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安棠去醫院旁邊的超市買了日用品，提著購袋回來的時候，周嬸已經把的服打包送來。

VIP病房是獨立的單人間,里面基礎設施完善，除此之外還有電視、衛生間、浴室。

賀言郁現在還于休養階段,只能吃一些流食,他的右手輸著點滴,安棠在他床上支起小桌子，坐在床邊喂他吃飯。

吃完晚飯，安棠簡單收拾下,一回頭，就看到賀言郁掀開被子。

“你干什麼？”快步走過去扶著他的手臂。

賀言郁純黑的碎發打在額頭上，配上那張蒼白脆弱的俊，莫名讓安棠想到一個詞。

戰損。

他微微一笑，溫和道：“我想去洗手間。”

“醫生說你的因為車禍的原因，暫時不能行。”病房里倒是有椅，但是卻沒有醫用拐杖。

安棠說：“你先忍一下，我馬上讓護士送一副醫用拐杖過來。”

這家醫院的辦事效率很迅速，沒過多久就把東西送來了,安棠把拐杖支在賀言郁腋下，“你試試。”

站在他面前,張著手，準備隨時接住他。

賀言郁撐著拐杖,剛起了一點,因為雙使不上力氣，直接朝冰冷的地面跪去，安棠眼皮一跳,眼疾手快抱著他的腰腹，但是男力懸殊，被得踉蹌了下，直接帶著賀言郁一起摔倒在地上。

耳邊響起悶哼，安棠顧不上自己疼，連忙檢查賀言郁的況，“你怎麼樣？有沒有哪里摔到了？”

“我沒事。”男人搖頭，他了安棠的側臉，溫和的問：“你摔疼了嗎？”

“沒有沒有。”

“都怪我沒用，害得你也摔倒了。”賀言郁耷拉眼皮，那雙桃花眼滿是蕭索，清絕的容被不知名的悲哀侵染，大有自暴自棄的意思，“棠棠，我現在像不像一個廢人。”

安棠抿著，如果不是賀言郁，那現在變這副模樣的就是，或者已經死了。

安道：“沒事，你第一次用拐杖，還不習慣，別想那麼多，會好的。”

“你不是想去洗手間嗎？來，我扶你。”

安棠拿走其中一只拐杖，讓賀言郁撐著剩余那只，在他的右側，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同時用手臂環著賀言郁的腰腹，用力把人帶起來。

承擔了大部分力量。

安棠幾乎半馱半拽，終于把人弄到衛生間。累得氣吁吁，本就是夏天，哪怕室開著空調，安棠的額角依舊冒出細汗。

見賀言郁杵著不，抬頭看著他，問道：“你不是要上廁所嗎？愣著干嘛？”

男人一手撐著拐杖，一手搭在肩上，見仰頭盯著自己，便順勢投去視線。

那雙深邃清冷的桃花眸，含著淺淺笑意，他凝視安棠時，目過于專注。

“可我只有兩只手。”

這語氣既溫和又無辜。

“……”安棠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你還想我幫你？”

男人忽然撇開視線，連帶著頭也扭向另一側，出的脖頸很修韌，線條流暢，安棠離得近，也因此看到他頸上的青筋，以及微凸的結。

安棠沒辦法，盡量空出一只手去幫他，為了避免彼此尷尬，說：“明天我去給你找個男護工，專門負責……”

“我不要。”

賀言郁面抵，想也沒想直接拒接，窸窸窣窣的料，直到微涼的襲來，男人搭在安棠上手，驟然握的肩。

安棠覺得這對而言簡直是折磨，用說話的方式去刻意忽視那種。

“你不要？總不能每次都像現在這樣吧？”

賀言郁頂得住，實在無法接。

結束后，安棠趕把那玩意塞回去，替賀言郁整理好后，連忙扶著他移到洗手臺前。

趕洗手，賀言郁盯著鏡中的，悶悶的問：“棠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就是個累贅？”

“……”安棠一時語塞，“不是，你怎麼還委屈上了？”

不說還好，一說男人像是到指示，低頭抵著的脖頸，默默的不說話。

安棠看著鏡中的人，被他的碎發弄得脖頸發，的頭朝旁邊偏去，試圖躲過，誰知抵著他脖子的男人腦袋一歪，微涼的薄過的鎖骨。

“賀！言！郁！”

“嗯？怎麼了？”男人抬頭，目疑，語氣自始至終都很溫和。

安棠對上他這張無辜的臉，脾氣就像針扎的皮球，卸得干干凈凈。

“沒事。”

馱著賀言郁出去，把人放在椅上，然后又推他去了衛生間。

安棠把牙膏在牙刷上遞給賀言郁，又給他接了杯漱口水，轉取了巾放在他邊，弄完這一切，才開始給自己凈面護。

男人洗漱完安靜的坐在椅上，也不催促安棠先顧著他，他的手肘支著扶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托著自己的側臉，就這樣懶散又清貴的注視安棠。

他的視線過于熾熱，讓安棠不能忽視，臉的手一頓，“你盯著我干什麼？”

“我看棠棠好看。”

“……”

這是腦袋失憶了嗎？簡直就跟換了個人。

安棠不理他，快速弄完，把人推出去，馱抱著將賀言郁弄到病床上，拉過被子給他蓋好。

“時間不早了，你快睡覺，我要去洗澡。”安棠覺得自己上汗津津的，特別不舒服。

從柜子里拿出睡走進浴室，半個小時后清爽的出來，結果看到賀言郁還沒睡，目一直注視。

“你又怎麼了？”

