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平西大軍大部遷往幽州，先鋒營留守西平郡。左帥病愈沉，忠烈侯世子鄭濤暫攝其位，兵部尚書魏雁輝輔之。據此，西平郡防線崩析，幽州重鎮重設。

婉貞擬定三日之後再作打算，是有意拖延。以軍需為借口，拖延時日，伺機觀局勢。畢竟在先鋒營中能做的事更多，拳腳易於展開。德雲要照顧左帥，馬賜本隸屬幽州營，已經都隨大隊開罷了。婉貞雖然擔心德雲，但也不得不讓他們離開。後麵的事很難把握方向，德雲留在幽州更加安全，更有馬賜、韓青等人照顧，相信比留在邊更好。

魏、鄭二人孤立先鋒營是明擺著的事了，那麽下一步可能就是按朝廷的開展攻勢，讓先鋒營做棄卒，一了百了。如果真是這樣怎麽辦？婉貞問梁振業，他自己從不想做魚，任人宰割，自己做刀俎還差不多。婉貞笑道，不錯，正是這麽個意思。

果不其然，婉貞又以軍需之事拖延了三，邊隻留下一百軍士，做出還有事要辦的樣子。後麵終於等不及了，來了份軍令：先鋒營先行至雁門關，大軍隨後埋伏，敵，不得有誤。而這埋伏竟然距雁門關三舍之外，梁振業看到，冷哼一聲，“這種埋伏怎麽會有用？孤軍深這種忌諱也就那些外人會犯，這種餌有魚會咬才怪！”

婉貞不失時機諷刺道：“他們以為下人都和他們一樣智慧，所以才如此行事。莫怪。”

“亦或者是想先鋒營全部覆沒後再鼓舞士氣地複仇。也是個好主意。”梁振業事不關己地道。

“倒不如告訴他們，不用埋伏，你隻用先鋒營去奪雁門關。總比作棄卒的強。”婉貞站著話不腰疼，大大方方地提議。

“不錯，我是這樣回答的。”梁振業也輕鬆回答道。

婉貞吃了一驚，正道：“果真？”

“騙你做甚？還要有勞你來參謀呢。”

“有把握嗎？”

“有點眉頭。”

“但我不想黴頭。”

梁振業笑道：“想不到李大人還是明哲保之士，我還道沒有你不敢做的事呢。放心，閣下是國之棟梁，在下可不敢怠慢。請你看一場好戲，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便利。”

婉貞知道他是指幽州一直催搬移的事。婉貞微微一笑道：“這有何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最有用的辦法。我隻要把人都打法回去，我自己病了不能，把事務代清楚，讓副頂替就好。”

“妙！”梁振業重複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最有用的辦法。不錯，這回的事也要用到這上麵來。”

婉貞道：“賣關子，快點，到底怎麽回事。”

梁振業笑道：“這還是一件風流豔事呢。關鍵還是要著眼到慕鶴、越鴿他們兩人上。”

***

慕鶴和越鴿本不屬於軍中，西山一役後，大軍到來，他二人便悄然失蹤。想是又去藏在暗中，刺探敵方軍，大概隻有梁振業知道他們的去。西山一役婉貞已知這號稱“奇禽三郎”中的兩人果然不凡，與梁振業又非淺，他們行一定自有他們的道理。

梁振業道，兩前，越鴿送來有意思的消息——頡利頓王要聘王妃，而這王妃還是個漢人子。

婉貞道：“這也希奇，他還沒有王妃嗎？為什麽要娶漢人子？他們突厥不是很講究份統嗎？”

“也不盡然，前朝也有漢人的公主嫁過去和親，一樣是王妃。其實，他們的汗王有很多妃子，每一個都是王妃，沒有漢人這邊正室側室這麽多講究。每個王妃有自己的宮帳、侍，自一家，互不相幹。聽，之前他們的那個先汗王有十七八個這樣的大王妃，下麵的姬妾、侍更是數不勝數。而這個頡利頓王是庶出子，加之母親不是突厥人，統不純，不貴族長老的認可。但是老突厥王又很喜歡這個比其他兄長都優秀的孩子，於是就給了他一片領地，讓他自立出去。這個頡利頓王也著實不簡單，先是幫助然複國再借機滅了烏孫，把然和烏孫都變了自己的屬國，又與吐蕃、敕勒等相甚，他的兄長和貴族們對他甚是忌憚，但當時先王在世不敢如何。後來即位的汗王又弱，疏於征戰、整治，直到這時才想趁機將他摒除。來有趣，這頡利頓王已娶的三個王妃都不是突厥人，似乎有意與突厥貴族作對，娶的都是然、烏孫的外族子。這次要找個漢族子也不稀奇。借此也能平民怨，一舉多得。”

“噢？”婉貞來了興趣，“這個頡利頓王有些意思。那個子是誰？”

