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時候，陳月香來店里了。

　看了眼收銀臺旁一箱箱捆得扎實的水果：“都準備好了？”

　江漓站著，雙手兜，背靠墻：“嗯。”

　這是中午回家前吩咐準備的，往年都是這樣，除夕的前一天，陳月香會挑幾樣方便的水果捆一箱，給村里的老人們送去。

　對江漓的活，是滿意的。

　這姑娘，年輕漂亮，干活又麻利，只是子淡，不說話，太難接近。

　陳月香走到收銀臺，拉開屜取出一包東西：“對了，我過來的時候在巷口上牛蛋了，下午那會兒他來過這附近吧？”

　江漓心不在焉的。

　陳月香也沒指回話：“你就真沒點想法？其實牛蛋人不錯，就是仗著爹是村長，花錢沒點分寸，要是將來能有個人管著，肯定能聽話。”

　牛蛋，是村長兒子的小名。

　他的大名宋譽，據說是村長托了關系找城里的一個有名的算命師傅按生辰八字算的。

　取“集萬千榮譽，耀宋家門楣”之意。

　可是這村上老一輩的人腦子里有個概念，名字土氣的孩子好養活。

　有了宋譽這麼貴氣的名字，村長就想著取個接地氣的小名，于是窩在家里好幾天，憋出了一個“牛蛋”。

　村長老婆不樂意：“牛蛋牛蛋的，喊著多惡心。”

　村長滿不在乎，反而覺得非常好：“我屬牛，我兒子就是牛蛋，怎麼惡心了？”

　村長老婆糾正：“牛是下崽兒的，又不孵蛋。”

　村長理直氣壯：“那沒崽之前的胚胎，可不就是蛋嗎？”

　好的。

　說不過他，村長老婆妥協了。

　于是，牛蛋就了宋譽的小名，并且給福祉村的人從小喊到了現在。

　江漓來福祉村沒多久，除了陳月香和苗苗之外，旁人一個都不認識，也不想認識，所以沒接話。

　這姑娘是木頭！

　陳月香干脆話挑明了說：“我看牛蛋喜歡你的，要不你倆看？”

　每天都到水果店門口轉悠，喊了也不進門，就擱那兒看著，擺明是看上了這姑娘。

　當然，陳月香拉這條紅線也帶了些別的想法。

　自打江漓來這兒的第一天，那些閑言碎語就沒消停過。

　農婦們當著面不敢說什麼，可背地里什麼鬼啊怪啊妖啊掃把星啊，一句比一句難聽。

　為此，陳月香沒丟白眼兒。

　干什麼？

　不哭不笑不說話沒表就是妖，就是怪？

　那全天下的妖怪得有多？

　但靠跟人爭辯的力量太單薄了，要是有村長兒子護著，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婆婆怎麼也會收斂些。

　“陳姐。”江漓忽然開口。

　陳月香愣了愣。

　這還是第一次聽江漓這麼喊。

　“怎麼，是不是有點心了？要是不好意思開口，姐替你說去。”

　一顆當紅娘的心蠢蠢。

　江漓不答陳月香的話，只盯著手里的東西，問：“是陳皮嗎？”

　陳月香低頭瞧了眼：“是，前幾天隔壁許嫂子家自己曬的，曬多了就送了我點，這不晚上我要帶苗苗回陳家村嘛，聽我娘說最近老咳嗽，所以帶些回去給泡水喝。”

　咳嗽啊……

　江漓微微失神。

　隔了幾秒，抬頭：“能給我一點嗎？”

　陳月香大方：“行。”

　抓起手邊的袋子，開始分裝：“冬天啊，就是容易干燥，一干燥嗓子就不舒服，我跟你說隔壁許嫂子曬陳皮有一套的，每次取一點泡溫水，喝著喝著這嗓子就舒服了。”

　陳月香沖晃了晃袋子：“夠了嗎？”

　滿滿的一包。

　江漓點頭。

　“對了，”陳月香吩咐，“這幾箱水果一會兒你給送過去，上面我都好名字和地址了，就這附近，很好找。”

　江漓看向那些水果：“春花婆婆家也有嗎？”

　陳月香想也不想的：“有，都在里面呢。”

　靠在墻邊的江漓，了。

　走到收銀臺，接過陳月香分裝出來的一大包陳皮：“謝謝。”

　一共六箱水果，份量不輕。

　江漓一左一右各提著三箱，食指勾著那袋陳皮，臉不紅氣不的出了門。

　陳月香看著纖弱的背影，擰了擰眉。

　順帶一提，這姑娘之所以被村里人傳是妖，還有個原因是力氣實在大。

　一般男人都扛不的東西，輕輕松松的就能搬起來，與這纖細的姿萬分不搭。

　想著，陳月香搖搖頭。

　誰說天賦異稟就一定是妖了？

　搞不好人家是神呢？

　墮落凡塵的神啊……

　胡思想的時候，陳月香覺得不太對勁。

　江漓剛剛是不是問了點什麼？

　對了，問那幾箱水果里有沒有春花婆婆家的。

　認識春花婆婆嗎？

　還是……

　陳月香一拍大，明白了。

　難怪瞧不上村長家牛蛋了，敢是跟春花婆婆家新來的租客看對眼兒了！

　……

　沈棲扶著春花婆婆回家的時候，巧在門口遇到了提著水果的江漓。

　“水果店的姐姐！”他興的揮手，“你是來找我哥哥的嗎？”

　春花婆婆看到提著的水果，明白了：“是月香讓你送來的吧？”

　江漓點頭。

　“月香，是個好人哪。”

　好……人……

　什麼是好？

　江漓垂下眸子。

　哦，原來水果店的姐姐不是來找哥哥的。

　沈棲有點失。

　不過……

　沈棲靈機一，沖著屋大喊：“哥哥！”

　沈焰從屋里出來：“怎麼了？”

　剛出門口，他第一眼看到了江漓。

　站在那兒，風大，木簪別住的長發被吹下幾縷，有些凌的飄在耳邊，服還是上午那，只不過沒穿圍，出了衛上的圖樣。

　一只卡通小熊，意外的可。

　沈棲非常識趣：“哥哥，我先扶婆婆進去，外面好冷。”

　沈焰沒應他。

　這些水果里，江漓第一個送的就是五號院。

　將手里提著的箱子放下，從中找到有五號院標簽的，遞了過去。

　沈焰不知道往年都是這樣，但看到箱子上著的名字，問：“給婆婆的？”

　江漓點頭。

　沈焰接過，并且不自然的移開目：“麻煩你親自送來，謝謝了。”

　“這個，你的。”江漓把手里提著的袋子送了過去。

　淡淡的，陳皮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