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這一夜，京大。

皇宮軍、巡防營、鎮北侯府、寧家，全線出，只為尋找一人。鎮北侯爺和長信侯爺，兩位顯貴人都被皇帝扣留在正宮側殿之中，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但古朝安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直到這日深夜，皇帝暗衛送來一封信，信上指名道姓讓皇帝換前涼州州牧謝永林一個清白，正其母清譽，懲治散播謠言死其母的惡徒。信中還提到，皇帝最記掛的人的命，能不能保住，全看皇帝的作為是否能讓對方滿意了。

看到謝永林姓名，貞元皇帝眉間鎖。

暗首道：“陛下，昨日晚間暗一傳回消息，在司州上郡附近道，謝永林已經被劫匪強行劫走。如果這些死士就是劫匪派來劫持皇帝梁三爺威脅陛下的話，三爺的安全恐怕……”

昨夜他便將謝永林被劫走一事告知陛下，但是貞元皇帝正值心慌意之際并未加以理會。此時聽暗首之言，面更是沉，好半晌才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道：“宣中書令，擬旨昭告天下，謝永林一事皆為同僚構陷，即刻涼州西平郡郡守下獄問罪。”

那西平郡郡守已經被查實是謝永林的同黨，既然要為謝永林頂罪他自然不會選第二個人。

但他此時只恨自己無能，竟不能護佑梁子熙，以至于讓他落賊手。暗首的擔憂他何嘗不是一樣，當時對謝永林下手太狠，梁子熙落到這些人手里首當其沖會被這些人傷害泄憤，他只恨不能再快一點，讓梁子熙能更早一點回到他邊。

他焦慮地等著中書令擬好旨意，就聽東升太監低聲奏稟長信侯爺寧衡求見。

貞元皇帝現在什麼人都不想看見，但終究沒有失去理智，只能冷著臉讓他進來。

寧衡行過拜禮后也沒有廢話，單刀直道：“陛下，寧家已經證實這位貴人失蹤與朱家、與鎮北侯爺無關，請您寬赦，放他出宮。”

貞元皇帝冷聲道：“朕說過了，等朕的人回到朕的邊，自會完好無損地放他走。”

寧衡皺了皺眉，堅持道：“陛下，鎮北侯爺事發當日并未出府半步，直到陛下召見之時，他都一直在微臣邊，寸步未離，臣可為他作證，他與此事無關。何況，父輩的事為何要牽扯到無辜之人，哪怕沒有鎮北侯爺為質，朱老元帥也一定會為陛下盡心盡力，陛下何苦為難一個連緣故都不知道的孩子？此事原本可一不可再，當年您扣留朱老元帥在宮中，如今有強行扣留鎮北侯，他本無罪過，陛下就不怕此舉會寒了北境將士的心嗎？”

“放肆！寧衡你越來越不懂得分寸了，朕如何行事何時要你寧家指點？你若真有不滿，大可詔命宗室，再來指責朕。”

他的父皇、祖父都未曾到過寧家請出金令詔命宗廟的待遇，貞元皇帝雖心有悔悟，但對寧衡的囂張卻一直懷恨在心，如今見他為一己私替朱定北辯護，心中自然不悅。

寧衡并不懼怕他發怒，而是實事求是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當年梁家的事早已無人提起，與他一個未弱冠的晚輩何干？再則，朱家軍雖藏匿庇護于梁氏逆黨，他落網之后，陛下如何置朱家將原本也與鎮北侯府無關。請陛下三思，放鎮北侯爺出宮。”

皇帝冷著臉不愿開口答應，兩人僵持著，東升太監捧著旨意進大殿，原來是中書令已經擬好旨意。

貞元皇帝并未避諱寧衡，他打開圣旨看了一眼，對在暗的暗首道：“把消息散步出去，朕要先見到人才會宣讀這道旨意。”

暗首領命而去，但很快又折返回來，他手中帶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上面寫著陛下親啟。看到上面的字跡，貞元皇帝陡然睜大眼睛，猛地起從的暗首手中搶過信奉。手沉重，便有一個件從未封漆的信奉口掉出，皇帝手接住，卻發現，那竟是一塊已經裂兩瓣的玉佩。

他認得這個玉佩，東升太監也認得，當即惶恐地伏地埋首，不敢再看。

那是當年皇帝陛下尚是皇子之時，送給梁三的定信，一對雙龍玉佩。那時梁子熙遠盾出京，便將這塊玉佩留在了七皇子府中，意為斷，此事讓皇帝耿耿于懷，直到再一次尋回梁子熙，又固執地將這塊玉佩返還給他。不曾想，再見，已然破碎難愈。

