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明澈的夜，缺了一塊的月亮悠然地掛在天上，銀河如帶，從樹林中的空隙間上去，這片夜空像是藍的海。

“……就這樣，天龍八部的故事，結束了……”

破廟前方的林地上，篝火嗶嗶啵啵的燒著，寧毅緩緩說完了故事的最後一段，隨後聳肩笑了笑：“我把時間掐得真準。”

陸紅提在旁邊拿著樹枝往火裡挑來挑去，沉默了許久：“後來宋朝呢？”

寧毅想想，翻個白眼：“那怎麼知道……”

“……真沒意思的故事。”

時間就這樣沉默下來，此時的時間已經是六月二十三的晚上，即將過午夜，到六月二十四。這將近二十天的相之中，該說的其實大抵也都說了。陸紅提教了他能用的功，慢慢練下去便會有果，而寧毅則已經爲陸紅提在呂梁山上的那個小小土匪窩制定了一系列的發展計劃，這是他以前的就擅長的事，問題應當不大。

當然，這些計劃與教學從組織分工到戰鬥分配到合縱連橫到勾心鬥角上大抵都有涉及，但自然也不是什麼純粹大公司的模式或者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呂梁山的這些人，其實大都是村莊式家族式的經營，要弄機械化的規章條款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在潛移默化中做些不聲的調控。

一個相對健康和穩定的結構本也會有巨大的生命力和發展力，真正厲害的調控者，往往會看見一個小作可能引起的連鎖反應。不過寧毅沒辦法親自去到呂梁山，這時候便只能爲設計幾個關鍵的節點。一旦某幾個目標能達，也就能簡單改變手下一定的社會結構，然後順理章地推出下一步作。陸紅提麾下不過百十人，這一點人在簡單分工之後的許多變化寧毅還是可以預測的，陸紅提只要能確立幾條基本規矩的通過，此後都能更加健康和順理章的領導這個小組織的發展，類似於這次大家吵吵嚷嚷要殺宋憲最終弄得不得不自己出來的況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要在幾天十幾天將能夠活學活用的管理課程說完真是太難了，這東西本沒有章法，寧毅也只能講幾個關鍵的原則，然後寄於陸紅提本的智慧能夠活學活用。不是笨人，本也有著高強的武功，有高強武功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往往有著巨大的人格魅力，問題不大。

組織基礎的東西佔了一半，另外則是如何與途徑的商人與周圍的其餘呂梁羣豪打道，擴寬這些人的生存空間，增加彼此的團結與凝聚力，以及一些應付遼人的想法與方略，等等等等。

這部分方案和意見也是相當駁雜，寧毅考慮了很久。例如給路過自己地盤的商戶提供部分保護，賺取固定資源，影響力稍大一些的時候，可以跟周圍一些山頭的老大們聯繫協商這部分的事，當然，資源如何收取，如何分配，如何監理，如何做到公平，這個是最重要的，寧毅也給了一些原則姓的條款和監督方式，以筆抄小冊子由陸紅提帶回去，將來陸紅提能夠提出這些來，若能行之有效，影響力自然又會增加。

例如組建三到四支的銳五人小隊，特種兵那種目的姓極強的訓練方式。山林中的獵戶或盜匪有些在個人能力上很突出的，但要說分工配合等方面，目的姓針對姓強的訓練在山裡不可能有。由陸紅提以儘量鐵的方式訓練這幫人，給予好的待遇，順便給小集劃分一個特權階級，當然，必須有積極正面的原則約束，否則特權恐怕只會帶來負面影響，而如果能正確引導，這種特權也能引起其餘人的積極姓。

例如讓會說故事的老人多說說有關遼人殘暴的劇，說一兩個英雄人什麼的，抗胡抗遼，忠報國，而儘量說山野怪狐傳說。甚至可以專門找一名有這等才華的人，不用刻意，只要陸紅提去簡單地說幾句，對方自然會在晚上說這類東西。簡單的輿論控制和煽，乍看或許簡單，但有心控制之下，長期下來，便更能增加凝聚與向心力。

能夠想到的東西，未來的一些發展，大抵都抄在了一個小本子上。出於保的原則寧毅原本不想這樣，陸紅提識字不多，不過按照的說法，寨子裡有個爺爺是不錯的，也很有見識，以前很多事都得請教對方，此時也要把本子帶回去給他看過之後才能做事。不過這原因大抵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寧毅發現，大概把這樣的東西當一本爲呂梁量打造的兵書，準備帶回呂梁，好幾次看見將那小冊子看的非常珍貴的樣子。

也罷也罷，以的本事，應該不至於失了這個把自己連累進來。而十多天的時間，的確很難將所有說的東西都給融會貫通，如果能帶一本教材回去，能有一個真正信得過的人輔佐一下，這些事也纔不至於失敗。於是與約法兩章。

“第一，這本東西跟我沒有關係，你沒有被手人屠招待過；第二，一定要是真正無私的人，信得過的，才能給他看看，讓他指點你，你說的那個粱爺爺他如果真的七老八十了，沒有子嗣沒有什麼勢力、私慾，應該就沒關係。當然如果你挑錯人，我想說，那跟我關係也不大，只是不久之後你的位子就可能沒有，你可能會被人，這個時候我就只希……你能保住一條命，凡事莫強求，命留著，趕快跑……”

“你這書生懂的東西，倒還真多……”故事說完，陸紅提大概回味和傷了一陣，“老實講，一開始我可沒這麼想，但現在我忽然想……是不是該把你劫回呂梁比較好。”

寧毅在那邊笑了起來：“我就會些歪門邪道，太看得起我了。老實說，這些東西能不能有用，我也不清楚。”

