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帶到顧家的這隊護院，都是通州人。

通州有個薛氏武館，裡頭的薛老爺早年走南闖北，一的武藝。後來回到通州纔開了薛氏武館，專門教授貧寒子弟防武鬥之的，紀家的護院多半是從武館裡面選出來的，就連青也是跟著薛老爺的三兒子練出的手。

紀家對這些從武館出來的護院很好，每月給七兩，還有糧食布匹給他們家人，比一般的二等丫頭月例還高，到了顧家也沒變，有些沒姻親的，紀氏還會許他們一門妻室。這隊護院年齡在三十到四十之間，對母親忠心耿耿。

徐媽媽帶來的是護院領頭的人，長得人高馬大，手如扇般，樣子十分沉著。這人是薛家旁支庶子，排行薛十六，在通州有一房妻室一對兒。

薛十六向錦朝抱拳行禮，也沒有說話問安。

錦朝也知道這羣人不太拘泥於規矩，並不在意這些，讓白蕓給他奉了茶，請他坐在石墩上說話。

“您是薛老爺子的侄子，我邊有個丫頭是跟著薛老爺子的三子練的手，算起來還要你師叔呢。”錦朝笑著讓青過來見過薛十六。

薛十六卻站著不肯坐下，向青點了頭，又對錦朝說：“大小姐不必客氣，有什麼要吩咐的儘管說便是，卑職會盡力幫您做的。”

護院是母親的人，自然願意聽的吩咐，卻未必會真心尊敬。母親換取他們的忠心也用了十多年的時間。顧錦朝記得前世自己去永伯府玩，父親便薛十六帶著幾個護衛跟自己前去，自己非要和永伯三小姐在湖裡劃船，護院和婆子怎麼勸都不聽，結果從木船上跌下來，多虧薛十六跳下水來救了。等他們回了府，卻個個被父親罰了一通，說他們護主不力。

護院們雖然不會抱怨。心裡卻肯定會不舒服。

錦朝想救一救繡渠，也是因爲雨竹的緣故，那丫頭聰明又忠心，也不想因此牽連了的朋友。繡渠畢竟是因爲們才遭此劫難。錦朝也於心不忍，畢竟也是個忠僕。

宋姨娘想讓繡渠死，本來是件極簡單的事，一個小丫頭的去留誰會追究。卻不想被雨竹發現了，只是繡渠如今在哪裡，是不是已經死了，並不知道。顧家後院有好幾個閒置的院子，這丫頭究竟是在這些閒置的院子裡，還是在宋姨娘的院子裡，還得找護院去看看。

錦朝想好後便對薛十六說：“這次您來。不過是想讓您去找個人，是個十二歲的丫頭。早先於我有恩，只是因爲犯錯被宋姨娘懲治，現在人已經不見了。我想您在巡護的時候，在顧家的偏院找找。一定要每個偏院都仔細找找，一個房間都不要，看能否找到此人。”

薛十六略微思索片刻，便問道：“這丫頭可是因不住懲罰躲起來了？”

錦朝道：“事態急，先不說這些。你若是能找到便知道了……你們要是能在偏院找到，就立刻帶過來。”

薛十六微皺了眉，大小姐如今也沒什麼長進。竟然是他來找丫頭的。卻沒說什麼就應下來，又抱拳退下了。採芙看著他跟著徐媽媽走出去，小聲和錦朝說：“我看薛護院並非十分聽從於您。”

錦朝解釋道：“學武之人心思單純，能讓他們服了，他們就聽吩咐了。我如今是藉著母親才能使喚他們，不然顧家怎麼請得起薛老爺子的侄兒……”

說完就不再提薛十六的事。

過了會兒佟媽媽回來了。跟錦朝說：“……柳大夫在花廳等您。”

錦朝點頭往花廳去，又對佟媽媽道：“府裡的秋白還有三壇，一併給柳大夫拿過來。”

