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 姜國公世子呆呆地看著姜國公，甚至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就……夢寐以求啊！

天知道，他想休了范氏這個妻子有多年了。

心心念念, 他一直都想休了范氏，娶自己心的小王氏做妻子。

可是因為姜國公阻攔, 甚至為了這件事打斷了他的，姜國公世子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跟范氏捆在一塊兒了。

小王氏永遠都不能扶正, 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他們這雙苦命鴛鴦！

可是如今，一直都在阻攔自己的姜國公竟然愿意讓他休妻另娶, 姜國公世子驚喜過后，甚至覺得有些害怕。

“父親, 您，您說的是真的麼？”

眼下還斷著，得疼厲害，姜國公世子靠在床邊，期期艾艾地問道。

這不是釣魚執法吧？

如果他一口答應休妻, 姜國公再拿這個當借口, 再打斷他的……

他兩條都已經被打斷了，再也沒有第三條給他狠心的爹打斷去了。

姜國公世子心中忐忑。

就更別提捂著角不敢置信，終于等到了姜國公松口，只覺得自己苦盡甘來的小王氏了。

哪怕在這冷冰冰的院子里盡了困苦，已經容憔悴，累得跟老媽子似的，可是這一刻, 小王氏還是忍不住眼眸流傳, 出幾分曾經的嫵。

“您, 您真的讓我能休了？”

“休了誰？呸！你還敢休妻！”姜國公看著姜國公世子與小王氏這麼一副驚喜的樣子都覺得惡心, 聽到這兒，不由一口唾在姜國公世子的臉上！

“王八羔子，你也配休妻？休了你還差不多！”要不是怕范氏休夫顯得太過驚世駭俗，于范氏也不是好事，姜國公早就讓范氏休了姜國公世子這王八蛋了。

不過正是要顧忌范氏日后的風評，姜國公不能讓范氏休夫，此刻一雙牛眼轉了轉，見姜國公世子躲在床角不敢說話，就對一個跟著自己回來的管事說道，“去尋筆墨來，咱們和和氣氣地簽個合離書。”

“合離書？”姜國公世子戰戰兢兢，雖然對不是休妻有些憾，不過只要讓范氏滾蛋，合離也行！

他期待地看著姜國公。

“父親，您當真答應我與范氏合離麼？”

“當然。本來你也配不上你媳婦……”姜國公垂著大腦袋喃喃了一聲什麼，反正姜國公世子沒聽見，不過既然姜國公點頭，他已經格外驚喜。想到若是自己趕走范氏扶正小王氏，那姝寧與姜柏全都了自己的嫡子，姜柏日后可以繼承國公府，還不知道兒都已經收拾鋪蓋回了廣安侯府的姜國公世子眉開眼笑。

小王氏也忍不住歡喜起來。

甚至當筆墨被拿來，小王氏親自挽起袖子，忙著磨墨，遞給同樣迫不及待的姜國公世子。

姜國公鄙夷地看著這對狗男。

他垂了垂眼睛，一句句地說著合離書上的條款，讓姜國公世子盡數寫上，寫著寫著，姜國公世子就覺得有點不對味兒了。

“父親，這……”合離書上寫明了合離的緣故，說的是夫君寵妾滅妻……這他娘的是能寫在合離書上的話麼？

姜國公世子停頓了片刻，姜國公就已經不耐地說道，“就這麼寫！難道你沒有私通，沒有寵妾……這還不是個妾，就是個外室。反正湊著著吧！丑事干都干了，還怕寫出來不，老子怎麼不知道你從前還有臉皮這玩意呢！”

他罵罵咧咧，看起來又暴躁起來。

姜國公世子了脖子。

小王氏咬了咬牙，哀哀地扯了扯姜國公世子，要他“忍辱負重”。

瞧著小王氏那憔悴蒼老了很多的臉，姜國公世子心疼，為了能與范氏分開，到底按著姜國公的意思寫了合離書。

只是到了簽字畫押的時候，看著一旁妻子同樣要簽字畫押的空白的地方，姜國公世子卻頓了頓，目怔忡起來。

他的眼前，不知為何劃過了范氏總是沉默卻安靜的臉。

曾經的年夫妻，他們年結發，在還沒有齟齬的時候，也曾經新婚燕爾，也曾經舉案齊眉。

他也曾見過妻子看到自己時歡喜的笑靨。

也曾經為有了自己的骨歡喜過。

哪怕那些年時的回憶都在日后的爭執，變心，背叛還有恨意中面目全非，哪怕他心心念念想要與分開，覺得擋了自己心的人的路。

可是當終于到了這一天，當他當真要與分開，他卻忍不住想到了很多很多，本以為早就被他忘，卻其實始終都留在記憶里，為他的人生悲喜的一部分的回憶。

那些回憶里，并非都是他厭惡的。

哪怕他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可是當真的要從他的生命與里徹底離，他的心里卻莫名空的。

