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咿呀地被推開，漆黑裡，楚敬又聽到關門的聲音。

腳步聲慢慢地走過來，躡手躡腳，和以往一樣，唯恐驚醒了他。

但是這一次，子安不是隻瞧他一眼便轉出去，而是點了一盞油燈，然後靜靜地在牀邊坐了下來。

他也不能再裝睡，睜開了眼睛。

油燈的芒很弱，燈芯跳著如豆火焰，照得的面容鬱不定。

“怎麼過來了？今晚不坐診嗎？”楚敬問道。

子安從袖袋裡取出針包，“坐診，剛出診回來，想著昨天沒給你施針，便趁著記得過來了。”

“施針？明日再算吧。”

“不，明日事兒多，怕不記得。”子安的藥箱放在了李家，但是，的袖袋裡備有一套，換哪裳都隨帶著。

細長的針在線下發出寒芒，楚敬瞧著，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但是，眉宇間還是那般的順溫婉，沒什麼實質的改變。

他試探地問道：“白天來的那人，你記得，是嗎？”

“記得，虎頭的爹。”子安說，眸子裡沒有什麼緒。

“他沒死，你高興嗎？”楚敬又問道。

“他到底是虎頭的爹，我怎麼會不開心？”子安擡起頭，“你爲什麼這麼問？”

楚敬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兩年帶著虎頭太苦了，還要照顧我這沒用的爹，虎頭這孩子也是不省心啊，總是往外跑，辛苦你了，哎，有時候真覺得，我死了就好，不至於拖累你。”

“你不能死！”子安慢慢地說，翻他的子，在他的脊椎上下針。

脊椎有幾個大，一直到頸椎，然後是從百匯到天柱再下肩井。

“這一次施針的位和以前的不一樣？”楚敬問道。

“是不一樣。”子安慢慢地把他的子扳回來，“躺好，很快就好。”

最後一針，下在耳邊的聽會上。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楚敬發現不對勁了，他渾都不能，便連晃腦袋都不行，像是有什麼力量強行控制了所有的。

“怎麼會這樣的？”他驚怒地問。

子安盯著他，漆黑的眸子閃著寒，如鬼火一般。

“是的，你除了說話，再也彈不得。”子安慢慢地站起來，把針收好，“楚敬，我慢慢跟你玩。”

Wшw ▪тт kдn ▪￠ ○

楚敬駭然地看著，“你……你記起來了？”

“是的，多虧了今天晚上的出診，我記得我生下的是龍胎，我更記得，我醒來的時候，看到你一的和虎頭斷了的，狼山狼羣出沒，你丟棄了我的兒，害葬狼腹，纔剛剛出生啊。”

子安語速很慢，似乎也沒什麼悲痛，若看不見眸子裡的紅，會以爲不在乎兒被丟棄。

“所以，和虎頭過的苦，我會千百倍加諸在你上，讓你一丁一點地還回來。”

“你……”楚敬還沒說完，子安還有最後一針，封了他的啞。

“當我想聽你慘的時候，我纔會幫你解開，所以，你就把你所有的惡語毒言憋在肚子裡吧。”子安慢慢地起，順的頭髮從肩膀上下來，遮蔽了半邊的臉，如鬼魅一般，吹滅了燈，出去了。

回了房間，子安靜靜地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面容，孩子出生的時候，匆匆看過孩子們一眼，記得，孩和自己很像，很像。手輕輕地著這副面容，我的兒，等媽媽爲你報了仇，就下去找你，我不能讓你孤零零一人，你哥哥有爹爹了，我只想抱抱你，你在我肚子裡九個月，我期待你，我想看看你，你的臉，抱著你

。

“怎麼了？”慕容桀覺得越發的怪異，一張臉看著像哭，但是，眼底一點淚水都沒有。

“沒有，只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我心裡不痛快。”子安說。

“記不得就不要想。”慕容桀心疼地道，他還真怕想起來啊，這咒沒解，就怕咒生效。

“之前瑤跟我說過什麼你中了同命蠱的事，你跟我說說，後來你爲什麼會沒事的？”子安問道。

“瑤跟你說了？”慕容桀微怔，這瑤，還真是沉不住氣，若真了的記憶，如何是好？

“簡單提了一下，秦舟不許說。”子安回頭看著他，然後手在他的眉眼上掃過，“我想知道。”

慕容桀坐在的旁，沉默了一下，道：“也沒什麼，洗髓，洗髓之後遏制了蠱毒，然後研製到了解藥，我就好起來了。”

洗髓！

子安的心又是一陣疼痛，洗髓有多痛苦，作爲一個大夫，太清楚了。

溫意大夫的手札裡，都有記載，削骨換的痛，便是頂尖的高手，都未必能抵得住。

覺到的指尖微微發，慕容桀輕描淡寫地道：“洗髓不難熬，難熬的是沒有你的日子。”

子安轉移了話題，“喜歡虎頭嗎？”

“喜歡，我的兒子，我當然喜歡。”

只可惜，你不知道還有一個兒，你以前說，你希生的是兒子，因爲兒子會比兒堅強，你怕兒到傷害，但是你更疼兒。

我不能讓你知道楚敬的所作所爲，我不能讓你知道你失去了兒，這個仇，我來報。

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轉移這種痛楚。

“虎頭以後有爹了。”

“是的，他有爹，也有孃親。”慕容桀說。

但是我們的兒，現在孤零零地一個人。

“對了，明日我帶……父親出去一趟。”

“去哪裡？我陪你去！”

“不了，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要去拜祭一個人，不許旁人干擾，你不必去，幫我看著虎頭。”

“拜祭什麼人？”慕容桀不願意單獨與楚敬出去，更不放心。

“他的故友，放心，不遠的，每年都去一趟。”子安寬道。

慕容桀想著楚敬如今還得靠著才能活，若出點什麼事，他知道自己的下場，且一個廢了的人，也做不了什麼，便道：“那好，你小心點。”

“好！”

慕容桀見子安始終與他保持疏離的態度，也知道勉強不得，日子有功，一切都會好的。

明日一早，子安便讓人擡來轎子，把楚敬擡上了轎子。

“放心，我們很快就到。”子安在慕容桀的盯視下，溫和地對楚敬說。楚敬只能瞪著眼睛，但是這個瞪視也沒有一點的氣勢，因爲，他能調的力氣都只能用來維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