梁振業道：“你別急，慢慢聽著。”

原來，距離雁門關三十多裏有個許家堡，堡主是先帝初年便告老還鄉的原兵部尚書許正策。許家世出賢將，名震塞外，在對突厥的戰役中貢獻頗大，以至於許正策以外將份做到了兵部尚書，實屬罕見。然而許正策隻作了三年的尚書便告老還鄉，大概是不喜廟堂之上的權爭奪。塞外兒郎豪放，便攜著妻子兒遠離喧囂，定居於荒野山村。那山村本也是許家的本家，村裏人的家十戶有八戶姓許，人稱許家莊。後來因土匪、突厥時有擾，眾鄉鄰便選出壯實的青年男子，由許正策加以訓練，組了一支護莊的家兵。又因防時修了不碉堡工事，又稱許家堡。許正策歸了十幾年，如今已是年過古稀，在西北的名頭依然不。許家堡也壯大很多，又因在兩國邊界，地方員也不幹涉，倒了誰都管不到的世外桃源。

婉貞問道：“既然是世外桃源，那突厥王如何找上門去了？”

門外有人笑道：“怪隻怪名聲太響，樹大招風。”

推門而的正是越鴿，卻是獵戶裝扮，腰間係著虎皮，足下蹬著牛皮靴，肩上背著繩索，墨黑的頭發隨意綰個發髻，顯得英俊倜儻。他笑道：“李大人別來無恙，神采依舊啊。”

婉貞笑道：“彼此彼此，幾日不見，越鴿更顯得英姿發了。”

梁振業搖頭道：“互相吹捧，好厚的臉皮。”

“梁大哥怎麽這樣話？”越鴿依舊嬉皮笑臉。

婉貞也推波助瀾道：“那是因為他嫉妒。”

越鴿拍掌笑道：“甚妙甚妙。李兄果然好口才。”

“那麽，你們兩個好口才的人講吧。我一邊歇著了。”梁振業著端起茶碗，慢慢喝起茶來。

婉貞笑道：“咱們不理他，越鴿來。突厥又如何要找上這樣的人家？而這樣的人家如何能控於突厥？”

越鴿道：“你猜這雁門關守將是誰？便是許正策的侄子，許家的長房長孫。許正策上麵有兩個哥哥都為國捐軀了。這是他長兄一脈唯一的骨，如今被突厥拿下如何不要？這一層我也是前才知道的。許正策有個孫，今年十八歲，據是遠近有名的人，人稱‘塞外明珠’、‘落雁姐’，求親的人很多，不過沒有中意的人家。突厥王就打的主意。”

婉貞沉思道：“不錯，這孩也是許將軍的侄，又是許家堡的千金，將門之、世家之後，名聲也大。如此一來，突厥王找上門也就正常了。可怎麽會在這個時候？”

越鴿道：“聽這頡利頓王倒還不算殘暴，占了雁門關後沒有大開殺戒，還安員百姓，似乎想收為己所用。但雁門百姓的防範之心不減，一個月來發生了兩次暴。突厥王大概是想借助聯姻安民心。畢竟他是孤軍作戰，除了他的領地突厥國並不支援。因此他必須找到糧倉，讓百姓為之所用。我聽這個頡利頓王當初納然為屬國時，就娶了然公主。”

婉貞點頭道：“不錯，這樣一來人質、招牌全都有了。倒也周全。”

“不過苦了人家姑娘啊，聽人家許姐都哭了兩了，不食不眠的。許家堡上下都了套，許老先生都沒了主意。一邊是孫一邊是侄子，都是親人。自己這邊力量有限，沒之奈何。”

婉貞忽然迷起眼睛，盯著越鴿促狹一笑：“憐香惜玉嗬，越鴿見到人家姐了？”

越鴿滿不在乎道：“人家是千金姐，哪有那麽容易？我可是費了不勁才混進去的。不過我的本事你放心。”罷狡黠的眨眨眼。

婉貞知他必是看到了，好奇心起，問道：“如何？”

“不若君之也。”越鴿故作深沉的搖頭。

婉貞冷哼一聲：“又信口胡。”

“真的，眼睛都哭腫了，有什麽好可看的。”越鴿瞪大眼睛辯白道。

梁振業清咳一聲，打斷他們的爭論。心道：越鴿也就算了，這李宛平時看著老持重，怎麽也這般心。道：“慕鶴還在許家堡嗎？”

“是。我們扮作打獵傷的獵戶，堡的人收留了我們。昨晚突厥已經第二次送了聘禮過去，是靜候佳音。突厥素有搶親的風俗，可能不日就要來迎娶。”

婉貞向梁振業道：“你的眉頭就在這裏吧？想如何利用呢？”

梁振業道：“這現在還不能決定。要看人家怎麽辦，今晚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