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離的運氣還不錯，一路進宮雖眼瞧著天越來越暗，大片大片的烏雲在頭頂上集結，但狂風未起，暴雨也未落下。

平安到了坤寧宮。

皇後顯然是被端王的況給嚇到了，竟不等段音離請完安便忙讓去給傅雲蘇把脈。

隨著榻上的紗幔被起，看清了躺在榻上的人。

傅雲蘇的臉比之前段音離見到他時還要蒼白，近乎明，看起來脆弱極了。

可見在進宮的這段時間裡，他的況更嚴重了，連太醫施針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的額上出了一層細的汗珠兒，眉頭鎖，似是十分痛苦，彷彿正在遭著什麼巨大的折磨。

段音離心下奇怪。

瞧他這個樣子似是生了病或是中了毒，太醫沒道理診不出來啊。

下心底的疑慮，抬手將指尖搭在了傅雲蘇稍顯瘦弱的腕上。

皇後在一旁憂心忡忡的看著。

段音離懸著的小拇指細微的了一下，並沒有人注意到。

傅雲蘇的子的確是因為當年早產有些虛弱沒錯，但真正讓他病病歪歪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他被人下了蠱。

但奇怪的是，他的蠱不是那等害人的蠱，而是救人的蠱。

蠱蟲分很多種，有好有壞，像人一樣。

據二師父所說，苗族先祖最先練出的蠱蟲本是獻給南楚帝王助其百毒不侵、長命百歲的良蠱。

這種蠱十分難練，可能耗費幾年十幾年最終卻難以存活。

是以便有那心思活泛之人想走捷徑。

這就跟人練武功一樣，要想短期神功大多半是練一些歪門邪道的功夫，一個練不好還會搞得自己走火魔。

蠱蟲亦是如此。

是以久而久之，苗族練出的蠱蟲便參差不齊。

有像蘇羽清給下的那種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爛蠱，也有像傅雲蘇中的這種名為「噬冰」的良蠱。

方纔段音離在給他把脈的時候，發現他脈象的很。

早產引起的寒氣、太醫開的滋補湯藥的火氣，以及噬冰蠱作用的溫熱之氣。

按常理來說，若傅雲蘇隻服用太醫開的葯，那他的子早就好了。

或者他不吃藥，靠著的噬冰蠱也早就痊癒了。

可偏偏噬冰蠱撞上了調理子的葯，他失了衡，反將神氣消耗的更多。

也就是說，雖然這蠱蟲是好的，但也有可能是下蠱之人正好利用了這一點。

至於其心究竟如何，還得查一查才能知曉。

皇後見段音離久久沒有收回手，心都吊了起來：「如何？端王的子可是愈發嚴重了嗎？」

「皇後娘娘稍安。」段音離收回手，以問代答：「不知端王殿下這子，可是一直如此羸弱嗎？還是說，期間曾經康健過，後來又不好了？」

聽段音離這麼問，皇後眼睛頓時一亮：「有段時日他的的確恢復了！對對對！本宮記得當時他還騎馬了呢！」

「是怎麼恢復的？」

「那時他跟著陛下外出行獵，許是出外走的緣故，子骨竟漸漸強健起來。」

「端王病反覆之時，可曾用過什麼滋補的葯嗎？」

「用過！」皇後記得一清二楚：「本宮見他愈發強健，想著再好好補補就徹底好了，遂命人每日熬了湯藥給他送去。」

「……」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呢。

還什麼「再好好補補就徹底好了」，分明是再好好補補就徹底涼了。

如此說來，那下蠱之人當初給傅雲蘇下噬冰蠱當真是一番好意，隻是不想無意間被皇後弄巧拙了。

理清了這個思路，段姑娘斟酌道：「端王殿下他不是生了什麼怪病，也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中了蠱。」

皇後震驚不已：「蠱？！」

「嗯。」段姑娘一臉認真的點頭，心裡打起了鬼主意：「這蠱名噬心蠱，以端王殿下的氣為食。

也就是說，它活的越旺盛，端王的子就越虛弱。」

「那、那該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啊？」皇後子一晃，險些沒直接暈過去。

好在一旁的扶住了：「娘娘先別急，段姑娘既然能看出端王的病癥，想來定有解蠱之策，咱們先聽聽看怎麼說。」

皇後勉強穩住心神，拉住段音離的手問：「你可有辦法？」

「臣也隻是在書中見到過，並無十足的把握，隻能說儘力一試。」

「這……」

一聽沒有十足的把握，皇後心裡便有些沒底。

又道：「娘娘，不行去求求陛下將國師請回來吧，他說不定會有辦法。」

聞言，段音離適時開口：「國師會解蠱？」

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瞬間就令皇後臉一變。

之前宮中就有傳言，說榮安公主之死就是死於蠱蟲。

而放眼整個長安城，能有此邪之人除了國師還能是誰！

近日陛下又無緣無故的將他趕去了行宮，分明就是有什麼不好公之於眾的事發生。

保不齊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那端王的噬心蠱可也是國師所為嗎？

若果然如此，豈敢將端王的命付給國師！

看著皇後青白加的臉，段音離便心知自己的那句話功讓想多了。

就是故意往國師上潑髒水的。

已經答應了小會幫他報仇，再加上蘇羽清之前給下蠱，樁樁件件都不會與國師善了。

稍後端王中蠱的事傳到景文帝的耳中，他也一定會多想。

他會琢磨，怎麼那麼巧，自己一個嫡子被卜卦說可能會造反，另一個嫡子又被蠱蟲折磨的病病歪歪……偏偏這兩件事都與國師有著不開的關係。

他怕是跳進黃河也解釋不清。

段姑娘滋滋的想，心說撒謊可真是太好了，幾句話的工夫便能將一個人置於死地。

皇後短暫的思慮一番，已經打定主意決不能讓國師手端王的事，遂握著段音離的手託道：「端王的命全在你一人之手，一定要救他！」

救他自是不問題，段音離方纔那樣說隻是不想暴麒麟蠱而已。

點頭：「煩勞皇後娘娘準備好人蔘靈芝什麼的，再命人備好火和酒。

重要的是，殿中不能多留人，隻臣和家父二人即可。」

其實本想一個人在殿中的，但恐段老爹在意的清譽，是以便將他留了下來。

皇後不敢耽擱：「快！你們快按段姑娘吩咐的去準備！」

說完，皇後遲疑道：「連本宮也不能留在殿中嗎？」

「皇後娘娘還是在殿外稍候比較好，否則臣為端王殿下施針嚇到您是小，若影響了程序就是大了。」

關乎到端王的，皇後也不敢任，隻能由宮攙著走了出去。

段崢走到自家兒邊，剛想問究竟打算怎麼救治端王，就見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到了端王的鼻子下麵。

段崢不解：「阿離你這是……」

「迷藥，省的他中途醒來。」其實是怕他就沒暈徹底。

五師父同說過，皇室中人都屬馬蜂窩的，渾上下都是心眼子，不得不防。

段崢聽後有些懵。

他心說閨咱們不是要讓端王醒過來嗎？怎麼反倒給他嗅迷藥呢？這到底是救啊還是害啊？

「爹爹幫我去門口守著吧，別有冒失的人闖進來。」

「不是要施針嗎？難道不用為父在一旁輔助？」

「不用。」

「……」有種被嫌棄的覺呢。

段老爹和江氏一樣，對自家閨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他轉走到外間去，方纔放下次間的帳幔，便聞聽裡間有鈴鐺聲響起。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便見一個像蜘蛛又不是蜘蛛，背上長著翅膀的紅小怪跳到了端王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