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快進榮正堂之前，沐元瑜先沐芷芳在路上攔下了。

這位二姐的出場和早上差不多，但形象又要狼狽上許多，主要現在臉焦灼得脂都蓋不住了，上來就問：“小弟，三堂弟那邊怎麼樣要嗎”

沐元瑜緒不高，走路也沒太專心，讓忽然從路邊蹦出來唬了一跳，定了下神才道：“沒什麼大事。”

沐芷芳不相信，著帕子抖著嗓音道：“小弟，你別安我，你實話說，我承得住，可是可是三堂弟那邊不好了”

沐元瑜大奇，往面上一打量，見竟真是一副心力瘁擔憂萬分的模樣，不由道：“二姐姐，你聽誰說的我才從那邊府里回來，走前三堂哥應該還好著，沒聽見里面報說他怎麼了啊。”

沐芷芳尤不大相信：“真的那二伯父怎麼忽然鬼攆一般回去了小弟你不知道，你走沒多大功夫，二伯父就來了，領著一幫沒王法的，一通好鬧，父王先忍著，后來氣也上來了，兩邊幾乎要打起來，但那邊府里來了個報信的，不知和二伯父說了什麼，二伯父忽然就走了，連句狠話都沒來得及再往下撂。這要不是三堂弟不好了，還能是為什麼”

沐元瑜干咳了一聲：“這個，三堂哥確實沒事。”

這再三肯定終于讓沐芷芳的臉轉晴了，從沐二老爺走就一直懸心至今，真怕沐元茂的人打出了大癥候，那就完了，不論是沐二老爺還是滇寧王都不會放過。

不是沐元茂出事就太好了，但這一口氣剛松下來，就聽沐元瑜接著道：“二伯父趕著回去，應該是因為二姐夫到那邊去了，二伯母支撐不住，讓人送了信來。”

沐芷芳：“”

一口氣雙倍噎了回去，這還不如沐元茂出事了呢

在這里讓父王訓得狗淋頭，那沒良心的倒好，不來賠罪，跑去看那個賤人去了

沐芷芳幾乎快氣吐，瞪著眼想問究竟，一時都氣得說不出措辭來。

攤上這種丈夫，沐元瑜多有些同，打起神安道：“二姐姐，你先別生氣，事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一道去見母妃罷，我要跟母妃稟一稟經過，你聽了就知道了。”

“好”

沐芷芳惡狠狠道，一邊在心里想著炮制賤人十八法，一邊腳步重重地跟在旁邊。

影響，沐元瑜的步子也快了，兩人很快進了榮正堂里，給滇寧王妃行禮問安。

隨后，沐元瑜坐到了羅漢床上，挨著滇寧王妃，沐芷芳則坐到了對面丫頭搬來的椅子上，目炯炯，全神貫注。

沐元瑜便開始講述，講得有點慢，因為先前事發生得太，也需要在這過程中理順一下思路。

沐芷芳的反應大概是怒，怒，怒，驚，喜

嗯，最后一個反應毫無疑問是聽到了施表妹被揭穿了和沐大還有點不可說，楊晟丟臉走人之事。

至于再往后施表妹和沐大那些斗，就沒怎麼上心了，徑自只是把自己喜聞樂見的那副畫面在心里十來遍，然后哈哈哈哈哈。

“哈哈”

這是再一次樂出聲了。

沐元瑜被打斷了，哭笑不得：“二姐姐，我以后不能和三堂哥好了，你這麼開心”

沐芷芳：“啊哦，”方反應過來，笑道，“小弟，我不是沖你，我是想著那賤人的下場才樂的。你以后不能和三堂弟耍了為什麼”

合著就只關心了自己那一攤。沐元瑜只好道：“恐怕二伯父不許。”

“不許就不許吧，誰稀罕似的。”沐芷芳無心細問，張口就道，“他們那府里也就那樣了，不來往也不損失什麼。小弟你以后是要做王爺的人，還怕沒人和你玩哪，愿意捧你的人多著呢。”

