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清在旁邊聽得連大氣都不敢。
太子殿下連賜的東西都惦記著送人,到底是太過天真呢還是過於膽大呢?
景文帝也想不明白啊。
他心說太子在天機府困之時太傅也曾去給他授業解,難道沒有教過他皇家的禮儀規矩?不知道賜之隻能供著落灰,不能送人的嗎?
想到這兒,景文帝自己先愣住了。
也是啊……若是隻能供起來不能盡其用,那自己送了不是跟沒送一樣嗎?
想了想,景文帝決定做出讓步:「瞎胡鬧!你自己在東宮悄悄用就是了,轉手給別人豈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傅雲墨蹙眉,模樣可憐的令人不忍拒絕:「……可阿離不是別人。」
「嗯?你是要送給段家那個丫頭?」
「嗯。」
「給什麼不好,非得給這個碗!」
聞言,傅雲墨麵糾結,好半晌方纔低聲道:「可除了您平日裡賞賜的那些寶貝,兒臣也沒有別的能拿得出手的了。」
這話落到景文帝耳中,無異於又是一次心靈暴擊。
回想了一下自己那日去東宮見到的陳設,的確是樸素了些,哪裡像是一國太子住的地方!
傅雲墨不比其他幾位皇子於朝中有自己的基,大臣們送的東西也像流水似的進了王府。
他一個隨時可能造反的太子,誰敢來結他呀!
想象著平日早朝散朝時其他皇子都有大臣簇擁著往外走,唯獨太子像個小可憐似的孤孤單單的回東宮,景文帝覺得自己這顆為父的心都要碎了。
唉……他兒子太可憐了。
景文帝心疼的不行,在心裡立誌絕不能讓自家兒子過這麼清貧的日子,窮到連能拿得出手送姑孃的禮都沒有。
於是他大手一揮吩咐鄂清道:「去拿些錢給太子。」
鄂清:「是。」
傅雲墨也沒跟他客氣,滿臉笑意的謝了恩:「兒臣多謝父皇。
那父皇……兒臣可以將那個琉璃碗給阿離嗎?」
「……給吧給吧。」景文帝想著反正那是自己私庫裡的東西,真要是有哪一日被人發現,他就說是自己賜給那段家丫頭的就是了。
「謝父皇!」
「去吧,別給朕添堵了。」
「兒臣告退。」
傅雲墨退出書房,鄂清命幾個小太監捧著好些的東西跟他一起回東宮。
初一在旁邊瞧著笑瞇了眼。
不錯不錯,主子每次來書房回去都不會空手。
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十六給主子建的小庫房就能裝滿了。
而與此同時回到景文帝邊伺候的鄂清卻難得沒了笑意。
他琢磨著這太子殿下每次走都得帶點啥回去,長此以往陛下的小私庫不得被倒騰空了啊?
比起這兩人,他們的主子想的就簡單多了。
傅雲墨想的是:嗬!這傻老頭可真好唬!
景文帝則想的是:這乖兒子上哪兒找去!
