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龍王廟，慕容桀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忽然間，沒了目標。

他出了龍王廟的前殿，看著那眉目悉的龍王像，竟緩緩地跪了下來。

求神拜佛，是他這輩子最不齒的事，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跪在佛像前，求佛保佑。

他已經是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您盡人間香火，求您指印一條路給我，如果能尋回子安，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會來上香進貢。”

他虔誠地磕頭，想起子安第一次宮拜見皇后，是從宮門裡跪著進來的，磕得頭破流。

皇后說，那是給菩薩磕頭，祈求母后安康。

子安磕著進來，一點用都沒有，菩薩沒有保佑過。

他心淡如灰，站了起來。

門外，響起了馬蹄聲。

旋即，一道影旋風般進來，“慕容兄，我好找，幸好有人看見你往龍王廟方向來了。”

來人正是高天。

慕容桀北安縣之前，曾命人去找他來幫忙找。

見到高天，慕容桀輕輕嘆息，“高兄，你白跑了一趟了，人找到了，不是。”

高天一臉的風塵，但是眸子熠熠發，“什麼白跑？若不是你人來找我，我還找不到你呢，我這正四命人找你，皇上下了旨意，不管你在哪裡，必須找到，且帶你去州。”

“皇上？你說秦舟？我去州做什麼？”慕容桀微怔。

高天定定地看著他，沉了一口氣，“找到王妃了。”

慕容桀定定地回看他，哆嗦了脣，“你說什麼？”

“找到王妃了，但是，有些況，所以，皇上讓你必須快速去一趟。”

慕容桀迅速竄出門去，“走！”

刀老大在裡面也聽到了，追著出來，“等等我！”

這一路，不知道騎壞了多匹馬，十天的路程，慕容桀不願意休息，路上買了饅頭，了吃，了喝溪水河水，去州起碼需要半月，他和刀老大高天等人，十天就去到了。

來到客棧裡，秦舟看到的慕容桀，是一個皮黝黑，渾髒兮兮臭烘烘的人。

這一場變故，把一個玉雕般的尊貴王爺，折磨一個流浪漢。

“來人，伺候王爺沐浴。”秦舟忍住心頭的酸楚，回頭吩咐道。

“不，子安在哪裡？先帶我去見子安。”慕容桀說話的聲音很沙啞，十天，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埋頭趕路。

“不，你這個樣子，會嚇著，而且有些況，等你沐浴之後，我跟你說明白。”秦舟凝重地道。

慕容桀的心沉了沉，“活著？是嗎？”

“是的，活著，活得很好。”秦舟道。

慕容桀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那就行，活著就行，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秦舟這輩子，落淚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完，如今聽了慕容桀這句話，眼淚竟怎麼都控制不住。

那也是心底最深的一句話，子安活著，就沒什麼好怕了。

慕容桀很聽話地下去沐浴，把鬍子刮掉，換了一乾淨清爽的裳。

深秋的風已經起了，但是州地熱帶，氣溫還沒降下，不過，也比之前清涼了許多。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秦舟說明白了子安的況。

聽完，他問道：“楚敬說，當時生下的是雙胞胎？”

“是的，但是，楚敬的話不可信。”秦舟道。

慕容桀想起那雕般的玉人兒，“不，有可能，我在北安遇到一個小孩，兩歲多，和子安一模一樣。”

秦舟一怔，“真的？和子安一模一樣？虎頭和你很相似，如果是雙胞胎，不是應該相似的嗎？怎麼一個像孃親一個像父親？”

“也有些雙胞胎不相似的。”瑤在一旁搭腔。

“如果楚敬說的是真的，你見到的那個小姑娘，很有可能是你的兒，楚敬說有一個孩子被狼叼走，但是很有可能是他扔掉，故意刺激子安，而那孩子得天恩賜，遇到好人救了回去養。”

慕容桀想起那小孩，心頭一陣陣的激，不久前，他還深陷絕中，如今，他竟擁有這麼多。

絕得太久，他都有點不敢深思，心裡惶恐得很，因爲，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他就跪在龍王像前，磕了幾個頭，天就變了。

秦舟比他冷靜許多，回頭對高天說：“天，你去調查一下，看那孩子是不是那婦人親生的。”

“好，我這親自去查。”高天是個行派，說了就馬上去做，還不等見過子安，便走了。

高天走了之後，慕容桀看著秦舟，漆黑的眸子裡閃著芒，“我們該去見見子安了。”

秦舟嗯了一聲，叮囑道：“你千萬剋制自己，別刺激了，也別嚇著了，不記得你的。”

“我知道的。”他能剋制，一定能。

爲了不嚇著子安，秦舟沒讓太多人跟著，只是和瑤帶慕容桀過去，連刀老大都不能跟過去，怕他魯莽！

寶元堂一如既往的人滿爲患，但是白天，阿語大夫是不坐堂的，多半是在屋裡伺候的“父親”楚敬。

慕容桀首先看到的是在院子裡玩藤球的虎頭，他裡咬著最後一顆糖葫蘆，角都是殷紅一片的，見有人進來，他抱著藤球就回頭看，見是秦舟和瑤，咧齒便笑，“阿孃，阿姨！”

還有一人沒見過，他便側頭看著慕容桀，出了好奇的眼。

慕容桀屏住呼吸，定定地看著虎頭，這是他兒子？這是他兒子！這是他兒子！

“虎頭！”秦舟抱起他，笑著問道：“阿孃呢？”

虎頭雖然秦舟做阿孃，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的阿孃還是裡屋的阿孃。

遂手一指，“阿孃在裡面。”

秦舟看過去，是楚敬的房間。

暫時不想讓慕容桀見到楚敬，怕他忍不住殺了楚敬。

所以，笑著對虎頭道：“虎頭今天很乖，沒有走出去玩，回頭給你買好吃的，但是，現在先把阿孃出來，便說有人找。”

虎頭聽得有好東西吃，便扭著子下來，旋風般跑了進去。

慕容桀地看著門口，這副模樣，瑤看得心酸不已。

忍不住便提醒，“表哥，冷靜一點。”慕容桀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好！”但是，尾音卻還是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