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暫停了和曹喜的談話, 和謝糯玉常江明等人開始去找獵。

宋普對于狩獵是完全沒有經驗的，更何況他練習的一直是定靶, 而不是活靶，因為狩獵對于他來說, 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但他看過幾期貝爺的野外求生節目，知道在水源附近總會有一些棲息，干脆就和常江明等人一起去了溪流附近。

也是運氣好，正好有一頭小鹿在低頭喝水, 宋普舉起弓, 上了箭，卻又不太忍心死，因而又放下了弓箭。

常江明小聲問：“你干什麼？”

宋普說：“它怪可的……”

常江明：“……可是可, 但你不殺它我們就要輸了。”

他恐怕對澹臺熠很有幾分心理影，是說到輸這個可能，聲音就已經開始抖起來了。

宋普想了想，改了注意, “不然就別殺了, 做陷阱吧。”

常江明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你傻啦，我們哪還有時間做陷阱啊？”

宋普說：“做陷阱還是很快的。”

有些底線還是不能破的, 一旦破了，就真的徹底融這個殘酷的世界了, 他私心里還是覺得自己是現實世界的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所以心理不過那個坎, 在他那個世界，這些可都是國家保護，他怎麼下得了手。

常江明依然不能理解，倒是謝糯玉贊了宋普的想法，“你畢竟沒試過，下不了手我也能理解，你和常江明做陷阱吧，我用弓箭。”

宋普認同了這個決定。

其實打獵沒那麼容易，這些深山老林里的野雖然沒見過人，但因為有一個完整的生態圈子，所以都非常警惕敏銳，稍微靠近了些，就會嚇跑它們。而他們三個人打獵的本事并不多高超，若是轉來轉去找獵，和澹臺熠比，是會輸的。

謝糯玉說：“陛下眼力超群，配合他那日弓，百丈之外便可殺野，我們和陛下比，其實沒有勝算，好歹我們人多，也確實說不準誰會贏。”

這會兒已經耽擱了好一會兒，他們也不多說什麼廢話，立即開始行。

謝糯玉往南邊去了，宋普便讓常江明去拿了網、繩索、鋤頭，還有各種餌食。

澹臺熠總說他文弱貴，其實他除了痛覺神經過于敏之外，到底還是有男人的力量的，因而挖幾個陷阱輕而易舉。

陷阱底下挖得深，形狀也刻意地挖了野不好借力跳上來的圓弧狀，在陷阱上面鋪一層干草，又在干草上面放一塊新鮮的、用葉子盛好的米粒還有糕點，就算完了一個陷阱，總來說，還算完。

常江明也挖好了一個，又做幾個繩套陷阱，花的時間也不過兩刻鐘出頭。

做完了這些，兩個人才開始拿起弓箭，打算將獵趕到陷阱區域。

宋普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幸運神眷顧了，不然他一扭頭，就又看見了那只小鹿，他覺得和剛剛在喝水的小鹿應當是同一只，它看見他倒也不怕，就站在那里著他，宋普都覺得自己能清晰地看見它那雙很漂亮的大眼睛，又黑又潤，睫還特別長。

這是一只眉清目秀的鹿。

他怎麼忍心它！

宋普心都化了。

正當他放下弓箭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咻”的破空聲，宋普的視野里便出現了一支利箭，刺穿小鹿的后。

小鹿一聲哀鳴，想掙扎著爬起來，結果因為那支箭的太深太重，竟是將它釘死在了泥土里，它站都無法站起來。

宋普短促地了一聲，猛地回頭去看，果然是澹臺熠出的這一箭。

澹臺熠騎著馬，慢悠悠地過來，到了宋普跟前，停下，居高臨下地著他，“那只鹿，現在是孤的了。”

宋普回頭看了一眼那只鹿，心里涌起一氣惱的緒來，“……陛下怎會在這兒？”

澹臺熠語氣涼涼道：“哪里有類，哪里就有孤。”

宋普走到小鹿邊，握住了那支箭的部，用力拔了拔，才將箭頭從泥土里拔了出來。

澹臺熠瞇起眼睛，看著他的背影，說：“宋卿莫不是想搶孤的獵？”

宋普悶聲道：“臣怎敢和陛下搶獵。”

澹臺熠彎起角，出幾分譏諷來，“已過了三刻鐘，宋卿竟一只獵都未獵中，孤都不知宋卿除了一張伶俐之外，還有什麼能拿的出手。”

