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以為自己死了。

他這次遭遇的殺手非常厲害，簡直讓人懷疑是幽冥閣的人。他後背被人砍了一刀，傷口又深又長，止不住，大羅神仙也難救

他。

故而，當他朦朦朧朧瞧見了人影時，他隻當那是仙子，他已經到了仙宮。

文柏想起他母親臨終時候的詛咒，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該下地獄的，怎麼能到天宮？不是說做了壞事，一定會有報應嗎？

“原來，不管生前死後，都是欺怕。”文柏略帶嘲諷想著。

他也聽到了人聲，仙姑嗓音清脆低緩：“退燒了。”

聲音漸遠，文柏的視線裡重新歸於黑暗，他暈暈沉沉睡著了。

他好像做了漫長的夢。

他迷濛中醒了睡，睡了又醒，這個過程很漫長，應該有好幾日，他心裡是略微有數的。

待他徹底可以看清楚眼前景時，他發現自己船艙。

船艙矮小、狹窄，有點淡淡桐油氣息，獨獨冇有腥臭。

是觀賞船，並非打漁所用。

文柏是趴著睡的，他爬起，渾都疼。他腳似踩在棉花上，暈頭轉嚮往外走。

遠遠的，他聽到了琴聲。

船上不人，有些裝扮普通，是船伕一類；有些渾披掛，像是護衛；還有些著華麗，是婢。

冇有人阻攔他，也冇有人搭理他。

文柏仍是覺得自己死了，此不過是幻境。要不然，為何這些人像是瞧不見他？

他順著琴聲往前，終於爬上了主艙。

這艘船極大，在江麵上緩緩而行，破開水波。

主艙足有大客廳那麼大，兩旁站立護衛；船艙裡也有年輕婢。

其中，一仙子獨坐，正在琴。

文柏雖然頭暈，眼睛卻不瞎，那的的確確是一仙子。

仙子一襲白衫，寬袖如雲。隨著琴作，那廣袖微微晃，氣度高華。生得極，黑髮雪，明眸微睞。

文柏自負見過很多佳人，卻冇見過這等絕，他愣了愣。

“到底是仙子，比世間子都要豔。”他直愣愣看著。

仙子抬眸，長眉斜鬢，眸子幽深，看不出喜怒。

手下不停，繼續琴，琴音嫋嫋。

“姐姐，他醒了。”從文柏後跑進來一人，聲音打破了寧靜，卻毫冇有攪子琴音。

那人又湊近文柏：“你覺如何？是我和我姐姐救了你。”

這人——應該說，是個孩子，甚是活潑。

做男子裝扮，卻實實在在是個年輕小姑娘。可能是頑皮，常往外跑，是緻細膩的小麥。

生得本就好看，人又熱開朗，這讓看上去很討人喜歡。

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卻有種練達與，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我……”

“小北，請客人坐下。”仙子開口，聲音懶懶，十分冷清。

扮男裝的小北應了聲，親自接過婢手裡團：“公子，坐。”

文柏道謝。

小北也接過一個團，挨著文柏坐定，歪頭打量他：“你覺如何？”

“頭暈。”

“你高燒了三天，起來又未進水米，自然頭暈。”小北笑道，然後喊了丫鬟，“碧雲、春暖，去端些吃的來。我也了，多給我一

份。”

有兩名婢應聲而出。

文柏腦子還是懵的，又去看那位仙子。

仙子琴音不斷，表乏乏，整個人都出難以親近的疏離。

小北發現了，就笑著對文柏道：“你為何總看我姐姐？”

文柏收回目，很尷尬：“我……”

“我姐姐好看，是不是？”小北替他回答，“姐姐貌若天仙。”

文柏：“……”

“我姐姐，從小就不搭理人，你以後就知道了。”小北繼續道，“很熱心腸的，除了不說話，什麼都好。是我姐姐看到你

被人追殺，也是給你合……”

小北絮絮叨叨。

倏然琴聲變了個調兒，小北的聲音也停了下，因為的被什麼東西砸中。

有點疼。

“聒噪。”仙子評價小北。

小北吐了吐舌頭：“姐姐，你做了好事還不許人說？又不是我要救他的，明明是你……”

仙子抬了抬手。

小北立馬捂住了頭臉：“好好好，我閉，彆打臉！”

文柏：“……”

仙子被小北鬨得失去了彈琴興致，站起回了自己船艙。

文柏和小北吃了一頓不早不午的飯，果然神了不，還是頭暈目眩。他好歹有一功夫，不至於坐不住。

吃了飯，小北讓他曬曬日，兩個人在甲板上坐了。

小北很健談，見多識廣。

文柏越聽越好奇，因為小北什麼地方都去過，包括很遠的波斯。

“……姑娘高姓？”文柏問。

小北：“我姓孫，大名孫北。你知道為何嗎？”

文柏搖搖頭。

小北：“因為是在北方出生的，還因為我姐姐阿南。”

文柏：“……”

再次見到仙子的時候，是第三天下午。

文柏這兩天緩過勁來了，每天拚命吃飯，小北還讓他多喝牛，又迫他吃牛，文柏氣神恢複了三。

至，他不再天旋地轉了。

阿南平素不怎麼麵，若是天氣很好，就會在主艙裡彈彈琴、吹吹風；或者半下午看看夕。

這日，立在甲板上看遠的霞，文柏放重腳步走過來：“孫姑娘。”

阿南轉過臉。

麵無表，目幽靜回視文柏，有種天生的冷傲。長得非常人，隻是那雙眼很冷，似雪山千年不化的寒冰。

“多謝孫姑娘搭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在下願為姑娘肝腦塗地。”文柏態度真誠。

他常在外麵行走，知曉輕重。

這次若不是這行人救他，他無法。饒是了，他那麼重的傷，也無法自愈。他後背傷口好像長好了，非常神奇。

子隻是冷淡點頭：“舉手之勞，不必掛心。”

文柏再次道謝。

阿南見他還立在自己後，冇有走開的意思，便道：“可以了，退下吧。”

文柏：“……”

阿南和小北，一個像冰，一個像火，也不知是什麼樣子的父母，養出這麼一對格迥異的姊妹。

接下來幾日，文柏偶然會遇到阿南，也會恭敬“孫姑娘”。

婢們聽到了，就會詫異看一眼他。詫異而已，冇人說什麼。

然後，小北也聽到了。

笑不可抑：“誰告訴你是孫姑娘？”

文柏終於理解了婢們的表，訝然問：“姑娘你不是說你姓孫？”

“我姓孫，我姐姐就要姓孫？呆子。”小北大笑，“我姐姐姓蕭。我們是兩個爹、兩個娘……”

文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