貞元皇帝見到這塊碎玉心口便是一涼，他抖著手從信封中掏出信箋來，那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話。

——吾自珍重，君守諾言。

短短八個字，皇帝反反復復地看著，漸漸眼前一片模糊，心中紛復雜。一時間為梁子熙的安全而狂喜，又為他的絕而痛苦，悲喜加卻是狠狠地咳了一陣，才堪堪平復翻涌的心緒。

他推開給他順氣的東升太監，對暗首道：“信從何得來的，他人呢，在哪里？”

暗首道：“回稟陛下，是在京郊外的一茶舍中。那老者說前日傍晚，一位客人留下，托付他轉呈給京城的梁安當鋪。因為封城的緣故，此信今日方才送到當鋪中。屬下已經命人往茶舍老者指引的去向追查，只是……”

他沒有說完，皇帝卻已經明了。

梁子熙已經離京一天一夜了，早已如石沉大海，無尋覓。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怎麼能甘心？他盼了這麼多年，才堪堪等他回來，卻又毫無防備地再一次失去了他。

世間最痛，不是求之不得，而是得而復失。

他靜默無言，一時間面容竟蒼老了許多，只因沒有人敢窺視龍而無人察覺。殿中沉寂許久，跪在下首的寧衡才出聲道：“陛下既已知故人去向，懇請陛下放過朱家。”

貞元皇帝涼薄一笑，他不放過又當如何呢？他心痛地看著手上的信件，指腹輕輕過那冷言冷語的八個字，竟覺異常珍惜。

吾自珍重，君守諾言。

梁子熙這是用自己的命威脅他啊，如果他了朱家，恐怕下一次送來的就不是碎玉，而是他的……尸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梁子熙向來就是能夠狠得下心腸的果勇之輩，向來說到做到，皇帝不愿放過朱家又能怎樣呢？他不敢當梁子熙說的是玩笑話，想要他好好的，只有與朱家相安無事。

分別多年，他心中最重的人原來早已不是自己。皇帝苦笑，可笑他還抱著那一點點奢，奢他能可憐自己的意，憐憫與他，如此便可廝守到老。

心中百集，皇帝不再堅持，而是讓寧衡帶鎮北侯爺出宮。

二人走后，他將中書令擬好的旨意狠狠丟擲一旁，親自提筆在圣旨上揮毫寫下一道旨意。

第二日早朝，東升太監當眾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氏永林，貞元元年朕惜其才能點為狀元郎，后封為涼州州牧，托付山河百姓。卻不想此人道貌岸然，有才無德。侵，尊卑，是為無德。更匈奴蠱，屢屢對朝廷政令奉違，是為不忠。為讀書人，卻坐視其母以易銀，不加以勸阻，反而心安理得其供養，是為大不孝。為爭權奪勢，蒙蔽圣聽，結黨營私，構陷同僚，是為不仁不義。”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無德之徒，禍朝廷，是為朕之失察，百姓之劫難，吏政之恥辱。罪臣謝永林自知罪深重，在回京路上畏罪自殺，不待朕親自問罪，更視朝廷律法于無，罪加一等。朕痛其無德，恨其虛偽，悔不當初。今將此罪臣罪行昭告天下，當效仿先人，溯罪其祖宗九族，以極刑論，不得安葬。再立悔恨石于涼州府，百姓唾棄，贖其罪孽。欽此。”

旨意一，滿朝駭然。

賈惜福埋首隨眾臣口稱陛下英明吾皇萬歲，心中卻是惶。昨夜他分明陛下旨意擬旨寬赦謝永林，怎麼一夜過去，竟然發生這樣的變數？

但此時再要挽回卻是為時已晚，皇帝的旨意當朝宣讀，立即就要發布各州府昭告天下。原本文武之士只當謝永林一事是談資，現在有皇帝陛下旨意在前，誰說起謝永林都得真心實意唾罵上兩句，誰敢為他說上一句好話就是違逆圣旨的罪行。

早朝過后，朝野沸騰。

朱定北聽聞圣旨之后，一笑置之。皇帝還真是無泄憤只好遷怒謝永林了，圣旨上說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還不夠，還得把人家祖宗上九族拉出來鞭尸，立悔恨石碑將其罪行指名道姓書寫在涼州府中，路過之人都要吐一口唾沫，狠，真是夠狠的。

呵，不知道匈奴王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呢？

最好能做出點什麼失去理智的事來，他朱家軍拭目以待。...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402491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