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朝本就想著今日闖了這麼大的禍,須得有個人幫他求求,正不知該找誰好呢,小廝的話正好給他提了個醒兒。
的確,傅雲墨是最佳的人選。
他回長安的路上也曾聽羽林衛說起如今朝中的況。
知道傅雲墨幾次在朝堂之上嶄頭角,也知道曾經赫赫揚名的天機府一夜之間不復存在。
傅雲墨能從曾經被冠以可能造反之名的不祥之人走到如今這般地步,要說他沒點本事全靠那張謫仙般的臉蛋和人品,傅明朝是不信的。
既然他有本事,自己去求求他也無妨。
為了娶媳婦嘛,不丟人。
於是他問說話的那名小廝:「我聽說太子如今在戶部協辦?」
「是。」
「那你去一趟戶部求見太子殿下,就說事關段家的三小姐,請他過府一敘。」以段音離為餌,不怕他不來。
「小的遵命。」
那小廝領了命,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
大局未定,傅明朝恐段音嬈鬧著要走也不敢回屋去找,隻得去前廳等傅雲墨前來相見。
他在廳中急的直轉圈。
就在他不耐煩的準備掀桌時,傅雲墨才總算是麵了。
傅明朝也不和他兜圈子,揮退了下人便開門見山的說:「我要娶段音嬈,你幫我出個主意,此事若,任何條件隨便你提,我絕無二話。」
傅雲墨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他了腰間的銀鈴,淡聲道:「要事倒也不難,隻是要背些孽債。」
聞言,傅明朝竟難得有些遲疑:「你是說……殺了金子釗?!」
傅雲墨沉默的看著他。
傅明朝立刻擺手:「這絕對不行!」
若能用此計,當日得知金段兩家要結親時他便命人下手了,又豈會等到今日!
背條人命他倒是不怕。
可這天下沒有不風的牆,萬一事後被阿嬈知道了,肯定再也不會理他了。
那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
傅明朝:「不行不行!你換一個!」
傅雲墨還在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若非知道眼前之人本就不聰明,他都要懷疑是不是當日將他踹進河裡害他腦袋進水了,否則怎麼會以為自己會給他出這麼白癡的主意!
見傅雲墨隻是瞧著自己不說話,傅明朝急了:「你說話呀!」
「金子釗不能死。
他若出事,無論是段音嬈自己亦或是父皇,這兩邊都會徹底斷了你與的姻緣。」
「所以呢?」
「你二人婚事若要,須得父皇下旨為你們賜婚,方纔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傅明朝眉頭皺的愈:「就怕皇伯父不會答應給我賜婚。」
傅雲墨心說你還知道啊!
就眼下這般況景文帝若是做主給傅明朝和段音嬈賜了婚,明兒早朝肯定有史撞死在盤龍金柱上。
「要想父皇賜婚,得先解了段音嬈和金子釗的婚約。」
「那我這就去找金子釗。」傅明朝說著就要起往外走。
卻被傅雲墨淡聲製止:「站住。」
他倒也聽話,立刻便停下了腳步:「怎麼?」
「我觀金子釗為人堅韌,不是能被你三言兩語就嚇唬住的。
何況縱是要退親,也須得尋一個能夠全了兩家麵的理由,且必須由金家提出。」
段家若提,必會被世人認為是高上,趨炎附勢。
而金家若白眉赤眼的首要退婚,一來會令人看段音嬈的笑話,二來他們自家也會被人笑話畏懼強權。
是以最好的辦法,便是他們為金家找好理由。
傅雲墨喝了口茶,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在傅明朝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說:「我聽說金家老爺子病重,一隻腳邁進了棺材裡,另一隻腳也就這兩天事兒了。
既然如此,何不送他一程,讓他早登極樂呢?