“……”宋普真實的生氣了，“臣愚笨，也確實沒有任何東西能拿的出手，這次比試臣贏不了陛下了，陛下想罰便罰吧，臣絕無二話。”

澹臺熠臉上的譏諷稍稍僵了一會兒，又道：“宋卿可知孤想怎麼罰你？若是知道，孤看你還敢不敢說出這種窩囊話。”

宋普說：“陛下無非就是打罰臣，雖然臣怕疼得，但只要是陛下賞罰，臣到底也能接，只盼下輩子還能在陛下邊伺候。”

宋普這話也針鋒相對似的尖銳，聽在澹臺熠耳里，也格外刺耳，他抿直了角，細長的金眸微微瞇起，渾都冒出了冷氣。

澹臺熠不說話，宋普也不說話，只低著頭撕了一塊布料堵住了小鹿那只傷的。

澹臺熠冷眼看著他這番行徑，開口道：“一只畜生而已，宋卿倒心疼上了。”

澹臺熠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何種心，他有時候都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麼，但宋普這般行徑，著實讓他心里堵得慌。

心疼一只畜生，也不肯看看他？

他怎敢對他甩臉，怎麼敢？

澹臺熠舉起弓，搭箭，對準了那只小鹿，冷冷開口：“那是孤的獵。”

宋普這才張開口：“這只鹿已經沒法站起來了，陛下不如放過它，左右它還小，皮都未長，陛下也不會吃它的，白白殺了它，有傷天和。”

澹臺熠道：“宋卿竟還為它求？”

他臉不悅，又帶上了譏諷，“宋卿為這畜生求倒是肯開口，怎地孤讓你開口你倒是跟啞了一樣？”

宋普對他實在沒辦法，怒氣有，怨氣也有，更有委屈，“左右陛下用不著臣在邊伺候，又何必和臣置氣，若是因臣而龍有礙，臣萬死也抵不過這等罪過。”

他恭敬有余，誠心不足，言語之間還是著那不肯服的倔強。

澹臺熠氣笑了，“豈有此理，宋卿膽子越來越大了，宋國公就是教你這麼跟孤說話的？真當孤不敢治你罪嗎？”

宋普聽了，鼻子不控制地一酸，眼眶更是紅了，他覺得很丟臉，趕低下了頭，不著痕跡地接著頭上汗水的機會了眼淚，穩定了緒才低聲說：“陛下乃帝王君主，臣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臣子，除了家世和一張，的確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地方，陛下若厭棄臣，也是理所應當，臣不求別的，只求在陛下看臣在陛下邊伺候了這麼久的份上，將臣放回去吧，臣愿意一輩子不仕，這樣陛下也不用見到臣了。”

“陛下若想治臣，便用這個來治臣吧，對于臣來說，這個懲罰已是殘酷，想必臣一輩子都會懊惱不已，悔恨終。”

澹臺熠笑不出來了，他抿直了，從馬背上翻下來，大步走過來，走到了宋普邊，手強地抬起了宋普的臉，見他閉著眼睛，不肯睜開，冷冷地開口道：“宋卿睜開眼睛，孤要你看著孤。”

宋普只好睜開了眼睛，因為剛流了眼淚，他那雙黑瞳里是還未消去的水泛泛，因為皮白，眼眶周圍泛起的紅也未曾消下去，連睫都粘在了一塊兒。

澹臺熠語氣忽然了下來，“豈有此理，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你真的……你真的要氣死孤了！”

雖說著這種話，但語氣里多的是一種無奈又無力的惱恨。

澹臺熠出另一只手，輕輕拭了一下宋普潤的眼角，又捧著他的臉，居高臨下地盯著看。

宋普被他那視線刺得眼睛暈眩，微微瞇起，余里只看見了他那張薄薄的在輕輕的，連語氣都變得和起來，“宋卿雖不算聰慧，但有時候也還算機靈，當是孤知己，怎的這時候倒是這般木訥耿直，倒是和李宗義越來越像，若你說些話，孤又怎會怪罪你？”

澹臺熠說著，微微笑了起來，“你這張，不該用的時候，倒是毫無顧忌，該用的時候，便慣會說這種氣人的話。孤怎會如你所愿，你想孤治你，放你回去，孤反倒不樂意，孤要你一生一世、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孤邊，這可是宋卿自己說的，宋卿難道要反悔麼？”

宋普聽著澹臺熠這番話，不知為，心跳突然加速起來，甚至有一種頭暈目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