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月娘拿上了兩塊餅子，要去給正在田裏守夜的二哥送去。

鍾靈暗道機會來了，忙跑過去，扯了扯月娘的袖：“月姐姐，我能跟你一塊兒去嗎？”

月娘看了眼外麵的天，已經全然黑了，鍾靈腳上的水泡剛上完藥，萬一走夜路再磕了崴了可怎麽是好。

月娘了的臉蛋：“現在已經天黑了，明天月姐姐再帶你去田裏玩好不好？”

鍾靈有點失，沒想到自己為了騙取同心變出來的水泡會為做任務的阻礙。怕引起月娘懷疑，也不好再三要求，隻得作罷。

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沒過一會，月娘就回來了。衛家沒有多餘的房間，鍾靈暫且和月娘住在一個屋。到了晚些時候，月娘拿出了一床用舊棉改的小被子，給鋪好了床。

洗漱幹淨的鍾靈鑽進了被窩，月娘也躺了下來，和並排睡在一起。

窗外月如水，蟲鳴陣陣，連吹進來的風都帶著鄉野田地的味道。

鍾靈往月娘邊湊了湊，用輕的氣音問：“月姐姐，衛伯伯說你們是為了躲避妖才逃到這裏的，妖長什麽樣子啊？”

原是個社恐加死宅，又睡了幾百年，對外麵的況近乎一無所知，更是從未見過妖。

妖的模樣……

月娘著天花板，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到那個噩夢般的夜晚。

那天，爹爹剛得知妖來襲的噩耗，接著朔州城主便閉城門，不許外人進城。爹爹無奈之下，隻得號召全村急撤離。眾人舉著明亮的火把走在林間小路，牽著小妹阿玉混在人群中。火把樹影照得婆娑，如同類的利爪懸在頭頂。

大家的緒都很低迷，離開了悉的土地，都不知道該去往何。

背著沉重的行李，又累又又困地趕夜路，不知道是誰被石子絆倒了，站起來時發出一聲抱怨：“隻不過有個路過的修仙者說有妖來襲，也就要連夜搬村，咱們連妖長什麽樣子都沒見過，萬一是那人誆騙咱們呢？”

原本走在隊伍前麵的衛長錚聽到，當即走到他麵前，冷地懟了回去：“你若不信，大可以留下來，沒人攔你。不過到時候妖打上門來，你猜是朔州城主願意開門迎你還是那些修仙者願意趕來保護你？”

那人見說話的是衛長錚，登時就閉了，他可打不過他……

本來有些被挑起緒的村民們，聽到衛長錚的話後，頓時也消了僥幸的念頭。雖然他們沒見過妖，但是朔州城城門閉是真的，這兩日每隔一會，便有修仙者駕馭飛劍從村子上方呼嘯而過，也是真的。

這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這晚的夜比以往都要黑些，眾人隻顧悶頭趕路，沒有一個人注意那些高大的樹頂，已經林立了許多虎視眈眈的影。

還是衛長錚最先覺到不對勁，周圍太安靜了，蟲鳴和鳥聲不知何時都消失了，隻餘風聲。他示意大家停下，舉著火把抬頭看去，隻一眼，眼前的景象就讓他汗聳立。

隻見周圍的樹枝幹上立著一隻隻型堪比年男子的怪鳥，已經將他們層層包圍，在約的火中能看到它們居然長著一張張人臉，有男有有老有，麵慘白扭曲，唯有一雙眼珠黑如墨，沒有眼白，全都怪異地盯著他們，如同盯著一塊塊味的。

衛長錚還未來得及開口警示，隨著一聲尖銳高的嘶鳴，仿佛開戰前的進行曲，怪鳥們展開雙翅時，向人群撲去。

許多村民當時就被嚇得腳發，孩和婦人驚懼哭泣，膽大的村民高舉火炬拚命揮，妄圖嚇跑這些怪鳥。

人麵怪鳥卻全然不懼火焰，在半空盤旋，像是欣賞獵死亡前的絕表演，又像是挑選菜肴一般，詭異的眼珠在人群中環視。

而孩的無疑是最味的。

月娘一瞬間被黑暗籠罩，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麽，繼而聞到一陣腥風，手裏一空，阿玉被一隻怪鳥用利爪抓上了天。

“阿姐救我——”阿玉哭喊著掙紮，與此同時還有數十個孩都被被怪鳥擄獲上天。

危急之際，衛長錚縱一躍，抓住了怪鳥的另一隻鳥爪，他從腰間出剝皮用的匕首，狠狠地紮進怪鳥的腹部，怪鳥吃痛，聲尖銳得快要刺破耳。

怪鳥的慘引來了其他幾隻夥伴，它們沒想到這些弱小的人類中竟然還有人敢反抗，紛紛出利爪憤怒地攻向衛長錚。

被吊在半空的男人無躲閃，背部、口、上都被利爪剜出道道痕，他不顧那些攻擊，努力地長手臂想抓住阿玉。然而就在他快要抓住阿玉的手時，一隻銳利如刀的鳥爪朝他臉部抓來，他向右偏頭，終究是沒躲過，被那鳥爪狠狠拍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一道可怖的傷痕貫穿了他整個左臉，鮮珠串似地滴落，村民們絕的哭嚎聲此起彼伏，的染紅了那晚的月。

