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敏時刻,各種訊息傳播得尤其迅速,次日上午,一個部訊息震驚了所有的鹽鐵判,資歷最深的鹽鐵判餘家緒將去年到今年的全部鹽稅單全部改簽,從原來的鹽鐵司倉庫改簽到轉運司倉庫。書趣樓()
這個訊息很快被確定為真實,有了餘家緒帶頭,所有的鹽鐵判都紛紛改簽稅單。
形勢在一天便逆轉了,皇甫溫氣得暴跳如雷,幾次去找餘家緒算帳,但都撲了個空,餘家緒深知皇甫溫不會放過自己,他在改簽了稅單後便躲藏起來,使局勢無法挽回。
皇甫溫在氣急之下,直接使用了鹽鐵監令的權力,將餘家緒停職,餘家緒是六品朝廷命,將他免職或者革職,那是吏部的權力,就算是鹽鐵監的主,也最多將手下停職。
下午時分,皇甫溫獨自坐在房裡生悶氣,忽然,一名小吏匆匆奔了進來,急聲稟報道「啟稟監令,我們鹽鐵司的倉庫被軍隊包圍了,他們要把所有的稅錢拉走!」
皇甫溫頓時跳了起來,大步向後麵倉走去。
鹽鐵監衙和江淮鹽鐵監衙合併在一起,鹽鐵監本隻是一個行政管理機構,像鹽場、倉庫、碼頭、船隻這些的職能部門它統統沒有。
鹽鐵監的倉庫實際上是江淮鹽鐵轉運司的倉庫,隻不過江淮司兩大倉庫中的鹽鐵倉庫被鹽鐵監控製了而已。
鹽鐵倉庫就在衙北麵,裡麵囤積了一千五百萬貫稅錢,準備明年春天運回長安。
此時倉庫已被近千名士兵團團包圍,劉晏穿服,神嚴肅,對掌管倉庫的倉曹參軍喝令道「我以江淮鹽鐵轉運使的份命令你,立刻將倉庫開啟,否則我將以抗令之罪抓捕你!」
倉曹參軍驚慌失措,他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這時,皇甫溫快步走了過來,冷冷笑道「嗬嗬!劉使君好大的排場,居然用了這麼多軍隊。」
他又向站在一旁都尉羅紫玉質問道「羅將軍,你率軍包圍鹽鐵監的倉庫是什麼意思?」
羅紫玉不慌不忙道「啟稟皇甫監令,首先這是江淮鹽鐵轉運司的倉庫,現在江淮鹽鐵轉運使劉使君手中人手不足,請求地方軍隊幫忙,完全是在卑職的職責範圍,希皇甫監令不要把事想得太複雜了。」
皇甫溫哼了一聲,目又轉到劉晏上,「稅錢已庫登賬,不準再移,這是鹽鐵監的基本的規則,劉使君會不知道?」
劉晏淡淡笑道「基本規則也有特例,如果鹽鐵判改簽稅單,將稅錢轉庫,這也是完全符合規則的。」
他舉起厚厚一疊改簽轉庫單,注視著皇甫溫道「這就是鹽鐵判的改簽轉庫稅單,請問皇甫監令,我有哪一條違規了?」
皇甫溫知道已經攔不住劉晏了,對方有憑據,有軍隊,再鬥下去,自己隻會自取其辱,他隻得重重哼了一聲。
「我看你就本沒有把魚相公放在眼裡!」
劉晏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看皇甫兄是沒有把聖上放在眼裡,你覺得魚朝恩還能支撐多久?隻怕到時你們京兆皇甫家族會因為你而列閹一黨,你怎麼向列祖列宗代?皇甫兄好好想一想吧!」
皇甫溫臉大變,他轉便快步離去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劉晏見他走遠,便一揮手,「開啟倉庫!」
倉曹參軍立刻帶領手下上前開啟了倉庫大門,裡麵全部是裝在大木箱子裡的銅錢和白銀,每個箱子上都有編號,對應每一張解稅庫單。
「大家當心,不要讓箱子散了!」
近千名士兵推著大車,一起手,將一箱箱稅錢運往城外的轉運司倉庫。
時間漸漸進九月,劉晏已經完全控製江淮鹽稅,皇甫溫當然也不是被徹底架空,他隻是江淮一塊無法染指,他的主要力都放在江淮以外,但那些都是鹽稅的小頭。
這天上午,郭宋來到劉晏的房,抱拳施禮道「使君找我?」
