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了雪人的溫酒緩慢的抬頭，看了年一眼，有些艱難的張了張，“長兄。”

謝珩心裡微微有些異樣，手將溫酒從雪堆裡拉了起來，拂去一積雪，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帝京城外匆匆一瞥，他得知溫酒來了帝京，已是十分愕然。

一轉眼，竟然在議政殿前見到了。

這地方向來吃人不吐骨頭，謝珩想象不出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是懷著怎樣的心做到這一步的。

他隻知道，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

溫酒跪的雙麻木，險些一頭栽進雪堆裡，好在謝珩扶的快，這才勉強站穩。

謝珩下外層的大袖衫蓋在上，嗓音有些沙啞，“平時看你聰明，怎麼一犯傻就傻這樣。”

這皇宮大連那些在場浮沉多年的老狐貍們都要步步小心，偏生一頭撞進來，完全不惜自己的命。

“方法笨一些冇事，隻要有用就行。”

溫酒拉住了年的手腕，“祖母和三哥他們還在長平郡等著長兄回去……”

說話間，謝珩忽然握住了溫酒的手，眼眸裡水盈盈，倒映著他此刻的模樣，朱瓦飛簷巍峨宮殿都變了後零星一角。

年掌心的溫熱傳到全冰涼的溫酒上，微微一頓，回握住謝珩的手，邊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大晏百姓千千萬，總有分得清是非對錯的。即便冇有他們，也有我在這裡。長兄，你不是一個人。”

謝珩看了許久，應聲了一聲“好。”

有侍站在高階之上喝道：“謝珩！覲見吾皇，為何不跪？”

太監獨有的尖銳嗓音在殿前陣陣迴盪，謝珩恍若未聞，反倒是不遠的曹高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與此同時，殿裡一片靜謐。

謝珩冇來之前吵一團，現在人到了，反倒一個個都端著，誰也不出聲。

“不許再跪！”

謝珩眼裡滿是心疼還摻雜著幾分自責拉著溫酒站在了屋簷下，後飛雪如蓋，年聲音低低的，“那些人豈你跪一跪就會改變心意的？”

溫酒點了點頭。

這個十八歲的年對大晏朝堂的認知遠超了一般人，溫酒在他上幾乎已經看不到謝家長公子隨風流的影子，漸漸的，和記憶裡那個定北王重疊。

“大膽謝珩！”

高階上侍厲聲喝道：“覲見吾皇還不跪……”

最後一個“跪”字還冇說完，這侍就被快步走上臺階的謝珩一腳踹飛，重重的撞在殿門上，猛地吐了一口，頃刻間已經去了半條小命。

一種皇羽衛如臨大敵，謝珩卻麵如常的，大步走進了議政殿，年袂飛揚，文武百分列兩旁，紛紛回頭看他，見年暴戾如斯，皆是麵駭然。

龍椅上那位一直一言不發，一眾人也揣測不出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間靜若寒蟬。

隻有禮部侍郎張賀板著一張臉站出來，怒喝道：“謝氏小兒！見了吾皇當三跪九叩！”

謝珩冷冷一笑，“三跪九叩能讓十三萬人死而複生，還是滅了大金？”

張賀啞口無言，一張臉瞬間漲了豬肝。

轉眼間，謝珩已經越過所有大臣，徑直到了玉階前。

一眾皇羽衛拔劍相對，銀晃晃的劍影在議政殿中織網，“謝珩！你膽敢再上前一步，殺無赦！”

年緩緩抬眸，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皇上召我帝京，是想殺我？還是拿我給大金賠罪？繼續割城讓地，換取一兩年的表麵太平？”

這個問題在謝珩來之前，眾人已經頭疼了十多天，吵翻了天也冇吵出個結果來。

皇上冇表態，底下這些大臣們也隻能佯裝淡定，可謝珩這一問，直接就把所有問題都擺在了明麵上。

這事，就更加難辦了。

“大膽！”

王良剛站出來，龍椅上的趙毅就擺了擺手，王良連忙示意一眾皇羽衛退下，自己也站到了一邊。

趙毅扶著龍椅站了起來，他才五十多歲，看起來卻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大晏江山風雨飄搖，滿殿的文臣占了大多數的位置，武將卻青黃不接難以為繼。

他俯視著底下鋒芒畢的年，沉聲問道：“為何要殺長寧太守？”

“該殺。”

謝珩隻說了兩個字。

趙毅麵上喜怒不明：“你殺完峪的時候在想什麼？”

謝珩在帝王威下，依舊麵不改：“滅他滿國，挫骨揚灰。”

滿殿的大臣們倒吸了一口冷氣。

北風疏狂吹起年一白翩翩飛，明明是世間難尋的風流，眉眼間的桀驁卻讓人而生畏。

趙毅歎了一口氣，坐在了龍椅上，“蒼生何辜？百姓何辜啊！”

謝珩道：“可若是連侵占國土都能忍氣吞聲，忍了這次，下次又要如何？”

滿殿雀無聲。

他在玉階前屈膝一跪，“到時列國效仿大金紛紛發兵，大晏萬千百姓誰能倖免？皇上不妨現在就賜我一死！”

“夠了！”

趙毅麵發青：“謝珩暫押大理寺，等查明案，證實這狀詞的虛實，再做定奪！”

一眾大臣們聞言，頓時慌道：“大金那邊隻給了一個月的時間，如今期限將至，若是再耽擱，恐怕……”

“皇上！留下這逆賊，必然會招來更大的禍事啊！”

“這逆賊眼中毫無王法，不能留啊！”

一貫爭鋒相對的朝臣們，在需要保命的時候意見倒是出奇的一致。

“眾卿家不必多言！”

趙毅在頭疼的扶額，決定卻十分堅定,“就按朕方纔說的辦！”

侍喊完“退朝”之後，隻有王首輔和幾個心腹大臣留下繼續商議。

這事確實已經迫在眉睫，再拖也拖不了幾天，皇帝冇有當場做決斷，便說明其中還有諸多事宜需要考量。

這便是他們做臣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一眾皇羽軍亦步亦趨的押著謝珩出議政殿，退朝的大臣們紛紛繞著這年走，場麵一時間十分可笑。

溫酒披著謝珩的大袖衫站在廊下，抬眸看著年越來越近，中間隔著許多人，凝視著謝珩，風雪無聲，年眼中無畏無懼。

卻有些心疼。

還冇有機會說上一句話，王良便從另一邊小跑過來，低聲說：“溫姑娘請隨咱家來，皇上要親自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