是想找柳大夫過來看看紀氏的飲食是否有不妥，徐媽媽已經和說過，下毒是絕無可能的。已經把斜霄院翻過來檢查個遍了，香爐、碗箸都沒有問題。連母親用的被褥都重新換過了。

錦朝便讓寫了一張單子，把母親常用的菜品和材料寫出來，萬一裡頭有什麼不適宜母親病的東西，也好及時去除。

柳大夫很仔細地看了一遍單子，再三確認後，才道：“夫人本是弱癥，脾胃虛寒、虛氣弱，因用溫和滋補的食材，切忌寒食材。這上面的東西都是溫和滋補的，並沒有不適宜的地方。”

錦朝有些疑，這樣一來便什麼都排除了。那蕭先生所說的話又是否是真的？

又問道：“那我母親的病如此反覆，是否有些異常呢？”

柳大夫有些爲難：“這也不好說，若是因爲心中積鬱過多，也有可能加重病……”

實在是找不出什麼不對的地方，問柳大夫也是讓他爲難，錦朝便謝過他，讓佟媽媽提了秋白送柳大夫出府去。自己心裡把母親日常吃的、用的都想了一遍，確實沒什麼地方不對……不過蕭先生沒親自診斷過母親的病，判斷頗有偏頗也是可能的。

錦朝想著晚上也去宋姨娘那裡一次，打探一下繡渠是否在那兒。

下午薛師傅要來教導蘇繡，錦朝把自己裱好的博古圖給薛師傅看，這次繡的是蘇繡，蜀繡的鳥花樣栩栩如生、針腳實整齊，蘇繡寫實不如蜀繡，比起來要更寫意一些。

四扇的屏風上繡著寶鼎、花瓶、高幾等，彩淡雅和，薛師傅看了讚不絕口。錦朝原先只是蜀繡湛，如今蘇繡也做得極好，繡藝本來就是相通的，再肯下些功夫自然就沒問題了。

晚上陪母親吃了飯，錦朝便讓小廝擡著四扇屏風往臨煙榭去。

父親已經一個月沒有召宋姨娘去過，也不曾來這兒。他要不是在羅姨娘那兒，便是自己睡在鞠柳閣。宋姨娘現在除了打理務，大半的時間都在臨煙榭裡。

宋姨娘讓人給錦朝奉了杏子茶上來：“……初夏剛的杏兒，還泛青呢。我讓人打下來做了杏子茶，放了好幾粒糖，大小姐喜歡甜的。”

錦朝看了一眼淡黃的茶水，啜了一口後，隨意擱在了旁邊的小幾上。

“我是來看看姨娘，順便給你送點東西。”錦朝讓小廝把那四扇屏風擡上來，“是我在瀾姐兒及笄的時候開始繡的，一個月餘才繡好，想著我也沒送過姨娘什麼東西，不如就拿這個送來了。也算是我一片心意。”

宋姨娘角的笑容一僵。顧錦朝沒事提什麼顧瀾的及笄禮……等到小廝把屏風擡上來，宋姨娘才站起看這四扇屏風：“當真繡得好，大小姐如今的繡藝比瀾姐兒可強多了！我嫌花鳥太花哨，倒是喜歡博古圖的素淨。”讓一旁的兩個婆子上來，“把屏風擡到耳房裡去放著，可要小心些，別磕壞了。”

錦朝卻微微一笑：“姨娘莫非嫌棄我繡得不好，怎麼要收到耳房去？我看您西次間沒有屏風，用這個也不錯。”耳房是放置雜的地方，宋姨娘也太不拿的東西當一回事了。

心裡明白，宋姨娘生十分謹慎，說難聽了就是疑神疑鬼。自己平白無故送四扇屏風，不清楚自己打什麼主意，肯定是不會用的。自己越是說讓用，宋姨娘越是不會用。

宋姨娘笑容難免僵，跟解釋：“大小姐不知道，我這屋子一到夏日就悶得很，非要開著門扇氣不可，西次間要是用了屏風，風進不來，可不就更熱了。”

錦朝心中覺得好笑，這臨煙榭是建在湖上面的，最涼快不過了。不過也不繼續說了，而是勉強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姨娘了。不過這屏風是用了檀木做的，並未上釉，可是不能的。您不能放到耳房裡去，我看西邊的幾間廂房倒是很乾爽。”

臨煙榭裡除了正房、東廂房、下房都是有人住的，繡渠如果在這裡，最可能的就是西廂房。那裡種了許多槐樹，樹蔭如蓋，丫頭婆子都很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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