他一死,金子釗便要守三年的孝。
屆時他以不願誤了段音嬈的好姻緣為由退婚,任誰也說不出他和段音嬈的不是。
而隻要段音嬈沒了婚事在,你再求父皇為你們賜婚就容易多了。」
話落,他又姿態閑適的飲起茶來,彷彿他方纔所言不是要謀害人命,而是不小心踩死了一隻螞蟻,那麼的雲淡風輕,那麼的漫不經心。
傅明朝都聽愣了。
好半晌之後,他方纔遲疑道:「還……還有別的法子嗎?」
就這樣傷及一條人命,雖說是將死之人,可他到底於心不忍。
傅雲墨搖頭:「沒有。」
「那……」
「主意我給你出了,用不用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傅雲墨說這話時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麼緒,儘管他心裡認為傅明朝婦人之仁,就像傅明朝認為他心狠手辣一樣。
但事實卻是,婦人之仁束手束腳,心狠手辣卻可以為所為。
為了娶到媳婦,傅明朝最終選擇心狠手辣。
而為了能夠順利的娶到媳婦,他更是將自己「賣」給了傅雲墨。
「你是不是有辦法弄死金家的那個老頭?」傅明朝心知這事兒宜早不宜遲,但他的手不了那麼長,可他覺得傅雲墨能。
傅雲墨居然能提出這個辦法,便必然有手段實施。
果然,那位太子爺輕點了下頭。
傅明朝有種上了賊船的覺,卻隻能著頭皮道:「你幫我手,日後你有事,我任憑你差遣。」
傅雲墨淺淺的勾:「好啊。」
許是念著傅明朝如今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傅雲墨離開康王府前難得好心的叮囑道:「稍後段家若來接人,你便放段音嬈回去,對外稱病,謝絕見客。」
「為何要稱病?」
「不稱病,你是要承認自己欺君嗎?」不是重傷未愈嗎?撒謊撒的連自己都忘了?
經傅雲墨這麼一提,傅明朝才恍然想起自己騙江夏太守寫的那封奏報。
是了,他如今還重傷未愈呢。
可是方纔在街上又是攔轎子又是扛人的,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誰還會相信他上有傷啊。
傅明朝麵難:「眾人瞧的分明,我縱是裝病裝的快死了怕是也沒人信啊。」
「旁人信與不信皆不重要,重要的父皇肯信,願意信,這便足夠。
你命人去城中散佈流言,就說你回來時的路上遇到了一名神醫,已將你上的傷治的七七八八,隻是回來撞到段音嬈與人婚,一時急火攻心病倒,帶累了舊傷發作。
你這些小九九瞞不過父皇,他心下明鏡似的,若要幫你遮掩,便會派個信得著的太醫來,你配合著裝裝樣子就是了。」
「那……那萬一皇伯父要是不幫我遮掩呢?」
「他若破你的謊言,便等於承認了你欺君。
欺君之罪,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父皇惜命,是以無論如何他都會幫你圓謊的。」
「……」多損吶多損吶!
傅明朝覺得聽君一席話,勝作十年惡。
這一番弄虛作假作下來,搞得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真的有這麼段經歷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傅雲墨便起離開,走的時候順走了廳中的一個擺件。
那是幾枝白玉雕琢的梨花。
雕工之高超、技藝之湛自是不必說了,難得是造型新雅,幾花瓣和枝幹竟都是空的,裡麵裝了一些香,散發著一淡淡的香氣。
傅雲墨一看到便想起了他小媳婦,是以果斷拿過去送給。
傅明朝承了他的人未還,自然不會去計較一個擺件。
更何況和媳婦比,一個擺件算得了什麼!
傅雲墨離開康王府後不久,傅明朝派去金府盯著的小廝便回來報信兒,說金府門口的大紅燈籠都撤下去換上了白的,金子釗也從段家匆忙趕了回去。
傅明朝聽後都震驚了。
心說傅雲墨這手的也太快了吧,活像他隔著老遠就掐著金家老頭子的脈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