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黃興路步行街

在長沙沒有人不知道黃興路步行街的，街口站著著名的黃興雕像，在“黃興”面前是擁而熱鬧的街道。大車小車都要在那里轉彎，所以常常堵得一塌糊涂。行人要在那里過街，大公共要在那里慢吞吞地轉，小車呢也想在那里加一腳，所以黃興路街口永遠是車水馬龍，人山人海。

步行街里倒是另一番景象。因為沒有車，里面顯得安靜許多，手牽手的人們在那里慢慢逛街，街道兩旁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商店，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胡手里拎著一只鑲滿亮片的藍編織手袋，配上淺藍的子，在街上走著比較打眼。一個人在步行街上閑逛，心不好的時候，唯一的去就是到步行街上去閑逛，哪怕不買什麼東西，就只是看看那些漂亮的件，心里也會好一些。

馬特一夜未歸，胡難極了。一直打他手機，他手機關機，但胡還是不死心，直到夜里四五點鐘天都快亮了，還在打電話。令沒想到的是，打了一夜電話，沒有回音，卻在出人意料的地方看到一個背影酷似馬特的男子———那人正在打電話，地點是在公用電話亭。

“別著急，你聽我說，我這邊的生意……真的走不開呀！我沒騙你，CC工程我已經攻關攻得差不多了……到時帶一大筆錢來見你……”

胡站在他背后，聽得一頭霧水。于是大聲他的名字：“馬特！”馬特顯然被嚇到了，慌忙丟掉手中的電話，仿佛干了什麼壞事被人抓住，臉上的表難看極了。

“你這是怎麼啦？”

“在給誰打電話？”

“你怎麼啦？你倒是說話呀？你說呀說呀！”

馬特一句話也沒說，從他臉上的表看，他似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說話的樣子很奇怪，為什麼要大發脾氣？到底在急什麼？但只是短短的幾秒鐘，馬特很快恢復了常態，他調整好臉上的五，又恢復到圣的狀態了。

馬特用手指輕輕撣了一下服上的薄灰，令人不易察覺地清了一下嚨，說道：“啊，你怎麼會在這兒？”

又說：“噢，我看出來了，逛街呀。走，我陪你去，買服我最在行了。”

“你？”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你什麼你呀？怎麼，你不認識我啦？我是馬特呀！”

他倒會倒打一耙啊。氣死了，眼睛由大變小，又由小變大。變了幾變之后，眼睛都痛了，索扭臉就走，這個小人作立刻讓場高手馬特捕捉到了，他甩開大步跟在后面追，手中的藍亮片包一下一下晃著他的眼。

“胡，你站住！”

“你站住！”

“站住！站住！站住！”

他站在步行街正中央，沖著胡的后背大聲吼起來。

2.鉆石錢柜

馬特似乎了這人的脾氣。你對太溫了不行，會翹尾；對太了也不行，會被嚇跑的。馬特拿人的本事就像一個好司機在開車，何時當快，何時當慢，拿得極其準。在一夜消失之后，兩個人的關系又恢復到從前，甚至比從前更好。

一天下午，胡正在辦公室里上班，桌上的電話響了。萬紫千說：“猜一猜，這是誰的電話？”

白一朵撇撇說：“還有誰呀？肯定是的唄！”

胡說：“那可不一定。”說是這麼說，但心里還是極盼著這個電話是馬特打來的。

“喂，”聲音忽然變得溫如水，因為料到這個電話是馬特打來的。

這天晚上，馬特在胡的同事們面前好好表現了一番。他在電話里對說，晚上他打算在“鉆石錢柜”請大家唱歌。“辦公室四郎一個都不能”，他說話的口氣大得很，仿佛請人上“鉆石錢柜”唱歌是每天都發生的事，而他口袋里的鈔票多得都快裝不下了。

辦公室四郎同時出現在“鉆石錢柜”還是頭一回。平時下班們都各走各的，出了辦公室仿佛誰都不認識誰了似的，今天卻出人意料的團結。胡心里清楚，們三個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來的，們倒要看看胡究竟找了個怎樣的男朋友，迷他迷那樣。

馬特顯然出手不凡，他在歌廳手拿麥克風亮開歌，歌一出口，立刻引來一片好聲，他那渾厚的歌把在場的人全都震了。

他開場第一首歌，唱的是一首很老很老的《要怎麼說出口》。人們在一陣尖之后，就開始很安靜地聽他唱歌，都境了，仿佛們是專程來聽馬特的。那一晚馬特了麥霸，他一口氣唱了十幾首歌，人們瘋瘋癲癲地進來，安安靜靜地出去，都像是中了魔法一般。

四個人走在窄窄的回廊里，清一的窄高跟鞋，“嘎噔嘎噔”步態有些奇怪。馬特走在最后，他們就像一個奇怪的團隊，走在虛擬的空間里，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怎麼樣？今天給你臉了吧？”

“，跟你說話呢！”馬特用手敲敲浴室的玻璃門，對門外的人說。

胡手里拿著浴巾，靠在墻上地笑，故意不說話，仿佛外面沒人似的。聽著浴室里面“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心里涌著某種喜悅。心想，真是一個好東西啊，上一個人原來是這麼甜的。

馬特聽到外面沒靜，就探出門來看。胡一下子撲上去將果綠的浴巾蒙在馬特頭上，馬特就像一只巨大的綠頭蒼蠅似的，在房間打起轉來。

然后，兩個人撲打到床上去。馬特剛洗了澡，上漉漉的，在的睡上一一個印，說：“你瞧，你都把我弄了。”馬特說：“那就掉。”說著，他就手的睡。睡就是一個布套子，一掀就掉了，里面的一覽無余。