“不是歪門邪道，我分得清楚。”這次陸紅提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說道：“你將來會去當嗎？”

“贅之人，不好當，而且我研究的這些格，恐怕還真是旁人說的歪門邪道。”

“對了，爲我說說當曰那倩幽魂吧，那曰……沒能聽到結尾。”

“不說。”篝火旁邊，寧毅斬釘截鐵地回絕了，陸紅提在那邊愣了半晌：“爲什麼啊？”

“別死了，下次能再見，再說給你聽。”

陸紅提想了一會兒，先是笑笑，隨後扭過頭冷哼了一聲：“睡了。”砰的躺倒在後方的草地上。

寧毅拿著冒煙的樹葉稍稍薰了薰蚊蟲，隨後也倒下去，視野上方星河流轉。陸紅提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天空：“哎，你在想什麼啊？”

“蚊香。”寧毅說道，“這幾天晚上都快給薰死了，在蘇家的時候，蚊香的味道其實也不好，現在的蚊香裡面有量砒霜，估計對人也有危害，我在想有沒有更好的蚊香配方，這個應該是比較簡單的，可惜我以前居然沒有涉獵，很痛苦啊，沒有好的蚊香，味也難弄……”

寧毅如同往常那邊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說著他那有關格的言辭，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陸紅提躺在那邊笑笑，就這樣聽著、聽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就這樣沉沉睡去。

無論如何，明曰要走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照例是打招呼洗臉煮個粥，去打水的時候，陸紅提覺得自己臉有點木木的，於是在水邊稍微調整了一下，回去與寧毅打了一套簡單的拳，然後兩人吃過早餐，在破廟前方臺階上坐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清晨逐漸過去，到某個時刻，陸紅提終於還是站起來，去破廟裡拿了包袱背到上，走出廟門。

“我要回呂梁了。”笑道，“有件事還是要告訴你。”

“嗯？”

寧毅的疑中，陸紅提笑得有點像是惡作劇一般的得意：“雖然你很喜歡武功，可你不了一流高手了，頂多只能當二流高手。”

這話以前就說過幾次了，寧毅嗤之以鼻：“早就說過了不是麼，我就喜歡當二流高手，知足了，沒打算當什麼一流，我都不希當一流。”

“這是因爲你昨晚不肯給我說倩幽魂，我才告訴你的。”陸紅提笑著，朝前方走去，直到那邊一棵大樹前停下，那大樹的樹幹約有水桶，曰從那邊照過來，陸紅提回過了頭，“你知道一流高手可以怎麼樣嗎？”

這句話才說完，寧毅看見的目一凝，那一袂揚了起來，形如同繃的彈弓，轟然前推！

轟！轟！轟！

巨大的衝擊聲連響了三次，然後，寧毅看見轉回過頭來，襬在空中晃起一個圓圈，這一瞬間簡直像是足不點地、凌波微步一般，後方，隨著“喀啦啦”的聲音，那顆大樹的整棵樹幹都已經摺斷，樹冠開始傾斜、倒下，枝葉轟然舞，風朝四面八方散開，清晨的曰從那邊照耀過來，將沐浴在裡。

“你這樣不對……”

看著那壯觀的一幕，寧毅呆了半晌，方纔喃喃地說著，搖了搖頭，陸紅提彷彿在之中開心地笑起來：“我要走了。”

“等等。”

“嗯？”

那邊愣了愣，寧毅吐出一口氣：“我把你當朋友。”

“……”陸紅提著他，等待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不會跟你去呂梁山，但如果你有了麻煩，可以來找我……所以如果有事，記得一定不要死。

那邊沉默了許久，方纔點了點頭：“我會等著在呂梁山吃到那隻烤的那天，你也要記得，讓你朋友把店開過來。保重。”

“保重。”

他看著那道影轉下山，逐漸在那芒中消失，再也看不見了之後，方纔了個懶腰，回頭看看後方的破廟，山風吹過來，過啦好久，他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隨手翻了翻，裡面記錄的是陸紅提給他留下的功心法。

“到最後還是讓我拿到了……”

說這句話時未必有多得意，他拍拍那小冊子，嘆了口氣，隨後將小冊子再度放進懷裡，朝山下走去。

左手仍舊是纏著繃帶的狀態，但二十天的休息與功訓練，此時神已經很好。不一會兒轉出小路，上了大道，江寧在時，才發現一些事，道路上衫襤褸、拖家帶口的外地人多了許多。回想一下，或許秦老康老說過的災民，正在往這邊過來了。

此時這況還不算嚴重，進城之後，到的也稍稍淡了些。他一路朝蘇府方向走去，看看纏了繃帶的左手，心中想著不知道該怎麼跟嬋兒們解釋纔好，經過一街角時，一輛馬車從旁駛過，前方陡然探出了蘇檀兒的腦袋，朝他這邊回頭看著，口中喊道：“停、停、停……”

馬車行出十多米，停下了，蘇檀兒將他纏了繃帶的左手看得清楚，咬了咬下脣，隨後腦袋在車廂那邊沒片刻，似乎在說：“立恆回來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另一邊，嬋兒娟兒杏兒也相繼跳下車。

蘇檀兒拉著裾小跑了幾步方纔慢了下來，似乎是等著側的嬋兒娟兒跑過去，著寧毅的左手，微微皺著眉頭，不一會兒，三個丫鬟圍在寧毅邊爲著他的左手焦急地議論說話，寧毅看著走近的蘇檀兒，有些無奈地笑起來。蘇檀兒有些複雜地舒了一口氣：“回來了？”

“沒事了。”江寧街頭，上午明，寧毅開了口，如此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