劉晏放下筆笑道「聽說郭公子打算回去了?」
「正是,劉使君掌控了鹽稅,我的任務也就完,是該回去了。」
劉晏苦笑著搖搖道「現在談控製鹽稅還為時尚早,羅紫玉隨時會被調走,隻要換一個偏向魚朝恩的都尉,恐怕局勢就會翻盤,就算是現在,我也談不上完全控製鹽稅。」
「劉使君還有難?」郭宋聽出了劉晏話中有話。
劉晏點點頭,從桌上取過一份牒文,「這就是我找你來商量的原因,剛剛接到戶部的牒,要求我們儘快將庫存鹽稅運回京城。」
郭宋一怔,「不是應該明年春天才轉運進京嗎?」
劉晏微微笑道「每年三月隻是財稅結算期,並不一定要春天京,比如今年春天運輸糧食佔用了大量槽船,導致去年的鹽稅積到現在,而朝廷年底財政開支張,所以想趕在河水結冰前把這批鹽稅運京城。」
「會不會是魚朝恩故意安排鹽稅進京?」
「不會!接替皇甫溫的戶部侍郎是韓滉,他同時兼任度支使,是一個十分剛直的大臣,絕不會屈服魚朝恩的力,我不是擔心朝廷,而是擔心路上。」
郭宋明白了劉晏的擔心,他笑了笑道「使君擔心路上會出事?」
劉晏站起走到窗前,注視窗外,半晌問道「公子對大唐各地割據的軍閥瞭解多?」
「略知一二吧!使君為何會提到他們?」郭宋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一直主管大唐財政,我對各地的財政況瞭解得非常徹,各地軍閥和朝廷一樣,最大的掣肘都是財政張,他們拚命擴軍,但擴軍要錢,所以這些軍閥都在千方百計搞錢,好一點的鼓勵經商、擴大財源,惡一點則盤剝農民、沿途設卡,更惡劣一點的則販賣私鹽、挖掘古墓,所有我很擔心,一旦稅錢進京,加上某些人的慫恿,沿途軍閥會不會鋌而走險?」
郭宋立刻道「如果使君擔心,那就申請朝廷派軍隊護航!」
「我當然要申請,但就算軍隊護航也隻能從起始,中間的江淮和中原地帶就隻能靠自己。」
「為什麼?」郭宋不解問道。
「因為汴、宋、亳、徐四州是田神功的地盤,田神功忠心於朝廷倒也罷了,但他年初去世後,汴、宋、亳、徐四州就被他兄弟田神玉接掌,田神玉這個人很會做表麵文章,他表麵上繼承兄長誌,忠於朝廷,但實際上他野心,暗中勾結魚朝恩,幾次請求朝廷封他為陳留郡王,你要知道,一旦封郡王,就等於朝廷承認他為藩鎮了,所以朝廷一直不肯承認,雙方僵持到現在,所以汴宋地區很敏,朝廷軍隊輕易不會進,以避免反田神玉。」
「那泗州、楚州和揚州呢?朝廷軍隊也不能護航嗎?」郭宋繼續問道。
劉晏苦笑一聲道「這三州又涉及到另外一個軍閥,淮西李忠臣,他是朝廷承認的藩鎮,但朝廷和他達過協議,他的軍隊不能向江淮擴張,朝廷的軍隊也不進江淮,一旦朝廷軍隊進江淮,就會被他找到口實,他可是做夢都想控製揚州啊!」
郭宋這才終於理解了藩鎮割據的現狀,實際上就是朝廷和藩鎮之間的各種妥協,朝廷或許是因為力量不足以削藩,隻能暫時容忍,而藩鎮同樣也隻是力量不足以擴張而暫時從權,一旦各自力量足夠,這些協議對他們隻是一張廢紙。
「使君認為李忠臣和田神玉要派軍隊來搶奪鹽稅?」
劉晏沉默一下道「昨天皇甫溫給了我一個暗示」
「皇甫溫?」
劉晏笑道「除了宦,沒有人會真正忠心於魚朝恩這種閹黨,魚朝恩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把自己和鄭王捆綁在一起,形了支援他就是支援鄭王這種勢態,我從來就不相信,堂堂的京兆族皇甫氏會效忠於一個宦。」
說到這,劉晏注視著郭宋道「這次鹽稅進京非同小可,我會親自押送,希你能在暗中協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