現在樂意繞著轉的人也不，但和沐元茂怎麼一樣。

有些心底話沐元瑜不便和說，無言片刻，沐芷芳的緒倒是很高昂，再不是先前那副蔫答答的樣子了，跟著又笑道：“小弟，你真有本事，走了這一遭，什麼問題都沒了，二姐可得好好謝謝你。”

沐元瑜回道：“二姐姐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

心底無奈：你是沒問題了，問題到我上來了。

沐芷芳兀自樂著：“要謝要謝，你什麼吃的玩的，等二姐回了家就給你送來。對了，我昨晚上聽母親說，大姐姐才喜得貴子對吧這可是件大喜事，明兒就是洗三了，預備要怎麼辦呢咱們府里去人嗎”

丈夫出軌和打傷堂弟的兩樁心事同時掃去，一下子敞亮不，開始想起正常的際應酬來了。

這也是正事，沐元瑜就認真答了：“我昨天從武定回來，大姐姐的意思，因小外甥降生在冬日里，今年天氣又見地冷，洗三就盡量從簡了，大姐姐不我再去，也不打算請親戚，說等孩兒滿月了，再好好熱鬧一場。”

沐芷芳點點頭：“也是，凍著了孩子就不好了。那我就多多的備禮，人送過去，三丫頭六丫頭都不在，權當我替們一起備了，也給大姐姐撐撐臉。”

滇寧王府除沐芷媛和沐芷芳之外，下面還有兩個姑娘，分別是孟夫人所出的第二三姑娘沐芷霏和佳意院葛姨娘所出的六姑娘沐芷靜。這兩個姑娘不在當地，年后陸續遠嫁去了京城。

雖

則沐芷媛作為姊妹間唯一有縣主封號在的人天然高出一籌，并不需要誰給撐什麼臉面，但沐芷芳這麼說了，總是好意，沐元瑜便就著這個話題和聊了一會，連滇寧王妃一直淡淡的沒怎麼說話，不搭理沐芷芳的，此時也忍不住言了兩句。

這個話題說過后，沐芷芳就再呆不住了，大半個心還牽掛在楊晟那頭呢，站起來向滇寧王妃告退，又想起什麼似的，跟沐元瑜道：“小弟，你不用把三堂弟那事放在心上，如今可不是我欠他們了，大堂嫂敢往我頭上齷齪心眼，當我是好欺負的不你瞧著，到我找他們家算賬了，他們還你氣，我必得讓一并還回來”

殺氣騰騰地就去了，沐元瑜跟后面想勸兩句都沒勸得回來，反被滇寧王妃住了：“瑜兒，你總好替別人心，由他們鬧去，無需你費神。”

沐芷芳已經掀簾子出去了，沐元瑜只好站住了腳步走回來，挨回滇寧王妃邊，把腦袋偎著的肩道：“母妃，不是我想管，我是有點犯愁，他們這樣鬧，我和三堂哥以后還怎麼見面啊。”

沐芷芳所謂替出氣不過是順帶一句快活話，事實上真的再鬧下去，從的立場看并無一好，和沐元茂那點年經得起幾次敗的

滇寧王妃憐地挲了下的后腦勺：“那也不用你心，有母妃在呢。你和元茂的，斷就斷了罷，如今也不會有人疑心你了。”

沐元茂那個長相擺著，滇寧王妃是很清楚兒那點小心思的，雖然并不覺得在的保護之下有什麼人能有機會窺破兒的真，但沐元瑜自己有主意，愿意鬧些小把戲，便也不阻攔，只是隨兒高興。

沐元瑜咕噥：“母妃，不是啦，我如今是真心和三堂哥做朋友的，他人好，沒心眼，大方，又善良，真把我當弟弟護著。”

滇寧王妃嗤地一聲笑了：“瑜兒，你又說大人話，都能評斷別人沒心眼了，難道你是多有心眼的嗎”

