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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油女官》第2章

崇德元年,春。

正月剛過,春寒料峭。剛下過一陣春雨,京城大街像是被洗刷過了一遍,一眼去,眼的仿佛都比原來清晰了許多。

文素一手抱著包裹,一手領,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這天氣,似乎是染風寒了。

其實剛到京城不久,因為相依為命的父親年前染病去世,便到京城來投奔姑母。隻是沒想到姑母早已搬走了,文素從江南趕到京城用了足足三個多月,卻是白跑了一趟。

現在正考慮著接下來的路要怎麽走。

回江南是不可能了,家裏的田地都被族人占了,更何況如今吳王的造反行也已經擴大到了江南地區。可是留在京城也難,舉目無親,要如何生活?

一陣風刮過,文素渾都哆嗦了一下。連老天爺也不可憐,好好的天竟又下起雨來了。

上穿著一件素,裏麵填的本就是去年的陳棉花,再經小雨一淋,寒氣四麵八方的侵,哪裏還保暖?

文素頂著包裹就往前跑,先找個地方躲雨才是正經的。

有人而過,猛地一下撞到,文素一下子跌倒在地,包袱扔開了去,立即被那人拾起,然後飛快的朝反方向跑遠了。

“啊,搶劫了!來人啊!”

文素慌忙大,但是本沒有人理會心急火燎地要去追趕,迎麵方向呼啦啦跑來一群人,那些人原來是聚集在一起的,此時被雨一淋都開始四找躲雨的地方去了。被這一衝,哪裏還見得到那個搶匪的人影?

文素哭無淚,已經夠慘了,還遇到這種事,如今兩手空空,怎麽活下去?

雨下大了些,抹了抹臉,忍住泫然泣的衝,趕尋找躲雨的地方。

朝前麵跑了幾步,一眼看到先前那些人聚集的地方有堵牆,上方有個延出來的小屋簷,左右各站著一個人,似乎也在躲雨。心裏一鬆,三兩步就衝了過去。站到兩人中間的空,一邊拍去上的雨珠,一邊扭頭看向兩人,這一看卻頓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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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沒有看清楚,現在才發現這兩人居然穿著製服。來到京城後有幸見過幾次,這似乎是軍的服飾。

所以是跟兩個軍在一起躲雨?

那站的筆直的兩人見衝過來,不約而同奇怪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後的牆壁,異口同聲道:“此地並非躲雨之,姑娘請去別。”

“啊?”文素順著他們的視線轉,對上一張寫滿黑字的黃絹。

那是張皇榜。

老爹的福,文素是識字的,不僅如此,還識字多,所以一眼就看明白了容。

晴天那個霹靂!太瘋狂了,梁國居然要讓朝為

這不是真的吧?

文素大張著毫無形象的看著皇榜,有風中淩的傾向。難怪剛才那麽多人跑了過去,敢都是在看這皇榜啊。

確實夠震撼!

“姑娘,此地是張榜重地,若是姑娘無意揭榜,就請離去吧。”

這兩位軍還算好脾氣,也許是因為文素長得還不錯,大眼睛鼻梁的也算個人兒,不然就是直接丟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唔……揭榜?”

文素聽到這個關鍵詞,又細細地看了一遍,這才發現皇榜上明確地說了攝政王府正在招募幕僚,不僅有舉薦朝為的可能還提供食宿,由攝政王府供養……

叮!

文素腦中一陣清響,好條件啊!對於此時為生存犯愁的來說,攝政王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朝為什麽的都是浮雲,關鍵是提供食宿啊。

文素歪頭朝左邊的眼:“做攝政王府的幕僚可困難?”

軍顯然看出了的意圖,嚴肅的神緩和了許多,畢竟皇榜發了幾日了,還沒有一個人敢揭,攝政王正在為此事發愁呢。

“姑娘放心,王爺說了,隻要是有識之士且是子即可,並無困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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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滴溜溜地轉著眼珠,有識之士……

曾經在爹爹去世之前就提醒過他那些族人們的臉,如今都一一應驗了,這算不算是很有見識?

