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er16
若有人,這輩子沒有遭過大起大落,沒有猛烈的悲痛,沒有被傷害,想必是幸福且珍貴的。
劫後餘生的日子裏,倪迦隻圖茍活,被變故打消沉的底端,不認為自己有迎難而上的勇氣。
不想再折騰,沒有力,更沒有勇氣,沒有神支柱,沒有底氣,什麽都沒有。
對於任何攻擊,謾罵,辱,都能自我消化,隻要不再攪的生活,得過且過是唯一奢求。
氣的跳腳有什麽用?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強者話,沒有能力,僅憑憤怒咆哮出來的不公與不堪,隻會淪為眾人口中的笑料。
現世裏,多的是站著話不腰疼的旁觀者。
你為什麽忍氣吞聲?
你為什麽不反抗?
你為什麽不堅強?
你為什麽這麽弱?
……
誰生來願意低人一等。
當你從高跌落,連生存都問題時,吃飽肚子再談尊嚴。
難以接?
但這裏是人間,不是假象神世界。
你能高談論闊,大言不慚的高舉“寧死不屈”的大旗,因為你的生活舒服的像在泡腳,沒有完全一致的經曆,人們很難做到同。
可現實能讓你把洗腳水喝下去。
那些開始沉默,開始選擇承的人,從來不是傷口好了,而是長在了傷口裏。
不會永遠如此痛苦的。
因為總會習慣痛苦。
倪迦兀自搖曳,至於悲喜,已經麻木很久。
排斥在人群外太久,一個人孤魂野鬼似的在世上漂泊,嚐到了久違的善意,哪怕隻有一點點,都能讓格外珍惜。
所以,哪怕是螳臂當車,也想去保護。
……
倪迦到城市六號店,直接上了二樓,停在顧南銘發給的包廂號門口。
深深呼吸兩口,推開那扇門。
燈昏暗,煙味刺鼻。
包廂裏隻有顧南銘和另一個人,他胳膊搭在膝蓋上,低沉的坐在沙發裏,看著年紀不大,頂多二十出頭,剃著板寸,五很,上還穿著酒吧的製服。
他應該就是那個酒保。
倪迦走近,注意到他鼻梁上,角有多傷口。
是新傷。
他遭遇過什麽一目了然。
顧南銘在一旁悶頭煙。
倪迦走過去,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雙手慢慢報上手臂,問:“你什麽?”
那男的抬眸看一眼,“張鵬。”
“張鵬。”倪迦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語調平淡的聽不出一緒。
“出賣朋友好玩嗎?”
“你知道什麽?”張鵬這兩不斷被人問話,脾氣也到頭了,眉宇間攢著濃濃的不耐,“陳勁生都找上門來了,就算不是我幹的我也得認,誰他媽願意得罪他?”
“那就願意得罪朋友?”
“那你,我怎麽辦?誰都知道顧南銘和陳勁生這陣子有仇,陳勁生出事那他好巧不巧就在這地兒,我又好巧不巧是給他們那桌調酒的,我能怎麽辦?”
張鵬怨氣極大,狠狠揩了把短的發,道:“本來這兩訓練新人就夠他媽煩了,非得整這些破事給人添堵。”
一旁的顧南銘把煙頭一扔,煩躁出聲:“行了,別整怨尤人的,你可他媽閉吧。”
倪迦抬眼,察覺到什麽,“新人?”
張鵬瞪顧南銘一眼,才道:“酒吧新招了幾個人,我還得帶著他們學這學那,我都快累吐了,誰有那個閑心往他酒裏下東西?”
話至此,張鵬也察覺到了,突然一愣,然後盯住倪迦。
倪迦不聲地問:“怎麽?”
“不止我給他們那桌調過酒。”張鵬猛的回想起來,“我中途上廁所,讓一個新人幫我看了會兒!”
倪迦慢慢住拳頭,“誰?”
“好像姓肖?才來一個多星期,塊頭大的,有個耳朵還不太好使。”張鵬皺著眉描述。
隻一瞬間,倪迦渾的孔都張開了。
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一冷汗,後甚至上了脊背,涼嗖嗖的。
張鵬的描述,在腦海中匯一個模糊的人形,他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所有的荒謬在這一刻有了解釋。
緩緩報出一個人名。
“肖子強?”
**
晚上回到家,倪迦虛一般癱倒在沙發上,長發曲卷著耷拉在地麵上。
閉上眼,細細碎碎的回憶了一些事。
從還是赫赫有名的倪迦開始,從對善惡沒有界定,崇尚暴力解決問題開始。
那是所有事的開端。
又想起剛剛在酒吧裏,見到肖子強的那一幕。
他整個人惻惻的,蹲在角落裏煙,燈將他四分五裂,他腳底的影子,扭曲而灰暗。
倪迦止步於三米之外,看一眼就明白了。
這是一場報複,人人都是施暴者,卻還是這些人人,都是害者。
長達三年之久,沒有期限。
越來越多的人攪進去,太多的恩怨糾纏在一起,生活像被一繩子困住,越收越,令人窒息。
多人為青春裏的荒唐付出過代價,肖子強,肖凱明,陳勁生,包括自己,都正在承著。
肖子強的耳朵廢了,他留下的是一輩子的痛。
難以磨滅,足夠折磨一生。
倪迦想,這應該隻是個開始。
想的頭痛裂,手機鈴聲響了,是新手機自己配的係統音樂,聒噪極了。
倪迦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調整呼吸,語氣平常的接通:“周彌山。”
“嗯。”那邊的聲音低沉悅耳,著男人特有的沉穩,“還不睡?”
國現在十一點,那邊才早晨八點。
這人向來自律的可怕,這會兒估計剛剛晨跑結束。
倪迦眼睛,“準備睡了。”
“最近怎麽樣?”
“還好。”
“學習跟得上?”
倪迦保守著:“還行。”
“朋友了嗎?”
“沒。”
“倪迦,你又在得過且過。”
倪迦沒聲了。
周彌山總是這麽神。
“別把自己弄的死氣沉沉,我同意你回a市,就是希你找回做學生的覺。”
倪迦笑了一聲,:“我以前可是問題學生。”
“那就繼續做問題學生,沒人要求你改變。”周彌山接過的話,:“是你一直在你自己。”
“周彌山。”倪迦仰躺著,看著花板淡淡問:“你是想看我變壞嗎?”
“我隻想看你變開心。”
“……”
倪迦沒想到冷靜的周彌山突然冒出這種話。
沒出聲,周彌山不徐不疾的轉移了話題,“楊阿姨的新店怎麽樣?”
倪迦道:“上周末開業了,我還沒來得及回去看。”
周彌山語氣提高,“沒來得及?”
“這周就去。”倪迦趕截斷,生怕他多問,又得解釋一通。
這些七八糟的事,自己都還沒理順。
好在周彌山沒有深究的意思,又叮囑了兩句,便掛電話了。
倪迦又給楊雅嵐打了個電話,口氣輕鬆,楊雅嵐並沒有聽出聲音裏已經難以掩蓋的疲憊。
定這周末回去,掛完電話訂好票,一切收拾妥當,倪迦把手機扔到另一邊的沙發上。
房間重新恢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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