“關燈。”

“干嗎？我還要欣賞一會兒呢。”

于是他欠起子來看，看著看著就開始很溫地起來。他的Rx房和小腹，得十分專注，就像在干一件必須集中力才能完的工作。喜歡看到馬特專注的神，想，馬特的未來一定不會錯，因為他是一個專注認真的男人。

“馬特？”

“嗯？”

“咱們結婚吧。”

“行啊。”

“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媽還說你是騙子呢。”

“那是你媽眼有問題。”

“你媽眼才有問題呢！”

“不是，我是就事論事，你急什麼呀！”

說：“就是不許你說我媽壞話。”

“咱們說結婚的事，怎麼又扯到你媽上去了？”

說道：“是啊，說著說著，就扯遠了。”

兩人關了燈，開始做。一開始很慢，漸漸瘋狂起來，在幻覺中覺窗外狂風大作，厚厚的烏云碾過的皮，一下一下著的，讓變得很薄、很明。漸漸地，覺自己已經不存在了，變了另外一個人的一部分。狂風大作的聲音不見了。

一切安靜下來，兩人懷著甜睡去。冬天快來了，兩個人在一起睡，真是暖和啊！在睡意之中想到，自己這輩子也許就要托付給邊這個男人了。

3.深夜的

胡在跟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馬特同居后，生活的質地完全改變了。深夜被窩里的溫暖讓胡這個明人有些暈，驚訝地發現，男人的溫在冬天里比人要高許多。前一段時間，和幾個同事逛街，發現自己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些又大又的大棉被，紅的、淺藍的、湖綠的、檸檬黃的，每一條都很吸引。現在就擁著這樣一條棉被，被子里還多了一個男人，這是在買被子的時候絕對沒想到的。

但是，有一件事讓胡到奇怪，那就是每到后半夜胡醒來的時候，那半邊床總是空的。

第一次發現床空，胡并沒有在意，以為他上洗手間了，翻了一個，很快就睡著了。然而，有一天夜里，發現事不對勁兒了，發現馬特的后半夜的失蹤已為一種習慣，定時定點出去，定時定點回來。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睡著睡著覺要消失一陣子，然后再悄悄潛回來。

一天夜里，胡跟蹤了這個男人。偽裝得很好，居然沒被馬特發現。那天晚上從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其實胡早已做好了準備，倒要看看馬特是夜里幾點離開的床的。

那夜他們溫存了許久，仿佛是剛剛遇見的第一夜似的。又大又輕的被子懸浮在上，他們覺到的輕盈和快意，如魚得水。沒人想到這樣的夜里竟然蘊含著謀，兩人各自懷揣著心事，一個想快點睡著吧，睡著了我好悄悄溜出去；另一個想，我倒要看看你今夜幾點出門。

電視沒有關。他們一邊做一邊聽見電視里邊輕輕的道白：

“親的，今晚你別走，就留下來好嗎？”

“干嗎想那麼多，至我們現在是快樂的。”

“可是我沒有未來……”

“誰又擁有未來，誰又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馬特騰出一只手來，用遙控把電視給關了。然后，他湊近的耳朵小聲說：“親的，咱們睡吧。”

“黑暗中的一只手”在胡腦海里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一直覺得這只手是從遙遠的地方過來，可以被放大，也可以被小，但它始終存在著，至于它意味著什麼，胡心里還不甚清楚。

眼皮需要被一火柴撐著，才不至于閉上。胡覺得太困了，但還是不能讓自己睡著，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想今晚一定要查出馬特后半夜去了哪里，一定不能睡著、不能睡著，可是又不能大睜著眼睛，大睜著眼睛就會被馬特發現，所以早早地就閉上眼睛于假寐狀態，眼睛的，難極了。

但還是堅持下來了。

夜里3點零5分，邊的男人忽然從床上坐起，樣子有點可怕，看上去就像個恐怖僵尸。他穿著黑高領———可胡在白天從未見他穿過這件。他從哪里到這件服、又是什麼時候穿上的呢？

馬特穿怪模怪樣的服出現在夜里，不知是夢中的景，還是現實中的真實存在。覺得房間里的這個男人十分陌生，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像一個潛水員，而且他從床上站起來，也確實做了個潛水員的作———雙手向前劃，做了個深呼吸，他的張得很大，大得像要把房間里的一切都吞下去。

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走出去又返回，在門口的帽架上翻找著什麼。憑直覺覺得馬特正在翻的錢包，可能是從里出一張鈔票，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馬特走出房間之后，胡才敢披起床。胡地在睡外面套了件黑呢大，又戴了副深框架眼鏡，不敢開燈，怕被已經下樓的馬特發現。黑穿上鞋子往外走，返把門帶上。想，我們兩個人是不是都在夢游啊？樓道里很黑，又急，害怕馬特走遠了追不到他，就三步并作兩步往下跑，結果差點跌倒，直到頭撞到欄桿上，才知道這一切都真的，因為痛是真的。

夜里3點多鐘的街道，路燈仿佛被蒙上一層灰，景變得昏黃暗淡。落葉在黑暗被風吹得嘩啦嘩啦響，人影被拉得極長，胡不能確定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現實中的景象，像是來到了一個未來時空，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