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棠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影視城里的梨花,經過先前那晚綿綿細雨,已經開到極致,雪白的花瓣盡舒展,風刮過,抖落了一地。
這天早晨,安棠醒來,就看到手機上冒出好多消息。
有微信的、有短信的、有微博的,各個渠道都有,全都在祝生日快樂。
看到這些消息,安棠有瞬間恍惚。
原來一年又過去了,今年都二十五了。
安棠挨個回消息,洗漱完,化了淡妝,吃完早餐就趕去劇組。
每天都是繁復的工作,安棠都快習慣了,累嗎?不盡然,還喜歡跟別人對戲的,就好像一遍遍與書中人對話。
那種凌駕于現實的,說不出來。
今天的重頭戲在男四上,安棠拿著劇本跟陳南潯講解,兩人面對面對戲。
陳南潯不愧是港戲表演系第一名,對角不僅有領悟力,就連各種氣質都能切換自如。
《焰刀》里男四號趙齊本來是溫潤的子,但作為改編,安棠把他的格改了,改且偶爾還有些孩子氣。
這更合晚清時,趙齊在宮中的模樣。
演到娶妻那段時,安棠算是再次見識到陳南潯的演技。
穿馬褂婚服的男人因為殘缺,失去剛之氣,生得一副白面樣,都刻在骨子里。
兩人在對戲,仿佛就跟真的一樣。
趙齊翹著尾指,施施然的拱手,不著調卻又帶著孩子氣,“我的新娘子,小生趙齊,這廂有禮了。”
這一幕,仿佛把安棠帶進戲中。
不自的想。
陳南潯,天生就是吃演戲這碗飯的。
場務小鄭脖子上掛著工作牌,手中捧著一大束白滿天星,他大半邊子都快被擋嚴實了。
“安老師,您的花。”
對戲被打斷,安棠抬頭去,被那麼大一束滿天星驚到了。
“我沒有訂花啊。”
“可是卡片上確實寫著送給您。”
安棠拿起花束里的紅卡片,上面寫了條祝福語。
寶貝,生日快樂鴨~
落款:謝織錦
安棠夾著卡片,忍不住笑了。
三月上旬回到港城,在趙子真組的局上見了謝織錦一次,后面們就再也沒見過,不是因為關系淡了,而是謝織錦跟著劇組滿世界去采景,得七八月份才能回來。
接過滿天星,對場務小鄭說:“謝謝。”
“安老師您太客氣了,小事。”
安棠暫時把滿天星放在旁邊,打算繼續跟陳南潯對戲,誰知沒過多久,又有幾個工作人員拿著各式各樣的禮過來,全都說是別人送給的。
一下子被生日禮淹沒。
陳南潯微笑道:“安老師,你今天過生?”
“嗯。”
“生日快樂。”
安棠怔了怔,戲中又不失孩子氣的男人,現實里卻是頂頂的溫知禮。
他的一句‘生日快樂’,咬文嚼字后發出的腔調,帶著悉直灌安棠的心臟。
難道這就是天生的相似者嗎?
安棠不知道,也不敢繼續往深想,因為覺得再這樣想下去。
很荒唐。
笑了笑,道了句“謝謝”,沒過多久,導演組的工作人員過來催他們,說下一場戲即將開始。
等到下午四點,劇組休息的時候,梁則拿了瓶冰凍的礦泉水遞給安棠,他抬頭看了眼太,笑著說:“小棠,今天是你生日,待會你就收工回去吧。”
“嚴苛的梁導竟然也有這麼人化的一面?”安棠開玩笑道。
“瞧你這話說的,我要是不放人,賀言郁說不定就要撤資了。”
“……”
得,這種損事,賀言郁還真做得出來。
五月下旬,這天確實熱,再加上戶外拍戲跑來跑去,整日不得空,安棠擰開瓶蓋,仰頭喝了點冰水,才勉強散去那點熱意。
說:“行,正好我也出去放松會。”
“生日快樂,玩得盡興。”
“謝謝。”
安棠回休息室拎起包,跟路上偶遇的一些工作人員打完招呼后就走了。
“安老師怎麼走了,今晚的戲不跟了嗎?”