咕嚕嚕……

肚子傳出一陣聲,文素尷尬地朝那軍一笑,看著皇榜咽了咽口水,巍巍地出手去,可是剛了一半,又驀地收回了手。

此事太過詭異,攝政王府是什麽地方,萬一要是有進無出怎麽辦?

可是肚子真的好不能就這麽死街頭吧?

算了,怎麽都是死,死也要做個飽鬼,到時候去了地府見了爹爹,就說自己是做了攝政王府的幕僚才翹辮子的,那也夠拉風了!

文素一思既定,眼一閉,牙一咬,手呼啦一聲揭下了皇榜……

今日的朝堂十分熱鬧,百正就新政一事展開熱烈討論。

“微臣以為不可!”年逾七旬的首輔丁正一忿忿地咆哮。

他老人家是堅定的保皇黨,更是絕對的大男子主義者。聽說了攝政王要讓朝為的決定後,差點兩眼一翻就要去陪伴先帝,被他夫人用半碗紅糖水給灌回來之後,第一句就罵道:“婦人俱是見識短淺之輩,妄想擔當大任,實乃天下之大稽!”

於是他夫人用手上的空碗扣到了他頭上。

此時他老人家正頂著額頭上的半道碗口紅印,在殿上繼續鍥而不舍地與攝政王作鬥爭:“微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前漢有呂後專權、外戚當道,唐時有武後篡國、上為相,這些都是前車之鑒,可見子染指朝政,實為不妥!”

此言一出,小皇帝後垂簾微,李太後在裏麵低低地咳了一聲。

丁大人你這是在罵哀家麽?

丁正一意識到自己失言,趕改口:“無論如何,朝為斷不可行,必會搖國本!青海國與我天朝上國聯姻當覺慶幸,居然還挑三揀四,實乃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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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蕭崢靜立於百之首,麵容沉靜,默然不語。

小皇帝悄悄了一眼蕭崢,心中暗自為丁正一喝彩:好樣的,丁大人!

立於蕭崢後的兵部尚書陸坊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出言道:“丁大人此言差矣,須知此時邊患猶存,與青海國聯姻是為了大局,顧全大局而暫行新政並不至於搖國本,待他日聯姻大事一,撤去新政即可,有何不妥之?”

王爺黨們聞言紛紛附和:

“就是,就是,有何不可?”

“做人不要這麽古板嘛……。”

“可不是,太古板了!”

“……”

皇帝的臉黑了一半。

“臣也以為不可。”左都史王定永出列,朝皇帝行禮道:“自古沒有朝為的先例,祖宗之法不可廢,陛下理當立即撤除皇榜。”

若說丁正一是因為為保皇黨而反對攝政王,王定永則毫無黨派可言,他隻是就事論事,一切以禮法和祖製為基礎。

王定永今年五十不到,麵白無須,麵容剛正不阿,恰如他的格,古板迂腐。對他而言,阻止一切新事就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職責,是他願意為之鬥終的目標!

陸坊繼續進言:“微臣認為與青海國聯姻可以不費我朝一兵一卒而保全邊疆,實乃上上之選,而推行新政乃是這一切之基石,如此有百利而無一害之事,陛下應該敢為天下先。”

“一派胡言!我天朝泱泱大國,外族夷狄來犯,派兵驅逐便是,何需那些個子幫助!”

丁大人再次怒,隨著他這一嗓子,保皇黨們也紛紛予以聲援:

“沒錯,那些人能有什麽本事?難不還真的要靠們來保大梁?”

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居然要出廟堂,實在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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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對,我們天朝上邦,難道還敵不過那些個蠻夷?”

