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太了解春禾了,直子,一筋,容易認死理。有事兒喜歡藏心里,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說,然后自己跟自己較勁兒。
當然,養這樣的子也是有原因的。
春禾是孤,自父母雙亡,也無手足兄弟。兩三歲起便借宿在叔伯家,在十歲被賣進侯府當奴之前,是被當燙手山芋在族親中扔來扔去的。農戶人家,尤其是貧窮的農家,多養一張吃飯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事兒,既不是自家的孩子,當然都不愿出那份口糧。
春禾從小便沒什麼人疼,這讓極重。因沒有安全,總會患得患失,就很容易在再一次被拋棄后就徹底崩潰。秋穗不知道莊康有沒有在外面養人,但知道,即便如今還只是猜測,春禾的緒已然有些崩潰的走勢了。若事實真是如所猜,日后到了真相大白那日,那還了得?
春禾能得住那份打擊嗎?
秋穗覺得,不能手太多春禾的婚姻,但卻可以疏導和開解春禾。可以讓知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拋棄了、背叛了,但只要自己心足夠強大,就永遠不會倒下去。
除了,除了婚姻,除了侯府,外面還有更廣闊的一片天。
而只要愿意,且也足夠努力,這廣闊的天多也能有的一席之地。
有些道理還是得靠自己去悟的,只有自己真正悟到了,才會真正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而任外人再怎麼勸,都是沒有用的。
所以,秋穗知道,想引導春禾漸漸解開心結,也只能慢慢來,急是急不得的。
那日秋穗對莊康說要來看嘉哥兒,也不是隨便一說,是真打算擇個空同春禾一道過來看看孩子的。恰好今日二人一道出了門,午后這段時間又都得些空閑,秋穗便提議過來瞧瞧。
之前因是辦公事,秋穗還能假公濟私,借著送午食的空當帶春禾逛逛這盛京。但眼下是要去辦自己的私事,秋穗當然不能再勞煩府上的車馬。到了侯府附近后,秋穗同春禾二人便下了車,打發了車夫趕車先回去,們兩個則攜手往莊家去。
莊家置辦的院落離侯府不遠,徒步走過去也就不到兩刻鐘時間。在侯府后面的古巷,與侯府隔著幾條街。
古巷住的都是盛京城里的普通百姓,一排排過去都是一個院子圈著幾間房。旁人家都是一家兩三代的一個院子住,莊家在這條街算是面的有錢人,總共有四院子。莊嬤嬤老兩口住一個,另外三個則是一個兒子一。
莊康分到的院子同兩個哥哥的一樣,中間一間敞亮的堂屋,兩邊各一間向的臥房。外面院子還各蓋了廚房和茅房,另有一口水井,可自己在家打水喝。
午間的小巷相對安靜,春禾領著秋穗進了院子,屋里的小婢卷兒聽到靜,立即迎了出來。
“嘉哥兒睡了嗎?”春禾一邊關院子的門一邊問。
卷兒說:“哥兒還沒睡,想是在等娘親呢。”又說,“太太和秋娘子來得正好,哥兒這會兒神正好著呢。”
春禾雖在侯府是奴婢,但在這里,也能擔卷兒稱一聲“太太”。
春禾素來是極好的脾,聞聲就對卷兒說:“這會兒我陪陪嘉哥兒,你先去歇會吧。”
卷兒忙笑說:“我不累,我最喜歡陪嘉哥兒玩了。”
卷兒十二三歲的年紀,還偏稚,又喜歡春禾這位雇主,總愿意同一呆著。但這會兒春禾秋穗想一說些己的話,卷兒在這里顯然不合適。
秋穗說:“卷兒,我這會兒過來得急,都沒想起來帶禮來。你這會兒正好得空,不若幫忙跑個怎樣?”說罷秋穗從隨佩戴的荷包中掏了一把銅錢來,遞給卷兒,“幫我去巷口的張記點心鋪買兩份桃吧?”