“今天安老師生日,沒瞧見人家早上收了那麼多生日禮嗎?”
“那安老師走了,梁導不會生氣嗎?”
“生啥氣?我可聽見了,賀家那位親自給梁導打電話讓他放人。”
“啊,突然好羨慕安老師,長得漂亮,家世又好,事業有,最重要的是,男朋友有錢又帥對還好。”
“可我覺得安老師好像并不快樂……”
有人低聲的說了句,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安棠先回酒店泡澡,疏解一的疲憊,然后換上干凈的,簡單的化了淡妝,這才拎著包出門。
酒店門外,停著一輛純黑的車。
半個小時前,賀言郁就給打電話,讓出門。
司機打開車門,安棠彎腰進去,剛坐下,就被賀言郁拉過去。
猝不及防栽到男人懷里。
賀言郁環著的細腰,打趣道:“就一個月沒見,這麼想我啊?”
“別在自己臉上金。”
安棠想推開他,卻推不。
兩人許是太久沒見面,賀言郁缺乏安棠時刻盯著管教,眼下他又恢復以往的本。
“躲什麼,你遲到半個小時,還不許我開個玩笑?”賀言郁攬著,低頭笑著親了親的耳垂。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
他拿出酒紅的絨長盒,約尾指寬,微抬下頷,示意:“打開看看。”
安棠看到這種盒子,已經猜到里面會是什麼。
果不其然,打開就看見一條水晶項鏈靜靜的躺在里面。
致漂亮又昂貴,只可惜冷冰冰的,像空中樓閣。
“我知道,你肯定認為這條項鏈除了貴,并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賀言郁輕輕笑道,看他多了解安棠啊,不用看的表,就知道在想什麼。
他們明明看起來就契合的。
不管怎麼樣,別人送的禮,基本的禮貌還是該有的,安棠說:“謝謝。”
“嘖,敷衍。”賀言郁拿起那條水晶項鏈,作勢要替戴上。
他把安棠的頭發攏到一側,這一幕過于悉,上次替戴項鏈的時候,還是他送的一條星星點綴的choker。
而那條倒是適合在床上戴。
水晶項鏈著脖頸,那一圈的涼意格外明顯。
安棠側著,賀言郁就這樣握著的肩,大半膛著的背脊,他在耳邊笑道:“這條項鏈還有個你很喜歡的名字,猜猜是什麼?”
安棠心里微。
“星星。”
“寶貝真聰明。”賀言郁擁著,今天明明是安棠的生日,結果他比這正主還高興,“那現在你是不是覺得這條項鏈也不錯的。”
“你倒是有心的。”
“我對你向來這樣。”
安棠沒再接話,分開不到一個月,賀言郁又變回以前的模樣。
真是可惜。
說是慶生,其實也沒差。安棠坐在高空樓閣里,舉目能將這座城市的璀璨盡收眼底,萬隔得很遠,像是囚在一方狹小的天地。
西式餐桌,花瓶里放著鮮艷滴的玫瑰,瑩潤的水珠晶瑩剔,頭頂水晶燈布下的一片照在銀制餐上,折出清冷的芒。
賀言郁坐在對面,見興致缺缺,問道:“不滿意嗎?”
“還好。”
可以習慣高雅奢侈的生活。
但是,更喜歡煙火氣的熱鬧。
安棠垂眸切牛排,賀言郁盯著,這個時候,他又變得不懂。
如果……
今天陪的人是溫淮之,他們會怎麼過?
賀言郁被自己腦海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到了,隨即自嘲的笑了笑,他這是怎麼了?被安棠馴久了,也開始變得這麼奇怪?
“安棠。”
抬頭看去,“嗯?”
“溫淮之會怎麼給你慶生?”
聞言,安棠覺得新奇,“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覺?”