那一夜，阿玉被妖抓走，生死不明，大哥為此瞎了一隻眼。

大哥重傷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未沒能救下小妹而自責痛哭。直至如今，這件事都是他們一家人心底的刺，一提起來就會心悸的夢魘。

月娘晃過神來，給掖好被角，溫聲：“阿靈別怕，這裏很安全，永遠不會遇見妖的，不會的……”

【係統：領地居民衛樟一家人關係圖已更新，宿主可以在領地信息裏查看。】

係統忽然蹦出一條提示，鍾靈默默閉上眼，佯裝睡，實則在查看領地信息。

隻見衛樟的子欄裏，多了一個名衛祈玉的孩，信息顯示為五歲，大半年前被妖人麵梟擄走，生死不明。

鍾靈有些不解的是，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信息，係統之前沒有顯示，到現在才補全？

【係統：本係統隻能記錄監測到居民在領地裏發生的故事和信息，居民在進領地之前發生的事，需要宿主近距離接居民本人，係統才能靠監測其回憶和緒波來補全信息。】

想想也是，若是係統無所不知，那也太bug了，係統就直接可以一統天下，還幹嘛來養這個小山神呢。

看完了那些新增的信息，鍾靈頓時對衛長崢有了改觀，原來，他臉上的那道傷疤竟是為了救他的小妹被妖所傷……是條真漢子！

關掉信息麵板，側過，月娘已經睡著了，隻是眉間還微微蹙著，不知道是否又夢見了噩夢。

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放在現世，還在上高中，如今卻親眼目睹了妹妹被擄走的慘狀，顛沛流離，能找個地方安定下來，每天給家人做飯洗，吃飽穿暖，就是認為最大的幸福了。

鍾靈出白的手指，輕輕過額間細紋，在心裏默默地說。

在我的領地，我絕不會讓妖傷害你。

永遠不會。

-

鍾靈沒忘記自己此次下山的本目的，第二日早上起床，纏著月娘放出去玩。

小孩子天貪玩，月娘見腳上的水泡一夜之間竟是消下去許多，叮囑了幾句，便放出了門。

鍾靈對村子的路已經十分悉，徑直往種下那兩袋種子的農田方向走去。衛長錚每天雷打不出門打獵，昨夜是衛家二哥守了一宿，此時應該是朱氏在看農田。

經過一夜，衛家撿了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一路走過來，都有村民笑瞇瞇地和打招呼。

直到遇到了一群熊孩子攔路。

“站住！”

一個六歲的男跳到路中央堵住了的去路，後還有四五個般大的小孩子。為首的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仰首地叉腰，下朝鍾靈揚了揚：“你就是那個新來的？”

鍾靈點點頭：“是吧……”

為首的小男孩拍了拍脯：“我齊小虎是這裏的老大，你我一聲虎子哥，以後我就帶你混！”

鍾靈上下打量著他，嗬嗬一笑，發出真摯的疑問：“憑什麽你是老大？”

“就憑我尿得最遠！”齊小虎得意洋洋、頗為自豪地說，隨即做了個紮馬步的姿勢。旁邊的小弟們跟著附和：“就是！沒錯！我們虎子哥每次撒尿能撒有三尺遠呢！特別厲害！”

“……”鍾靈角了。

這都什麽熊孩子？

等等，齊小虎這名字怎麽這麽耳？

瞬間恍然，齊小虎不就是那個祈求自己保佑他不再尿床的小孩嗎？

鍾靈懶懶地環，狡黠地笑：“尿床也能做老大嗎？”

齊小虎大驚失，連退兩步：“你、你胡說！誰、誰告訴你我尿床的！”

“我會看相，看出來的。”

鍾靈笑得愈發燦爛，小崽子還治不了你了，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什麽綠林強盜還當老大？

“小虎哥，你真的尿床啊？”

齊小虎臉漲得通紅：“我才沒有，你聽瞎說！”他轉頭，朝著鍾靈惱怒的放狠話，“你、你等著！你不認我做老大，我們就不帶你玩！”

“齊小虎！”

一道清朗的男聲從鍾靈後傳來，那幾個孩子頓時像老鼠見了貓，嗚嗚喳喳地作鳥散，一邊跑一邊喊：“衛家的怪人來啦，快跑啊！”

齊小虎跑得急，有什麽東西從他兜裏咕嚕嚕地掉了出來，正滾到的腳邊。

鍾靈低頭看見，順手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