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恩和秦雅舒約在了一家私很高的日料店。
秦雅舒說只是簡單請吃個飯, 不必告訴陸征。
許知恩也就沒和陸征說,不過在去的途中難免張。
幾乎沒聽陸征說過這個母親,他偶爾會提及陸家, 也是提到父親,說他和父親的關系不太好,他父親專/制、利己、高標準嚴要求、典型商人。
唯一一次提起來是因為許知恩說自己母親格比較, 所以某些時候會比較強勢。
那時陸征在旁邊淡淡道:“我媽格也蠻的。”
但許知恩不知道是哪個媽。
就像剛剛接起來電話,口無遮攔地問是哪個媽。
估計陸征母親對的第一印象差極了。
車子停在日料店樓下時, 許知恩無奈摁了摁太。
拿起手機, 陸征剛好發來消息:【在干嘛?】
許知恩順手回復:【去吃飯。】
陸征已經去了重慶, 說是見戰友。
許知恩沒多問, 只知道他得去三五天, 不過他走的這段時間里,消息倒是發得很勤。
這會兒許知恩有很多話想跟他聊聊, 譬如他媽媽的格和脾氣,或者是他媽媽的喜好。
但兩個人平常不怎麼聊家庭, 這會兒提起來很突兀,還容易讓陸征起疑心。
許知恩只能敷衍地回了幾句, 拿出隨鏡補了個妝, 涂了個素淡的口紅。
本來長相就蠻乖的,只是平常的妝容和那雙眼睛會讓人覺得是比較的類型, 這會兒故意把眼妝弄掉,就恢復了鄰家姐姐的清純。
畢竟也吃了這麼多年飯, 也知道如何和長輩相。
化完妝進了店,服務員一聽來找秦士,十分恭敬地把請進了二樓的包廂。
整家店裝修都是和風,包廂里秦雅舒正在泡茶, 茶香散在空氣中,熱氣在側氤氳,顯得整個人都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
許知恩在門口站了一秒,秦雅舒立刻喊:“許小姐嗎?過來坐。”
的聲音也很溫。
在出聲的瞬間,許知恩忽然就知道陸征那些溫和又令人平靜的力量出自于哪里了。
坐在秦雅舒對面,將一個小首飾盒遞過去,“阿姨好,初次見面,不敬意。”
“啊?”秦雅舒看了眼包裝的首飾盒,沒有拿,只略帶訝異地問:“竟然是喊阿姨嗎?”
許知恩:“……”
不然呢?
許知恩沉默幾秒,秦雅舒將倒好的茶推在面前,“嘗嘗。”
許知恩低咳一聲,又試探地喊:“謝謝……姐?”
秦雅舒正端莊地喝著茶了,聞言忍不住咳了聲,一口茶吐出來,貴婦形象全無。
許知恩立馬遞紙過去,秦雅舒接過后拭角,無奈笑道:“這也太不講良心了。”
許知恩搖頭。
覺得自己是太講良心了。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眼前這位是陸征的母親,許知恩可能不會喊阿姨。
無他,秦雅舒保養的太好了,的眼角幾乎沒有細紋,那張臉和沈渡有幾分像,冷白皮,高鼻梁,看上去也不過比許知恩大十多歲。
姐應該才是最合適的。
“我今年四十七。”秦雅舒自年齡,“確實也比你大一輩。”
許知恩實話實說:“從長相上看不出來。”
秦雅舒說:“但也確實比你高一輩的,主要是……”
頓了頓,“我以為你會喊媽的。”
許知恩:“……?”
從一開始的偽裝平靜到偽裝不下去,瞳孔地震地太明顯,表錯愕,良久才訥訥道:“您……您知道了?”
秦雅舒點頭:“今天早上一個朋友打電話來說的,我起初還不信,不過還是查了一下,順帶也查了一下許小姐,希你諒解。”
許知恩:“……”
如坐針氈。
沒人告訴應該如何和一個完全不了解格的豪門婆婆相。
許知恩平常看偶像劇多,也跟了傅景深幾年,知道豪門恩怨多,大多婆婆都不太待見兒媳婦。
這會兒已經在腦海里飛速腦補了幾場大戲,但在這種時候,還能用殘存的理智問:“是哪個朋友告訴您的?”
