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寧衡靜坐已經有三刻鐘時間了，一旁寧叔撐不住道：“家主，主君辦事從未有過差錯，你且放寬心，靜候主君佳音便可。若是主君知道您如此為他擔心，他在外也不能夠安心辦事啊。”

寧衡回過神來，手接過他遞上來的熱茶喝了一口，這才應道：“我不擔心長生。”

他沒有說謊，只是時時走神想對方現在在哪里，在做什麼罷了。如果這天底下有鎮北侯爺親自出馬還做不的事，恐怕也就沒人能辦了，對于這一點他從未懷疑。

“那家主這是為何？”

寧衡的神只差愁眉苦臉了，除了在鎮北侯爺的事上，他可從來沒見過家主這般模樣。

寧衡皺了皺眉頭，“江文宇去了匈奴也有小半個月了，卻連一個平安的消息都沒傳回，我擔心這里會有什麼變故。”

寧叔聞言道：“家主既覺如此，不如讓人接一下確定況？”

寧衡搖了搖頭，“江文宇如此反常，必定是因為他不能輕易聯絡，如果他有作便會暴自己的份，或是給我們招惹什麼禍患。但以他的智謀，對上吉爾令綽綽有余，吉爾令邊又有什麼人，能讓他如此忌憚呢？”

寧叔思忖片刻，才遲疑道：“家主的意思是，胡爾朵給吉爾令留了什麼人嗎？”

“尚未可知。”

寧衡想了想道：“給我們的人遞消息，留意江文宇的安危，若有變故協助他即刻撤離。告訴他們，除非江文宇主聯系，讓他們不要私下與江文宇接。”

“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寧叔退下后不久，水生便端了一碗湯藥進屋來。

床上空空如也，原本應該臥床不起的鎮北侯爺早已不知去向，但外頭的樣子是要做得十全十的，因此朱定北這一次行連水生都沒帶走。

水生將藥倒床底下挖出的地渠中，起道：“侯爺，朱響那邊傳來消息，說皇帝陛下讓董明和的男妻前往東海對付海寇，算算時間，他現在已經到東海水師里了。還要錢悔公子被皇帝提了一級，封了正三品忠勇將軍，現在揚廣一帶的水師由他掌管。”

“那些水師的來路可查明了？”

“錢公子傳訊，說那些人行事甚有章法，不像是一兩年練出來的，倒像是老水師兵頭，而且那些海寇中幾乎都是中年人，青年者也見。與以往的水師完全不同。而黃煜公子離京前，還曾同過管家三伯爺向朱響遞信，軍統領董明和懷疑，這些海寇和州的暴民一樣，都是甄飛河的余黨。”

水生在朱定北邊浸**多年，雖本不是多敏銳的人，但重在辦事可靠又實事求是從不虛言也不妄加猜測，現在朱定北邊的消息渠道全都由他負責。

寧衡聽過之后點了點頭，而后道：“你傳信給錢悔，我會讓寧家主宅的人協助他。”

“是。”

水生在屋里伺候足了時間，才面容憂郁又疲憊地退下。

而備人矚目的長信侯爺和鎮北侯爺，也不可避免地被有心人提起。

匈奴，王宮。

“大靖皇帝這算什麼意思？把一個半死不活的鎮北侯送到邊境來等死，這到底是給朱家面子還是給他們下馬威？”

對于朱定北瀕死的消息，吉爾令吃驚之下又想不到貞元皇帝這一手的用意。

見沒人接他的話，吉爾令有說道：“那長信侯又是怎麼回事？天天守在鎮北侯邊，莫非長信侯府和朱家私下已經結盟？大靖皇帝怎麼放心讓他們兩家混在一起？”

面容蒼老的老者此時才出聲道：“鎮北侯府和長信侯府早就分不清你我了，那朱家倒也舍得下本錢，把一個兒子嫁給長信侯，如此兩家可不是綁在一起了嗎？大靖皇帝倒是想攔，可惜，對上這兩家，他也未必有哪個能耐阻攔。”

“……舅父的意思是，那鎮北侯與長信侯有私？”

吉爾令也是知道大靖允許嫁娶男妻的事，但這個規矩放到了寧衡和朱定北上，怎能不讓他詫異。

被匈奴王稱作舅父的老者，若是朱定北此時看見的話，絕對提刀就砍！那正是“死而復生”的老人，大靖前右相，甄飛河！

甄飛河聞言冷哼了一聲，“我原以為大靖皇帝知道這件事一定寢食難安，對長信侯府和朱家心生芥，沒想到他只當聽不明白那些暗示。現在看來，朱家和長信侯的磊落出乎我的意料，皇帝卻是早有耳聞，甚至默許了這件事。”