“……”

小皇帝的臉上又出了微笑,丁大人鬥誌昂揚,王定永淡定等待結果。

“說的好……”

殿中倏然無聲,隻因蕭崢猝不及防的開了口。他緩緩轉,玄朝服袂舒展,抬臂了一下襟後,抬眼掃過在場的百,眼神如出鞘之劍,人莫名生出一寒意。

“天朝上邦不懼外族夷狄,說得真好。”他瞇了瞇眼:“你們在場的有幾人真正上過戰場?有幾人知道一場戰爭需要耗費多薪餉?會讓多士兵丟了命?會造怎樣的生靈塗炭?”

在場的人都啞口無言,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蕭崢未及弱冠便開始領兵作戰,當初晉王的頭銜便是因他以勝多拿下晉城之後得到的,現今天下兵馬大權也都在他一人手中。更甚至,曾有大膽者聲稱大梁現今的半壁江山都是由他親手打下的。

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先帝也不會將攝政王的位置給他,說好聽點是信任他,說難聽點無非是怕他挾功自立,還不如給他個甜頭保住皇兒的江山。

所以此時說到戰爭,朝堂之上,誰還有資格與他爭辯?

“如今蕭峻占據江東,一直伺機而,若是耗費兵力在抵外族上,才是搖國本之舉!”蕭崢眸中寒閃爍:“各位大人還有什麽要說的?”

丁正一和王定永麵麵相覷,小皇帝的臉終於黑了。

“呃,攝政王……”

李太後終究忍不住要為兒子說上兩句了,畢竟昨晚都在那兒嚎了一晚了不是。

“太後的意思本王明白,子本就該得到尊重,正如太後您。”

誒?李太後心中暗暗思忖:這話說得倒是對哈。呃,不是,不是要說這個來著……

“推行新政已定局,無需再議。諸位大人無事便退朝吧。”

“……”

蕭崢一錘定音,拂袖率先走出大殿,留下一幹大臣在他後大眼小眼。

剛出了宮門,趙全便迎了上來:“王爺,有人揭榜了。”

此次推行新政,除了江東地區之外,梁國其它地方都張了皇榜。不過有“子無才便是德”的祖訓在,雖然大範圍的撒了網,最後揭榜的人統共加起來也不過就七人而已。

聽聞江南之地多才,可是如今那裏已經是吳王蕭峻的地盤,所以當蕭崢聽聞七人之中竟有一人來自江南之後,心中十分驚奇。

而文素不知道自己已經已經為江南地區的代表,最大的心願不過就是留在攝政王府混吃混喝,然後撈點銀兩外出謀生,過的逍遙日子去。

揭了皇榜後文素便被帶到了攝政王府,但因為其它距離較遠的應征者們還未到,並沒有立即到攝政王的接見,隻是被安置在王府的一偏院裏,敬候佳音。

這一等一直到了二月底,春暖花開,柳枝芽,其它六位應征者終於到了。

文素吃了早飯,正無所事事地在自己的四方小院中欣賞院角剛開的一叢野花,有下人前來稟報說攝政王召見。

一聽自己就要被權傾天下的攝政王接見,奔回房撈起梳子梳了梳頭發,又整了整上的舊襖,這才跟著下人出了院子。

攝政王府占地極廣,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院中樹木多於花草,絢麗的彩不多,青木灰瓦,顯出一古樸素雅之態。

一路走到王府後花園中,眼中落一汪湖泊,清澈的湖水在下波粼粼,偶爾被春風揚起一陣漣漪,灑在上麵的便如同碎開了一般,金點點跳躍。

湖心設有一座八角亭,基座由白大理石砌,八個簷角各懸一串銅鈴,正在風中叮叮當當的搖曳不止。

文素一眼便看到其它六位應征者站在亭中,因為離得尚遠,又是側著子對著,看不清相貌,隻看出們服各異,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著了彩鮮豔的服飾,在這春日看來別有一番風

垂眼看了看上的素,撇了撇,再抬頭,看到亭中還坐著一人。

廣袖玄服,靠著圍欄而坐,一手搭於欄上,隻用長長的綢帶束了頭發,垂著的發連同那綢帶一起在風中輕輕飛舞,半張臉浸在下,溫潤潔,端的是姿如孤山待月,容若春曉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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