被傅雲墨那完全不著邊際的話哄的龍心大悅,景文帝擱下筆,準備去花園逛逛活活筋骨。
不想這一去,竟在那遇到了湘王傅雲辭的生母——慧敏貴妃。
正在涼亭中聽宮講故事呢。
景文帝走近的時候,剛好聽到一句什麼「死的醫者姓杜」,害他差點以為杜仲出事了呢。
見景文帝來了,慧敏貴妃忙起相迎:「臣妾參見陛下。」
「起。」
「謝陛下。」慧敏貴妃緩緩起,一舉手一投足皆是萬般風。
「雲辭又回翠微山去了?」
提及自己唯一的兒子,慧敏貴妃麵思念:「嗯,那日看過太後之後便走了,說是要回去侍弄葯田,山間珍奇草藥多,他想弄好了為太後調理子。」
「難得這孩子是個有心的。」
「他呀,就是太過斂,關心人也不知道講,那日回來還不停向臣妾打聽您近來子如何呢。」
景文帝欣的點了點頭,心說老子這個兒子也不錯。
慧敏貴妃覷著他的神,想了想狀似不經意的問:「對了,不知太後被害一事進展如何,雲辭那日還問起了呢。」
聽問,景文帝也沒避諱:「恐與天機府有不開的關係。」
「天機府?!」
「國師此人,令人難以捉啊。」
「那……陛下可要治他的罪嗎?」
眸微,景文帝看向慧敏貴妃,問:「依你看呢?」
後宮向來不得乾政,慧敏貴妃哪裡敢應,忙起惶惶道:「臣妾不敢言。」
景文帝拉著重新落座,漫不經心的說:「但說無妨。」
「……是。」慧敏貴妃低下頭,緩聲道:「國師既有罪,自當罰。
隻是他在百姓中威甚高,若非證據確鑿,恐於民間引起不必要的爭端。
是以陛下要罰,定要仔細斟酌,採取懷的手段纔好。」
說完,慧敏貴妃飛快的看了景文帝一眼,又補充道:「臣妾妄言,還請陛下恕罪。」
「是朕讓你說的,何罪之有啊。」
「陛下不怪臣妾多就好。」頓了頓,慧敏貴妃見景文帝今日心似是不錯,遂大著膽子說:「臣妾鬥膽想求您一個恩賜,還您能全。」
「講。」
「雲辭如今也愈發大了,也是時候該給他議親了。」再不下手,那好姑娘就都要被別人給挑走了。
「他不常回宮,朕倒是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既如此,你便做主給他辦吧,看中了哪家姑娘再與朕說。」
「臣妾多謝陛下。」
「你歇著吧,朕回去看摺子了。」說完,景文帝起便走。
「恭送陛下。」
直到景文帝的影消失在花園,慧敏貴妃方纔將手搭在一旁的宮手上緩緩起,臉上的神不知幾時換了一副。
國師決不能死!
至眼下,他可不能死。
他一死,牽製太子的棋子便沒了。
屆時若想要儲君之位易主就難了。
思及此,慧敏貴妃不幽幽的嘆了口氣。
如今的諸位皇子中,太子佔了一個「嫡」字,但因為十八年前的那則卦言不人待見,很有可能被剝奪儲君之位。
而一旦太子之位空懸,最後可能繼任的便是大皇子宣王傅雲澈和六皇子端王傅雲蘇。
端王雖然也是嫡出,但他子不好,指不定哪日就死了。
宣王是庶出,雖然佔了個「長」字,但他與外祖那邊鮮走,僅靠朝臣支援並不穩固。
如此看來,的兒子不是沒機會爭上一爭的!
*
景文帝回到書房之後,降了一道聖旨。
命國師遷去行宮養傷,天機府一切事宜暫緩。
這一道聖旨如同一道巨石砸下,濺起了數道水花,令人心驚不已。
景文帝此舉看似施恩於國師,可停下天機府中的一切事務那是什麼概念,這不就是變相將國師給架空了嘛。
誰都明白景文帝的意思,可誰都說不出什麼來,畢竟他對外給出的理由是關心國師。
而國師這一走,長安城百姓不議論紛紛,心說日後再有何人命格有異可怎麼辦呢?誰能提前察覺到異樣防患於未然呢?
就在這時,「浮塵」二字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這位仙風道骨的道長自打來了長安城便迅速站穩了腳跟,如今各府中有點什麼七八糟的事兒都要請他去給瞧瞧。
這不!近來他又被杜府給請去了!
起因是杜夫人莫名其妙壞掉的臉怎麼都好不了,而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按理說杜院使本人就是醫者,不可能連他自己媳婦的臉都醫不好,可結果就是這麼令人意想不到。
他又不肯請別的人來給杜夫人看診,恐會毀了自己的名聲,是以便聽信下人之言請了浮塵來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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