“表哥？”見姜國公世子怔忡著，筆尖兒懸停在合離書上方不了，不由在一旁疑地推了推他。

姜國公世子嚇了一跳，回頭看著小王氏期待的眼睛，了角。

那空的覺，他對小王氏說不出口。

“快點兒。”姜國公才不理會什麼惆悵失落黯然的緒呢，老國公糙得很，半點都不細膩，都沒有想跟長子一塊兒回想一下往事懷的意思，見姜國公世子遲疑，便聲氣地催促了一聲。

他與小王氏都著他，姜國公世子垂頭，咬了咬牙，想到這本就是自己的夙愿，哪怕心里莫名恐慌又難，卻還是簽字畫押，將兩份一模一樣的合離書遞給了姜國公。

姜國公細細看過。

姜國公世子已經簽字畫押，等范氏也簽字畫押，這合離書就了。

老國公在臉上難得出一個略猙獰的笑容。

這笑容大概代表愉悅，不過姜國公世子瞧著卻覺得有點青面獠牙的。

他又被小王氏推了推。

哪怕心里還忽悠忽悠落不到實，可是姜國公世子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那表妹是不是就能扶正了？”

“扶正？放屁！”姜國公一邊把合離書小心翼翼地收好藏在袖子里，聽到長子問這種畜生都不如的話，頓時翻了臉，一記鐵砂掌在姜國公世子那蒼白英俊的臉上，直接把長子從床上到了地上！

“表哥！”小王氏尖著撲到了疼得抱著滿地打滾兒的心上人上，抬頭，就見姜國公冷酷地看著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姑……國公爺……”小王氏哽咽地了一聲。

姜國公卻冷笑了起來。

“我允許你合離，不是讓你媳婦給賤婦騰地方的！反正你已經有了嫡子，阿松也快要娶媳婦兒了，國公府不缺嫡出！既然不想要媳婦，這輩子你也別想再有媳婦了！你后半輩子，怎麼納妾怎麼納妾，怎麼與外八路的人廝混就怎麼廝混，只是想要名分……做夢！”

還想弄個繼母到姜松的頭上？做什麼夢！

別說姜國公從前不答應。

如今，見識到了蜀王妃那種狠毒下作的繼母，姜國公就更不可能答應。

“既然你們是真，那就沒名沒分地在這院子里過。但凡有半點癡心妄想，想背著我有個名分，那就別想活命。”姜國公走到滿目恐懼的小王氏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慢吞吞地說道，“老子在外頭殺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你一條人命。背著老子做耗這種事，容不得你第二次。明白麼？”

他的眼神冷酷，顯然不是說笑，小王氏迎著姜國公冷酷的眼睛，嚇得涕淚橫流。

和姜國公世子抱在一塊兒，抱團取暖。

姜國公冷冷地把他們踹倒在地，揚長而去。

等出去了，他就聽到偏偏冷清的小院子里，傳來小王氏可憐的哭聲。

姜國公冷哼了一聲，又小心翼翼地了袖子里的合離書，覺得這事兒完事了，就該去瞧瞧自家胖孫兒去了。

阿寶陪著范氏晚上沒回來睡。

見阿寶陪著范氏睡了，晚上也有長輩陪著，姜國公到底放心了些。

他本就擔心阿寶今日驚嚇到，沒有長輩陪。

既然有范氏在，姜國公自己也去睡了，等到了第二天，等王薔上門問安，姜國公就把家里人都到了一塊兒，把兩份合離書拍在范氏的面前。

“合離？”范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姜國公。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說虛的。”姜國公見王薔對自己出高興的笑容，顯然自己沒有把當外人很高興的樣子，卻不見對未來婆婆要合離有什麼不滿，心里更是滿意，一顆賊兮兮的心努力藏好了，好不讓范氏發現自己想干什麼，一邊對范氏說道，“那個什麼……你和老大壞了這麼多年，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合離算了。”

范氏角搐地看著把世族貴婦人合離說得跟喝涼白開一樣輕松的姜國公。

阿寶躲在范氏的懷里，看著一臉正直，其實悉的人一眼就看得出賊兮兮的祖父，轉了轉圓滾滾的眼睛。

有謀的樣子。

“父親，我從未想過合離。”范氏疲憊地說道。

這話都說累了。

更何況兒媳都要進門了，卻要合離，這不是鬧笑話麼？

不是讓人看姜松與王薔小夫妻的笑話麼？

“合離怎麼了？我覺得合離也不丟人。你們說呢？”

“我覺得合離好的。”王薔出遼東，民風本就開闊，合則來不合則散，覺得沒什麼。

只是又覺得自己大概多了，忙去看姜松。

姜松卻只對姜國公問道，“母親和離之后又該歸何呢？”

“去哪兒啊？”姜國公見孩子們的目都落在自己的臉上，努力在臉上出淳樸的表說道，“當然還在國公府！往后你母親就是姜家的閨，我親閨！跟現在沒差！”他出更誠懇老實的笑容給叼著胖手指疑地看著自己的胖團看，笑得仿佛大灰狼。

“就是換個名分，而已。”

老國公能有什麼壞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