“我有啊。”

沐元瑜不依地拿腦袋去蹭滇寧王妃，把滇寧王妃蹭得更加忍俊不：“好好，你有，我瑜兒最聰明了。”

又攬了安：“你先時為了和元茂好了他家多冷眼，他當心里有數，現在若為一點和你無關的瑣事就真疏遠了你，那也不值當了，你很不必為此難過。”

說來說去，滇寧王妃總是站在的角度上替說話，胳膊肘往里拐得十分徹底，沐元瑜心里暖洋洋的，撒道：“母妃待我真好。”

滇寧王妃聲笑道：“傻話，你是娘上掉下來的一塊心肝，娘不待你好，還能待誰好”

聲音又低下去，“說來都怪我當年糊涂，聽信了你父王的鬼話。不然，你如今同你大姐一般，封個縣主，再大兩年挑個人品端方的好夫婿，誰也不敢給你氣，有的是快活日子，哪用你小小年紀想這些。”

“這怎麼怪得母妃。”

沐元瑜很清楚，被當男兒養大這事一大半的鍋都在滇寧王上，那時滇寧王妃剛剛生產，一個產婦能有什麼力能為，滇寧王瀕死之際來以懇求，滇寧王妃明知不妥，也無法不心，糊涂著配合了，待到后來清醒過來，木已舟，還能怎樣，只得著頭皮認下去了。

這對尊貴夫妻的不同之在于，滇寧王妃過后后悔，深覺自己對不起被換了別養的兒，為此給了十二分的寵寬容；而近年來滇寧王同樣覺得后悔，他的心態不是反省自所做決定的草率，卻是嫌棄起沐元瑜來，不愿意再看見。

等于是把鍋甩給了毫無選擇與決定權的。

大概在滇寧王心中，一切錯誤的源頭在于為什麼不是個可以承嗣的男丁罷。

要說沐元瑜對此毫無覺，那是假的。滇寧王不是沒有對好過，穿來那年這個不過五歲，滇寧王為著不餡，也要十分表現出對這個“子”的喜，直到十歲以前，滇寧王在面前都是個慈父的典范，對的寵不比滇寧王妃來得。

和滇寧王沒有與生俱來的父分，但人非草木，孰能無，這后天到底是培養了一些出來，若不是如此，再被冷待之后，也不會暗地和滇寧王犯別扭。

你不想見我哼，我也不想見你

“現在只有母妃待我好啦。”想著，沐元瑜的心正經有點低落，越發要向滇寧王妃求安：“二伯父攆我走時可兇了，以后多半不會許我進門，三堂哥也要疏遠我，父王早便看我礙眼，越往后越不會愿意搭理我，我只有母妃了。”

一通話把滇寧王妃的心訴了一灘水，忙不迭地道：“你理那些沒良心沒要的人做什麼有娘疼你就夠了，你這孩子就是要強心重，你看看你二姐夫，快三十的人了，天晃，沒一件正事，不也過得快活得很”

沐元瑜：“”憋不住直笑，“母妃，哪有你這樣的，難道我去學二姐夫不。”

別人家只有愁兒孫不上進要使勁鞭策的，母妃倒好，只要高興，學浪子都沒事，這心也是偏得沒邊了。

滇寧王妃也笑了：“為著你從小就懂事，我才放心說這個話。你父王那邊，你也不用管他，我知道他心里想什麼。”

說著，眼睛里的冷下來，“自己出的餿主意，自己怕兜不住，怨怪到孩子上，虧他有臉當初我就跟他說不行，他了魔障，聽不進去，如今年紀大了，膽子倒小了，想起怕來，拿你撒氣又有什麼用。你不必多搭理他，他嫌你是個兒，你也不用把他這個爹很當回事，萬事有娘替你持。”

沐元瑜嗓子里一聲“嗯”未來得及出來，先聽到簾外一聲重重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