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夜問道。
青回答:“今天中午,南宮靖把拿小姐的老虎布偶還了回去。下午,南宮靖習武特別拼命,夫人一直擔心他,刺繡都很不專心。晚上,夫人吃的懸炙烤豬皮特別香。”
夜:“……”
作為首領,所有的暗衛都要向他報告任務,但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如此語氣活潑的報告了。
青在外執行任務執行了這麼多年,又是以賣笑的營生作為掩護,所以并不像一直待在教中的同伴那樣不茍言笑,格板正,也不會如同其他的暗衛那樣,對夜到特別畏懼。
夜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滿道:“有沒有異常況?”
“異常嘛……好像沒有。夫人只是每天安靜的刺繡而已。不過,我覺得南宮靖對教主似乎有些怨氣。”
夜點了點頭道:“我會稟告教主。還有別的嗎?”
“還有,夫人得人心的。對院子里的仆從都很好,仆從也很尊敬。”
想起今天帶著南宮靖一起對娘道歉,想著娘那手足無措,寵若驚的模樣,青也不覺得很是詫異。
詫異……又覺得……
很新奇。
回過神來,青便聽見夜道:“注意一下他們的流。”
“怎麼?”
“雖然那些仆從不見得敢協助夫人逃跑,但說不準會幫向外傳遞消息。”
青忽然反問道:“傳遞給誰?”
夜張口言,卻又一時語塞,這才想起天下第一人被擄走后不久,的家人便向外宣布已經病死了。
青道:“被教主看上時,連個未婚夫都沒來得及有。”
“但說不準就有人會沖著‘天下第一人’的名頭,來‘行俠仗義。’”
青笑道:“你還會開玩笑了?”
夜冷冷的盯著他,沒說話。
青不以為意的又道:“夫人真的會逃跑嗎?我在青樓之中,不知見過多想跑的人。不管們多小心,藏的多好,都必然會暴出蛛馬跡。但夫人……我卻看不出有別的心思。每日只是照顧小姐和南宮靖,然后刺繡打發閑暇的時間。”
夜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既然教主還沒有殺了,我們就必須盯。”
這話說的其實很殘忍。
想起這些年來在煙花之地,目睹過的眾生百態,青不自覺的垂眸低喃道:“……眾生皆苦。”
頓了頓,他又嘆道:“而有人特別苦。”
……
“晝!”
青回到宋簡的院子里不久,就立刻聽到了的呼喚。
他應聲出現道:“是?”
只見宋簡披散著一頭烏黑長發,手中握著一把剪刀,坐在鏡子前,充滿期待的著他道:“你會剪頭發嗎?”
“……嗯?”
帶著南宮靖一起彌補他的錯誤時,就是一位凜然威儀的母親,可現在,卻又像是一位天真開朗的未出閣小姐,這樣的反差,青一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的頭發,長長了。”宋簡握住一縷發,舉到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我自己剪瞧不見后頭的樣子——你能幫我修短一些嗎?”
古代社會雖說流行蓄發,卻也會修剪。因此青溫和道:“當然可以。夫人想要修剪多呢?”
“真的可以嗎?”他答應了,宋簡卻有些驚喜的瞪大了眼睛,旋即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道:“原來暗衛真的是什麼都會的呀!”
“不不不,”青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道:“或許只有我會。”
“夜不會?”
“首領雖然是首領,但我們專攻的領域可不一樣。”他戲謔的反問道:“再說了,您覺得首領能給誰挽發?”
“……教主?”
“教主有專門的侍,不需要暗衛做這種事。”
宋簡便笑了笑,轉移了話題道:“那,晝你會做針線活嗎?”
“唔,略懂一二?”
“略懂一二,是略懂一點點,還是略懂億點點呀?”宋簡開了個他沒能理解的玩笑,“我想給阿靖做一只布老虎,但是我只會刺繡,不大會紉……你會嗎?”
“會的。”
“太好了!”宋簡松了口氣,“暗衛真好啊……”
又說出了那種天真的話語,“就像是萬能管家一樣。”
“萬能管家?”青心想,這個詞聽起來有些古怪,不過放在一起,倒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只是……
暗衛都是做臟活的,可臟得很啊。
“說起來,夫人為什麼會想到……想要暗衛呢?”
“因為,”宋簡不假思索的說:“我想有個人可以一直陪著我。”
這話說的如此寂寞,看著那對于“監視”一無所知的懵懂眼神,青不由得抿了抿。
這時,侍端來了熱水,青接過宋簡手中的剪刀,垂下眼眸道:“就像是寵一樣,對嗎?”
