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六歲的時候，生母病逝了。

阿娘剛沒的時候，娘經常會抱著抹眼淚：“可憐的姑娘啊，日後郎君續娶了，我的姑娘可怎麽辦？”

池棠日日聽著，也跟著掉了不眼淚。

後來不知怎麽，娘就沒再了。

而爹爹，也一直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甚至沒有將給大伯母教養，而是獨自帶著來了吳郡。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在麵前提起爹爹續弦的事了。

“譬如丟東西這樣的事，倘若有個主母，不能杜絕，至也比較好理。”鬆筠的神態甚是慨惆悵。

池棠回了神，道：“先生怎麽就不好理了？”前世可以，怎麽現在就不行了？

鬆筠正經道：“你那裏都是滴滴的孩兒，我怎麽好審問？還是你自個兒來吧！”

池棠不以為然：“錦屏不也在先生這兒？”

鬆筠一滯，道：“那是府君的吩咐。”

池棠賭氣起：“我去求爹爹！”

鬆筠笑了一聲，背脊後靠，施施然道：“錦年院諸人品我不悉，你若要我來查，盜財這樣的事，可不比錦屏失職這樣的，錦年院上下、乃至外麵的，都得用一用刑，真舍得你那些花兒一樣的婢們？”

池棠止住腳步，咬不語。

還真舍不得。

這事是誰做的，心裏有數，但又不能直接點出來；可是不點出來，又委屈了那些無辜的。

但先生是認真的，見過他的雷霆手段。

他歎了一聲，語重心長道：“府君和我畢竟是男子，後院——”

“不如讓姐姐來幫我？”池棠猛然回，目灼灼道。

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鬆筠不是孤一人在池府，他跟池長庭一樣，都帶著一個兒。

不過鬆筠兒是養，名殊，比大四歲。

殊深居簡出，池棠見的次數比見鬆筠還。

但前世池棠初進京那一場大病後，鬆筠就將殊派到了邊，既教授，也照顧。

三年下來，亦師亦友，如今突然離了，池棠也有些不習慣。

如果殊能回來，那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一直神態悠然的鬆筠臉卻頓時淡了下來，似笑非笑道：“我是雇在你們家，又不是賣了，殊為什麽要幫你？”

池棠沒想到他得這麽尖刻，愣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我、我拜姐姐為師，好不好？”

上一世，也對殊行過師徒禮，並沒有將殊視作仆人的意思。

聽這麽一，鬆筠的臉才緩和了一些，道：“就算拜師，也要殊自己同意。”

池棠連連點頭，道：“我可以見一下姐姐嗎？我當麵求收我為徒！”

鬆筠睨了一眼，道：“你急什麽？此事還得府君首肯。”

池棠忍不住嘟囔道：“怎麽什麽都要先問爹爹……”

鬆筠笑道：“當然是因為你沒娘啊！”

池棠接不下去了……

……

其實這種事問不問池長庭，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凡池棠開了口，池長庭很有不同意的，何況財失竊這麽大的事。

池長庭回府一聽，直接變了臉，當即怒令展遇去錦年院拿人。

池棠忙拉住他：“爹爹，這事我知道是誰幹的！”

池長庭驚疑不定看。

“我夢裏發生過這件事——”池棠期盼地看著他，“爹爹，倘若查出來確實如此，你是不是能信我了？”

池長庭不答，咬牙問道：“是誰幹的？”

池棠心頭微黯，道：“是陶貴一家——”

“混賬東西！”池長庭然變。

陶貴是池棠娘的丈夫，因為娘的關係，陶家頗重用，管著池棠生母許多陪嫁，因此做起手腳也特別方便。

“還有幾個，我記不清了……”池棠弱弱道。

那時正逢喪父之痛，哪裏顧得上這些。

池長庭冷聲道：“你放心，他們一個都跑不了——展遇！”

池棠忙又拉住他，道：“秋子不好……”

池長庭淡淡點頭：“知道了，我會讓先生對手下留。”

池棠鬆了手，心中黯然。

想的不是手下留，爹爹未必不知，但不同意。

娘臨終前希能多照看照看秋，可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麽照看了。

池長庭見如此，不由心疼，聲道：“這事是爹爹的疏忽，蕓姑去後，錦年院確實了個能當事的——”微頓，了孩兒細的發，“倘若你阿娘還在……”

池棠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模樣，突然想起鬆筠的話，心裏搖了一下。

阿娘去世時年紀還，這些年來，有爹爹的照顧，並無多悲傷剩下。

倒是爹爹，每每想起阿娘必是一陣神傷，看得人心疼。

難道真要給自己找個繼母？

池棠忙搖了搖頭，拉著池長庭轉移他的注意力：“爹爹，我想拜先生的兒為師——”

……

拜師的事池長庭沒有同意。

他和鬆筠同輩相，池棠和殊也屬同輩，拜了師，輩分就要了。

至於鬆筠所錦年院的事他和池長庭不好手的問題，池長庭嗤之以鼻，仍舊將這件事丟給了鬆筠理。

鬆筠或許需要把錦年院的人都審一遍才出結果，但是池長庭不需要。

他直接點了陶貴一家讓鬆筠盯著審，很快就有了結果。

鬆筠派來向池棠告知結果的正是殊。

“……府裏的財是秋了出去，多是件，已全部錄了冊——”殊遞了一本賬簿給。

池棠正聽得心激，不自覺接過賬簿，手了，驚道：“這麽多？”

殊道：“這本賬簿是陶貴父子在外貪挪的財，裏麵夾著的那張紙上才是秋從府盜出去的。”

池棠打開看了一眼，才覺得心裏好一些。

“先生，池府從未出過這等叛主盜竊之仆，何況陶氏深主恩，比之尋常更是可惡萬分——”

池棠聽得抬起頭，心裏有些張。

這是要先生的判決了，記得前世——

“先生的意思是，當眾杖斃，以儆效尤！”

都和前世對上了！

池棠手心，按下激的緒，一時沒有對這個結果作出反應。

可屋裏卻有另一人先作了反應——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