許知恩的直覺一向準。
覺這事兒和傅景深有點瓜葛。
果然,秦雅舒說:“是齊太太,小兒齊允說見過阿征帶著……”
頓了頓,也還不適應新稱謂,“老婆,我差點以為是齊琳,再加上去年他回家要過一次戶口本,所以我去查了一下。”
“齊琳?”許知恩皺眉。
“是齊家的大兒,阿征很喜歡和相。”秦雅舒倒是對不設防,直截了當地告訴了許知恩。
但許知恩的腦海里已經自過濾,去掉了后四個字,于是這話就演變——阿征很喜歡。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
但……陸征以前說只喜歡過一個啊。
嘖。
男人。
許知恩的臉稍變,卻在片刻后又調整好,不過沒再說話。
還沒清秦雅舒找的意圖。
“你不必張。”秦雅舒此刻打開了拿來的首飾盒,是一個針,看上去應當四位數,看得出來許知恩是用了心的,秦雅舒笑著把它別上去,盡管跟這件服不相襯,但還是笑道:“你挑的禮很好看,我很喜歡。”
“我一個做長輩的,都沒你想得周全。”秦雅舒溫和地笑著:“這倒是我的疏忽。”
“沒關系。”許知恩說:“在路上看到的,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希您別嫌棄。”
“怎麼會?”
秦雅舒的語氣很真誠,跟許知恩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沒刻意往和陸征的婚姻上帶,反倒問了一些職業相關。
知道是做壁繪的,秦雅舒還問這個行業的前景,順帶聊了聊自己以前在敦煌看到的壁畫。
這正好是許知恩擅長的部分,侃侃而談。
其實以前想過修復古跡的,但這需要歷史文化素養,那點半吊子水平大概也只適合自由發揮了。
敦煌的古壁畫,許知恩以前和喬依一起去旅游時看過,是很令人驚艷的。
兩人又順勢聊起旅游話題。
以前是窮游黨,大學時就去過不城市,不過那時沒出過國。
后來和傅景深,也就去過一趟法國,但英文不好,傅景深忙,在國外走丟過一次,那次傅景深很生氣,偏還笑著說:“你在意我啊?”
傅景深那幽深的眸子盯著,冷冷地吐出一句:“要死也別從我這死。”
不知道那天是怎麼惹到了傅景深,不過還心寒的。
從那以后,再沒出過國。
大抵秦雅舒考慮到了這些,只和許知恩聊國。
從稻城亞丁聊到蒼山洱海,許知恩慢慢放松下來,的話也多起來。
兩人一起吃過飯后,秦雅舒還邀請許知恩一起逛街,順帶給買了條項鏈,說是回禮。
原本秦雅舒還想買一些服和首飾,都被許知恩婉拒了。
秦雅舒也就沒多送,不過晚上還要請許知恩吃飯,許知恩想到脖子上那條六位數的項鏈,只好說:“我請您吧。”
“好啊。”秦雅舒也沒客氣,“吃什麼?”
許知恩神道:“帶您吃個可能從沒吃過的。”
然后,許知恩把秦雅舒帶到了最喜歡的火鍋店。
們坐在大堂,秦雅舒跟這氛圍格格不,但許知恩直覺會喜歡。
秦雅舒自然是吃過火鍋的,但次數不多。
家里人,吃這個不熱鬧,在外面多是西餐,家里那麼多保姆,尋常自然不可能吃火鍋。
和許知恩說:“倒是不見外。”
許知恩挑眉:“您要和我見外?”