“我睡不著。”

安棠走到他邊，彎腰撐著床沿，歪著腦袋嘆氣，無可奈何道：“那你想干嘛？”

沐浴馥郁的清香傳來，賀言郁抬眸，視線就這樣撞上的。

他笑，聲線溫和：“哄我睡覺。”

“你是小孩子嗎？”安棠突然哭笑不得，“我就應該把你現在這副模樣記錄下來，等你恢復記憶后拿給你看。”

“為什麼？”

“你現在跟你以前完全不一樣。”

賀言郁面帶疑，“我以前是什麼樣？”

“你以前偏執、郁、控制強，糟糕極了。”安棠說。

男人突然沉默，良久，問：“所以這就是我們在一起好幾年，卻沒有結婚的原因對嗎？”

安棠臉上的笑意一僵，“倒不是。”

“肯定是的。”賀言郁言之鑿鑿地批判曾經的自己，當真是一點也不客氣，“所以我以前就是渣男。”

安棠：“……”

“棠棠。”狠狠批判完自個兒后，賀言郁突然溫聲。

“嗯？”

“你說我現在跟以前判若兩人，那你……”賀言郁頓了頓，深邃清冷的眸有些晃，像是有忐忑、張、不安的緒在蔓延。

他問：“那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喜歡嗎？安棠不知道，但是知道，失憶后的賀言郁，比失憶前更像溫淮之。

那種像是現在日常生活里。

安棠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其實我有個疑問。”

“你說。”

“按理來說你失憶了，我對你而言，應該是個陌生人才對，為什麼你和我相的反應很自然？”安棠說到最后，目直接帶著審視。

又開始懷疑賀言郁在裝失憶。

男人神自若，溫和一笑，“你不是說我們已經在一起好幾年了嗎？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安棠還想再問，男人已經拉著的手，拍了拍邊的空位，說道：“棠棠，快上來，”

病床一人睡足矣，兩人就顯得擁。

“哪有陪護的睡在病人床上。”

“你上來就有了。”

安棠：“……”

拗不過賀言郁，只好掀開被子，掉鞋子躺上去。

“怎麼哄你睡覺？講睡前故事？”

“棠棠，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了？讓我抱抱你就行。”

男人摟著的腰，輕輕將頭靠在的肩上，他臉蒼白，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腕冷白修韌。

安棠只覺得肩上一沉，垂眸看著賀言郁，手攬著他的肩。

期間有護士來查房，賀言郁已經睡了，安棠睡不著，豎起食指抵在邊，示意作輕些。

護士笑著點點頭，拿著筆在病例單上做記錄，走后，室陷寂靜，安棠開始眼皮子打架，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凌晨五點，安棠覺自己抱了個火爐，借著微弱的，看到賀言郁臉泛著不正常的薄紅，薄汗淋漓，一額頭滾燙得厲害。

這是發高燒了。

安棠趕摁呼鈴，醫生和護士沒過多久就趕來。

折騰了半個小時，醫生開了藥，打了退燒針，又叮囑安棠一些注意事宜。

清晨不到六點，賀言郁也醒了，開口時嗓音沙啞低沉：“我怎麼渾汗津津的？”

“你半夜發高燒，捂的。”安棠接了杯溫水，把掌心的藥遞給他。

賀言郁吃了藥，坐在床上用一雙深邃清泠的眸子盯著。

“怎麼了？”

“我想洗澡，不舒服。”他一本正經的說。

安棠看著他，許是先前發高燒，渾燙得厲害，賀言郁解開病服上面的扣子，頸部線條流暢，蜿蜒至下是鎖骨和結實致的膛，在他脖頸與鎖骨的接連，冷白的染上不正常的緋紅，配著若有似無的薄汗……

收回視線，沒眼看了。

因為這副畫面，曾無數次出現在床上。

賀言郁：“棠棠。”

“你現在行不便，用巾一子還行，洗澡別想了。”扶他去一次衛生間就足夠折騰半條命，帶他去浴室，那要不要活？

男人的語氣溫和中帶著一點失落：“棠棠就不能幫我嗎？”

安棠想也不想直接拒絕：“沒門！”

還真是得寸進尺。

賀言郁盯著，薄抿著，兩人僵持著，一個賽一個固執。

他心里盤算著，如果是溫淮之面對這種況會怎麼跟說，賀言郁想來想去，突然想到安棠曾經跟他說的話，為此他之前還專門做了Excel表格來分析溫淮之這個人。

說溫淮之在里不僅會迎合的親吻，還會跟撒。

“棠棠。”

安棠發誓，跟賀言郁在一起相了幾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

男人耷拉著眼皮，冷白的皮在燈下更顯得蒼白病弱，他甚至不敢看安棠，而是出右手，輕輕握著的指尖，那謹慎小心的模樣，仿佛多一點都是對的一種。

他把自己的姿態擺得低到塵埃里。

安棠垂眸，視線落到他那只手上，他天生冷白皮，手背上有清晰可見的青筋，最近輸的點滴有點多，手上還有好些個眼可見的針痕。

他這模樣，實在讓人心疼，安棠覺得他天生就是來克自己的，“行，我帶你去浴室。”

賀言郁咻地抬眸，神明顯著愉悅，他低頭吻了吻安棠的指尖，嗓音帶笑：“我就知道棠棠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