想當初，他在護國寺發現了朱定北和寧衡的私，滿心盤算要致朱家和寧衡于萬劫不復之地，沒想到計劃才剛剛開始，皇帝就不接招了。他漠視了這件事，將那呈上報的史好生一番敲打讓他把閉，竟是在為那二人善后。

那是的甄飛河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回想，想必當時皇帝已經知曉，盤算著那一驚天地鬼神的謝永林叛國大案將他們一網打盡，所以才舍不得也不能夠對朱家和長信侯府施加力。

而后，他的兒子謝永林九死一生，從護國寺逃生出來之后，他才終于知道，原來至始至終，他都被皇帝和寧衡玩弄于鼓掌之中！

甄飛河臉上出猙獰之，吉爾令見狀道：“舅父，既然他們如此看得起那個鎮北侯，不如咱們替閻王爺早日收了那——”

“糊涂！”

甄飛河突然罵了一聲。

吉爾令一怔，完全不知他為何發火。

一旁忍著咳嗽聲的謝永林啞著嗓子道：“那鎮北侯我也有過數面之緣，當時我被關押在護國寺中，他屢次想要從我上探聽爹的真實份。那個人，絕非一個病弱小兒那麼簡單。我懷疑，他這次水土不服病重府中，也一定有蹊蹺。”

“沒錯。”甄飛河欣地看了眼兒子，見他又憋著聲忍住咳嗽，不由關切地問他是否安好。

謝永林勉強笑了笑，說只是一點風寒不礙事。甄飛河知道兒子被俘的這段時間一定了不折磨，否則不會把弄垮，連一點小小的風寒都扛不住。想到這里，他對寧衡的恨意更深了一層。他道：“那鎮北侯爺輕功十分了得，看他對付阿林的手段也知道他心智過人。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這一次病重也一定是為了掩人耳目做些什麼。你瞧他去歲隨駕到鮮卑的時候，就沒見他有什麼病痛，現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他便是真的病了也不會如此大張旗鼓，一定是為了替自己遮掩什麼，或是替朱振梁引人耳目方便他暗中什麼手腳。”

吉爾令有些心急道：“舅父，說來說去，我還是覺得朱家這個鎮北侯不能留。索咱們一不做二不休結果了他，到時候朱振梁就算有再多驚天的計策，兒子一死他恐怕也顧不上了。”

甄飛河對此并沒有異議，他只是反吉爾令的急躁。

這些年，若非他讓謝永林一直暗中為他出謀劃策，年輕氣盛的吉爾令也沒這個本事震住匈奴王族，給外人留一下高深莫測的虛像。

因心中的失，甄飛河又不由想起上一任他們傾盡心培養的匈奴王，吉爾令比起他兄長完全是一個草包！但逝者不可追，甄飛河即使有再多的緒也不會對吉爾令言明，閉了閉眼睛，他看向吉爾令道：“就依你之言，但也不必投太多人手，上一次古爾青自作聰明折損了那麼多死士，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舅父放心，我知道分寸。”

“是這樣最好。”甄飛河不抱希地說，轉而看向謝永林便有是另一張溫和的面孔了，他道：“阿林這幾日好生將養，養好了才能幫你弟打理事務，如今匈奴境一片糟糟的，那些親王一個個都等著王上出差錯，反撲一把，你要替你弟把這些人看住了，穩住后方才行。”

謝永林卻是抬了抬眼睛，讓甄飛河和吉爾令都看清他眼中的狠絕之，“爹，別弄死朱定北，我要活的！他當日如何待我，我必百倍還之！”

“好！好！這才是爹的好兒子！”

甄飛河心中甚為寬。

而此時讓他們恨不得寢皮吃的鎮北侯，卻在另一個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地方。

此時，他也從兵口中得知江文宇失聯后，他和寧衡的反應差不多，對于江文宇自保的能力他并不懷疑。只不過，當兵提及黃煜被派往水師輔助錢悔時，他便若有所思。但不管想了些什麼，他只讓兵傳信錢悔好好與黃煜以及寧家的人配合——雖然還未聽說寧衡派主家的人協助錢悔，但他確信寧衡不會沒有任何作。

由此，天下戰局展開。

大靖北面匈奴，南面撣國，東臨海寇東夷，西有羌族盤越為患，四面楚歌。

一場即將載史書的大戰，在炎炎七月，撼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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