,由著他去,看他的本事。
錢思圣還真有幾門絕技。
他做不大行,又是貪污又是好,彈劾的奏折一本接一本,但寫詞艷曲的本事真是一流,京城各青樓都花重金請他寫詞譜曲,他也樂得如此。錢思圣不僅會吹拉彈唱,還會寫風流話本兒,除此之外,還會畫風月之圖,畫上男俊,姿勢絕不重樣,花樣之多,令人眼花繚。
據說錢思圣前幾年被罷黜在家,潛心鉆研房中,此言著實非虛。
他還給年輕男啟蒙,由淺深,撰了不適應不同階段的人的房中書,在京城大為流行。
兒子兒要嫁娶了,做爹娘的直接悄悄塞本錢思圣的書,便可省了親自提點的尷尬。
京城浪靡之風,幾乎可以說是錢思圣帶出來的。
初生牛犢們,都尊稱他一聲老師傅。
錢思圣每月都會例行給皇帝上奏折。
因為陛下不喜歡看文字,嫌累,錢思圣便畫。
奏折里所繪,栩栩如生,天下獨此一份兒,容比百姓間流傳的要湛細膩、新奇高絕數倍不止,陛下總是不聲地用了,當個樂子瞧。
“繼續念,念快些。”
蕭昀不耐煩吩咐著,小太監又念了兩本,蕭昀逗鳥兒,瞥見殿門口謝才卿進來了,手上作一頓,掃了眼案上那本被小太監放下的奏折,角悄無聲息地揚了一下。
謝才卿一進來,蕭昀瞥了他一眼,隨口道:“狀元郎來念吧,小太監讀不懂,念得磕磕的。”
謝才卿怔了下,溫聲道:“好。”
小太監也松了口氣,奏折念慢了念錯了皇帝都要罵,偏偏不武將為了顯示自己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寫奏折喜歡寫生僻字,明明一個簡單的意思,還喜歡繞來繞去,生怕被人看懂了,悉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所以念奏折絕對是個苦差事。
小太監忙撤了下來,謝才卿從兩摞奏折中隨便拿起一本。
蕭昀手上逗鳥兒的狼毫筆鳥臉上了。
鳥兒撲騰著。
那狼毫筆杵在那兒,再沒過。
蕭昀倚在窗邊回頭瞧他。
是個武將的奏折,謝才卿瞧了兩眼,面微變,角微微發僵。
蕭昀有點惋惜謝才卿怎麼沒拿起那本,耐下心道:“有不認識的字?不認識的你就跳過,反正那個字只是為了告訴朕,他認識那個字而已。”
“……”謝才卿看著好兩頁麻麻的生僻字,好半晌沒吭聲。
被替下去的小太監幸災樂禍,往常他要是敢頓這麼久,皇帝能罵他罵個狗淋頭了。
偏偏他等了又等,皇帝都和悅地瞧著狀元郎,態度之好,仿佛人被掉包了。
小太監滿臉不可思議。
謝才卿念了起來,聲音清雅,字正腔圓。
雖然觀點太淺,太過想當然,太過緒化,于實踐并無毫裨益,但勝在條理清晰,意思明明白白。
蕭昀不廢一點兒神思就懂了,納悶道:“誰的奏折,居然寫這麼心?”
“……張奎張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