但把暗衛當做寵,簡直像是把毒蛇當做了貓咪。
“怎麼可能!”宋簡卻好笑的反對了他的說法,“人就是人啊。”
“而且,我也覺得安心了好多。”著口說,“我以前覺得,隨隨到的暗衛,實在無法理解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因為太超出常理了,就會覺得很張……但是,我不是有時候你,你會不在嗎?我就心想,啊,果然,暗衛也是人啊。”
青的作不由得微微一頓:“我不在的時候,您呼喚過我?您怎麼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唔……因為我也沒有什麼要的事,只是想要你陪我說說話而已,我想著,你說不定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那當然是你自己的事更重要嘛。”
但其他正常的暗衛,除了主人以外,可絕沒有什麼“自己的事”……
一個無法全心全意陪在主人邊的暗衛,本就不可能稱之為暗衛。
青心想,夫人怕是從沒有過暗衛,所以不知道,這種況其實是異常的。沒有任何一個主人,會信任這樣的暗衛,更別說的縱容對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暗衛沒有自己,才能被稱之為暗衛。
他心略有些復雜道:“……夫人真溫。”
宋簡卻突然扭過頭來,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我聽人說,如果一個學生夸獎老師溫,其實就是在說管的寬松。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下不嚴?”
暗衛是不能忤逆主人的,但是宋簡的態度,卻人容易混淆尊卑的界限。
青不由得便有些過界道:“……有點?”
“你發現我很好糊弄了?”宋簡果然沒有介意。開玩笑道:“晝你不能糊弄我哦。”
青笑了笑。
好像意識不到,自己這樣容忍的行為有多麼容易傷。
但他不想傷害,于是忍耐住了自己的子,退回到了本分之中,低頭起了的長發。
“夫人,修剪這麼多可以嗎?”
宋簡看了一眼長度,出了猶疑的神。然后手按在自己的鎖骨上,試探著問道:“剪到鎖骨這兒可以嗎?”
青抬眼去,只覺得搭在鎖骨上的手指白皙修長,宛若白玉雕,心中便忍不住嘆一句,所謂人,或許真是無一不。
而更令人喪氣的,或許不是們麗的姿態,而是那種而不自知,從不刻意展示,卻自然而然,毫不費力流出的漫不經心。
——當你費盡心思,都比不上別人的順手而為,那才是最打擊人的。
就像宋簡上輩子在娛樂圈混多了,一瞧見青就想簽他一樣,青自小模仿麗子的姿態,又在青樓之中混跡多年,對于麗的細節也十分敏。
他心想,若是他年訓練之時,就遇到過宋簡,以為模仿對象的話,他為花魁的時間,沒準還能再短一些。
想到這里,青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宋簡的手,微微笑道:“夫人,別開玩笑。”
“好吧……”宋簡輕輕的嘆了口氣,“那麼,到背心那呢?”
青有點拿不準是不是還在逗弄他開玩笑——除了還俗的尼姑,當今哪有頭發這麼短的子?
他果斷道:“齊腰吧。”
“齊腰?”想起之前流傳甚廣的一句流行語,宋簡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
得到了首肯,青便手從宋簡披散在背后的長發中,挑起一縷,準備剪短。
他不知道為什麼發笑,不由得好奇道:“怎麼了?”
“沒什麼,”宋簡背對著他,他瞧不見的表,只能聽見的聲音:“就是想到了一句以前聽過的話。”
“什麼?”
“嗯……”宋簡沉了一下,卻覺得說出來有些唐突,便抿著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不告訴你,你肯定會笑我。”
青下意識的便想追問,可想起暗衛的本分,又忍住了。
“好的。”
而宋簡沒有發覺他的克制,繼續語氣開朗的道:“其實,之前我還很擔心呢……要是給我安排的暗衛和我合不來怎麼辦……還好是晝你來了。”
“你好厲害啊……長得又好看,格又溫和,又會說話。跟我聊天,還會哄我開心,會開玩笑,又很,會梳頭,會刺繡,會紉,會化妝,會做飯,會唱歌,會彈琴……”
這樣的寶藏孩……不是,寶藏男孩,居然不能捧他出道紅,這也太浪費人才了!
想到這里,宋簡就不由得有些低落,“要是……能在另一個地方遇見你就好了。”
青微微一愣。
“在這里遇見我,不好嗎?”
他習慣的用以前接待客人的調笑語氣,問了過去。
雖然話一說出口,他就覺得要是被夜聽到,沒準就會被那個老古板當做在調戲主人,當場就一劍殺了。
論易容,青冠絕魔教,但論武功……他在青樓里執行任務,可就退步的太厲害了。
“當然也很好。”宋簡笑了笑,“因為本來就是在這里,我才能遇見你嘛。”
說的真意切,倒青不免沉默了下去。
和他相遇,就說明與魔教牽扯頗深。
這能算是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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