“過生,不就應該高高興興嗎?你看看你,現在一張苦瓜臉。”
曲折的解釋,好像在拼命維持自己最后一點尊嚴。
安棠看破不說破,放下刀叉,單手支著下顎,角掛起若有似無的笑,“我過生,他會帶我走街串巷去各種小吃街,既熱鬧,又快樂。”
“哦。”
就這樣,沒下文了。
安棠盯著他,讓賀言郁一個從小生活在上流社會的人,走出浮華奢侈的金銀窟,墮進平凡的小世界,還真是委屈他。
吃完飯已經九點,五月下旬的氣溫,哪怕到了晚上也依舊黏熱,安棠覺得跟賀言郁繼續待下去也沒什麼好玩的,還不如回酒店吹會空調來得舒服。
下車走進電梯,賀言郁跟在后,安棠覺得莫名,“你不回去?”
這兒距離港城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開車的話,估計得花兩個半小時。
賀言郁現在趕回去,洗完澡睡一覺,明天還是能早起去公司。
“我不辭辛苦跑過來陪你過生,你就是這樣對我的?”賀言郁走進電梯,站在邊,摁下閉合鍵,“幾樓?”
“四樓。”
安棠看他摁下電梯鍵,“你今晚要留宿?”
“不行嗎?”
“這到都是劇組的人,不方便。”
賀言郁奇怪的看了一眼,“有什麼不方便的?是我不能見人?”
“……”
“叮——”
電梯打開,賀言郁順勢摟著的腰,安棠刷了房卡,回到屋,放下包,了酸脹的脖子,準備拿睡去泡澡。
賀言郁坐在床尾,見拿著服去浴室,笑道:“安棠。”
“又怎麼了?”
“我好像沒帶換洗的服。”
“……”
安棠盯著他,頓了幾秒,隨即聽見賀言郁像個老胚似的,開玩笑說了句:“要不我著吧。”
“流氓!”
臉微紅,直接把手中的睡砸到他上。
賀言郁拿著的睡,重新遞回去,“逗你玩呢。”
“無聊。”
安棠轉走進浴室,反手將門關上,等洗完出來,賀言郁又進去了。
坐在梳妝臺前頭發,找出吹風機吹干,然后又拿起涂抹。
涂到一半,賀言郁出來了。
他披著浴巾,晶瑩的水珠淌過他結實致的腰腹,順著人魚線一直沒深。
賀言郁走過去,含笑道:“要我幫你嗎?”
安棠正在涂后背,確實不太方便。
攏著頭發,背對賀言郁,“涂均勻點。”
“又不是沒替你涂過,放心。”
起初還好好的,可到后面就變了,安棠不太喜歡燈這麼強烈,會將他們正在做的事照得一清二楚。
推開賀言郁的腦袋,手想關燈,卻被他順勢抓回來。
“這樣好的。”
安棠瞪了他一眼,賀言郁手攏住的眼睛,慢慢的,像是在品嘗最味的珍饈。
突然,不合時宜的消息提示音響起。
掉在床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陳南潯發的微信。
安棠突然吃痛,眼角浸出生理眼淚,開賀言郁的掌心,幾乎是用嫌棄的態度想推開他。
“你太爛了。”
“那你別用力啊。”
賀言郁覺得,他今天不辭辛苦跑來給安棠慶生,簡直就是傻子。
沒有他,還有外面那些年輕貌的小弟弟!
“出去!”
安棠抬手錘了他幾下。
“我不,除非你讓我看看你的手機。”
這架勢,跟查崗沒什麼區別。
安棠自詳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怕,但賀言郁這種行為就很狗,“你有病啊。”
“你才知道嗎?”
“……”
安棠覺得眼下這種況對很不友好,心里空的,那種年人的被無限擴大,偏偏賀言郁這個狗男人本不干人事。
氣得咬牙,撈起手機解鎖,然后砸到賀言郁上。
“拿去!”
“我又不是非看不可,你不用這麼勉強。”話是這麼說,可他實際行并非如此。
賀言郁直接點開微信,鎖定陳南潯。
聊天框里,對方發了一句話。
【安老師,我在酒店樓頂,給你準備了生日禮,希你會喜歡。】
賀言郁的眸陡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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