卷兒樂呵呵接了錢,卻說:“可兩份桃不需要這麼多,這還多了好幾個銅子兒呢。”
秋穗則道:“你幫我的忙,我該給你跑費的,剩下的幾個你拿著。”又說,“你既出去了,也不必急著回來,可外面逛逛再回,正好買點零吃。不過不能貪玩,最多半個時辰必須得回到家。”
卷兒樂意得這樣的活兒,立即朝著秋穗謝了又謝,然后就跑出去了。
春禾說:“還是你有法子。”
秋穗同一道往屋里去,邊笑說:“還是個孩子,最是力旺盛閑不住的時候。我有這麼大的時候最喜歡接這樣的活兒了,所以我想肯定也喜歡。”
春禾則說:“你在這麼大時,可比穩重多了。”
說著話,便進了東屋。東屋的炕上,嘉哥兒正一個人安安靜靜躺在炕上自己玩兒,瞧見有人來,他咧一笑。秋穗瞧見了心里十分歡喜,立即過去將人抱起。
這樣的娃子,真的很能溫人的心。
秋穗抱了會兒后,就遞給春禾。春禾也不避諱秋穗就在邊,解了裳就喂兒子吃。
秋穗到底還是黃花閨,稍微有些尷尬。不過適應了一會兒后,也沒什麼不能接。嘉哥兒熬著不睡,可能就是在等母親的這頓飯兒,這會兒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春禾將兒子又放回炕上,整了整裳,然后就坐在炕沿和秋穗話家常。
“姐夫這兩日都不在家嗎?”秋穗問。
春禾點頭說:“秋了,正是忙的時候,他去京郊收租子去了。”
秋穗點點頭,便沒再多問。
見春禾沒再提莊康疑似外面養人的事兒,也就沒多言。只不過坐一閑談時,秋穗不得還是會說些開解的話。
又坐了會兒后,秋穗讓春禾也陪著兒子午休一會兒,則先回了侯府。
正走在回修竹園的路上,迎面便撞見一個著華貴的妙齡郎。郎瞧著十六七的年紀,白皮小圓臉兒,有一雙笑眼,一笑起來眉眼彎彎,很是親和。
秋穗不知是哪家的貴,既是撞上了,便忙退在路邊請安。
原以為這主仆幾個是要越而過的,卻沒想到,那郎突然在旁停了下來。
“你就是秋穗姑娘吧?”郎問。
秋穗心中詫異竟識得自己,但卻有條不紊回道:“奴婢正是。”
那郎有一管很甜的嗓音,立即就說:“我猜你就是,這侯府上下做婢的,就數你氣質最出眾了。”
秋穗擺出寵若驚的樣子,忙說:“娘子謬贊了,奴婢只是個家奴,實在擔不起這樣的夸。”
那郎則介紹了自己的份,說:“我是你們府上侯夫人的娘家表妹,我姓梁,閨名‘晴芳’二字。”又說,“其實那日我們見過面的,我和姐妹們在園子里練捶丸,我一不小心勁使大了,將丸球打了出來,還砸到了你哥哥上……你想起來了嗎?”
梁晴芳這麼一說,秋穗立即就知道了。
那日嘻嘻鬧鬧的,一窩蜂出來了一群郎,也沒認清誰是誰。但事的確是有這麼件事的,才過去沒多久,秋穗不可能忘。
再聯想到那日老夫人同侯夫人一起設這個宴的目的,秋穗就不難明白此番眼前這位梁姓娘子特意過來尋說話的原因了。如今是修竹園的婢,梁娘子若心悅郎主,自會過來搭訕,以試圖問郎主的一二喜好。
秋穗抬眼沖笑,又蹲了下后,才回說:“娘子您這麼說,那奴婢便記得您了。”
見記得自己,梁晴芳還高興的,不免又同多閑聊了幾句,問:“你這是打哪兒回來?”
秋穗道:“奉郎主的命,如今午間要往提刑司衙門送一頓飯食,方才從提刑司衙門回來。”
梁晴芳“哦”了聲,很明顯的,那雙眼睛機靈的轉了起來,像是在打什麼主意。
遲疑了一瞬,梁晴芳又問秋穗:“提刑司衙門……一般人能輕易進去嗎?”
秋穗如實說:“若有案可呈稟,是可以去的。這幾日奴婢去送飯食,衙門里的人都親和的。”
梁晴芳就笑了:“你是忠肅侯府的人,他們哪里敢怠慢你。”又說,“我還沒去過提刑司呢,改日也定要去看看。”
接下來秋穗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其實衙門是威嚴肅穆之地,若無要事,一般閑雜人等不可進。不過又想,人家是貴,說不定家中父兄職比郎主還要高,想去自然有能去的法子。
且若真能因此和郎主結了親,那于來說也是好事一樁。郎主親事塵埃落定,就可去老太太跟前求恩贖了。
或許這種時候,秋穗比老太太還要心郎主的終大事。
晚間傅灼回來,秋穗伺候他洗手洗臉時,就忍不住提了此事。
“奴婢午間送完飯食回修竹園的路上,偶然到了侯夫人娘家的表妹,姓梁。”秋穗一點點鋪墊,力極將郎份說清,免得郎主記錯人。
傅灼呢,聽起這個頭,便意味深長朝過來了一眼。接下來的話眼前人不必說,他都能猜個徹。
但傅灼沒打斷,只由著繼續說下去。
秋穗這會兒因心中存著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并沒怎麼去多想郎主這會兒心里會怎麼想,只兀自說了自己想說的,道:“同奴婢說了幾句話,問奴婢是從哪兒回,奴婢說了是從提刑司衙門回后,便問奴婢提刑司衙門一般人能不能去。瞧著那意思,好似是想去的。”
又幫著梁晴芳說話:“梁娘子長得漂亮,子也極好。在奴婢這樣的人面前,也是溫和可親的。”
傅灼了一眼,心知肚明其意圖,但卻不接的話,只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算著時辰怕是不對,中間那一個時辰去哪兒了?”有些要算賬的意思。
秋穗:“……”
作者有話說:
繼續掉30個紅包~
晚上18點還有一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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