“那肯定不會。”秦雅舒笑笑,在對面落座,不無欣賞地看著:“你果然很會猜人心思。”
“也沒有。”許知恩實話實說,“您是陸征母親,所以比較上心。”
尋常不會這麼細致,雖是個對生活細節敏的人,但懶得猜測。
前半生那點猜疑都用傅景深上了,所以后來做什麼都想簡單點。
“你和阿征,很好吧?”秦雅舒順著的話才聊起來和陸征的事兒,許知恩簡略地說了一些,算是滿足好奇心。
一頓火鍋吃得熱絡,兩人聊起來也沒多隔閡。
許知恩很照顧秦雅舒,秦雅舒對的照顧也全盤接收。
不過臨了,許知恩問:“您為什麼對我沒敵意?您查過我,應當知道我的過去……”
自己是沒覺得有什麼的。
和傅景深那段,是為飛蛾撲火,蠢認。
但外界看來,那應當就是個小姑娘想攀龍附,想耍心機憑貌嫁豪門。
況且那人還是臨合的傅總。
跟陸家也算是一個圈子里的,陸征和在一起,多也是會被說。
許知恩跟傅景深去過那種局,知道那些人背地里說人多難聽,比村口納鞋底的大媽屁話都多,從這家的八卦聊到另一家,誰出點兒什麼事總是翻來覆去地聊,最后免不了踩一腳。
在陸征面前是從未自卑過的。
但奇怪地,對上秦雅舒,在某一刻,竟然生出了一種自卑的緒來。
大抵是太溫,和相又太自然,從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所以許知恩才大膽地問了出來。
“您既然是從齊家那里知道的,想必也知道我們和齊允鬧了不愉快。”
“我們?”
“陸征替我出氣。”許知恩沒瞞,“把齊允綁在那,讓我打了一,不,是兩掌。”
秦雅舒錯愕,卻也只是片刻,但之后笑笑:“是阿征能做出來的事。”
這似乎是他的常態。
但許知恩認識陸征的時候,他已經很穩重了。
秦雅舒說:“你不必把這些放在心上,那些過去啊,都是過去了,沒誰會說什麼的。”
拍了拍許知恩的肩膀:“你是和阿征在一起的,他從不會看錯人。”
秦雅舒對陸征的這種信任讓許知恩在回去的路上想,陸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似乎一直很穩重,也是后來才出了些張揚的模樣。
但像陸征這樣長大的富二代,這個年紀大抵也正是張揚的年紀。
唯他,似乎得很快。
他說過,是因為得知自己不是陸家親生的。
那一瞬間似乎就長大了。
也算不得長大,就是知道自己沒有任的權利了。
有一次他喝醉了和許知恩說:“沈渡說他是多了一對父母,但在我看來,是失去了所有人。”
那時許知恩還不理解他的意思,只覺得他在鉆牛角尖。
但這會兒竟莫名懂了。
對陸征這種被捧著長大的,他不知道該如何跟親生父母相,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原來的父母相。
如果他離陸家近了,一定會被當是不懷好意想搶家產的。
如果他的爺脾氣不小心出來,那也一定會傷了沈家父母。
他做什麼都不是,所以只能小心翼翼,不和他們接。
許知恩的車開到江邊停下來,站在橋上看風景,幾秒后還是給陸征打了個電話過去。
陸征秒接,卻帶著幾分埋怨地說:“終于吃完飯了?”
許知恩悶著聲音嗯了聲,陸征聽到了風聲,也聽出了的不對勁,“在外面?委屈了?”
“沒有。”縱使他看不見,許知恩也還是搖頭:“陸征,你什麼時候回來?”
“快了。”陸征說:“兩天后,怎麼了?”
“想你了。”許知恩吸吸鼻子,“想抱你,還想親你。”
站在空的大橋上,低喃地聲音似囈語,輕輕地撒:“你早點回來吧,我一個人睡冷。”
陸征:“……”
他在電話那頭頓了兩秒,“是不是傅景深又找你了?”
許知恩:“……”
他可真能破壞氣氛。
許知恩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一時間什麼都不想說了,于是只來了兩個字:“你滾。”
然后掛了電話。
但幾分鐘后,陸征直接定了張回北城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