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中的太白縣城,溫婉的如同睡中的。
安靜,祥和。
烏煙瘴氣的武林中人被縣尊大人在一日之間掃清,對於每一個縣城中的子民來說,多日的惶恐和不安散去,他們終於又可以踏踏實實地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雕欄玉砌的閣樓上。
穿著明黃龍紋長袍的小男孩秦政,終於做完了一日的功課,回到房間裡修鍊【明玉功】。
從三歲開始,他就被姐姐安排開始修鍊。
【明玉功】是姐姐親自為他挑選的功法,據說是修鍊到極致,可以讓『心無塵垢,如明玉』,是一等一的煉修心的功法,甚至可以開啟智慧,有諸多妙用。
跟隨在王先生邊的青書青兒,站在房間裡,像是一尊雕像一樣,靜靜地守衛在秦政的邊。
這是在奉公主殿下的命令,在此監督。
青兒的目,落在正在『守神定』狀態中的秦政的臉上。
不得不承認,這位小殿下張的極為俊秀,繼承了父母的優秀外貌,也很聰慧,但就是生貪玩,經常外出惹禍,在秦城中是出了名的小紈絝小霸王,很多時候,連公主殿下都覺得頭疼。
青兒也不止一次地想,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仁人誌士,為了這個頑劣的小孩犧牲,值得嗎?
他,真的可以有未來嗎?
當然,這一切,也隻是想想而已。
畢竟詭譎的帝國風雲看不懂,而視如天神一般的先生,卻自始至終都堅定不移地支援這個頑劣的年。
時間在靜謐中流逝。
突然,青兒的麵一變。
同時,秦政也睜開了眼睛。
他額頭上冒著汗,麵蒼白,彷彿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道:「我……我好像是覺到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在蘇醒。」
燭火微微一閃。
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人影。
「政兒,」公主秦蓁的手,輕輕低掉秦政額頭的汗,道:「你今天太累了,【明玉功】反噬,今夜不用修鍊了,早點兒休息吧。」
「哦。」秦政乖巧地點點頭。
在姐姐的麵前,他從來都是乖巧的像是小綿羊一樣。
很快就有兩個侍進來,服侍秦政休息。
秦蓁對青兒點點頭,轉出了房間。
房間外,王先生在等待。
「沒事吧?」看到公主秦蓁出來,王先生開口問道。
公主秦蓁搖搖頭,道:「政兒的【明玉功】修為不深,隻是約應到了一點點那種氣息而已,休息一晚就好了,隻是……」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了外麵的閣樓廊道上。
夜風習習。
秦蓁的目,看向了高縣衙的方向。
那可怕的氣息,正是從縣衙後方湧來。
這氣息詭譎而又冰冷,不容小覷,即便是強橫如,也不得不放在了心上。
王先生道:「我去看看吧。」
秦蓁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也好,但最好不要牽扯其中。」
王先生笑了笑,道:「公主放心。」
話音落下。
他的形消失在了原地。
……
縣城外,小村中。
月明星稀,蛙聲陣陣。
絡腮鬍國字臉的漢子,推開茅屋的房門,走了出來,皺著眉頭,看向了太白縣城後山的方向。
後的房門再度推開,溫婉絕的婦,也走了出來。
「青哥……」的目之中,也帶著一憂。
絡腮鬍男子回頭,溫地一笑,握住了妻子的玉手,道:「平靜數年,風雨又要起啊……這天,山雨來風滿樓啊。」
「是縣城深淵中的那位吧。」絕婦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終究還是有這一日啊。」
「蟄伏深淵一千栽,化龍騰空九天外。」絡腮鬍男子神態豪邁,道:「也該他騰躍九霄雲外的時候了,當初,師尊說過,你我在太白山下,可得五載安寧,如今,已經是第五年了啊。」
「蛟龍出,天下驚,怕就怕,那些人聞訊而來,到時候,你我難免被發現蹤跡,這樣平靜的生活,卻是再也不可得了。」婦將娥首靠在丈夫的懷中,道:「腥風雨又要再起,你我能夠殺盡幾人?」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對。」絡腮鬍男子豪氣驚人。
婦微微一笑,似是有些沉溺在丈夫的豪邁氣概之中。
想當初,風華正盛,集萬千寵與一,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鯽,但都無於衷,將神州三大帝國的萬千儒雅英俊天才英傑視之如糞土,卻獨獨傾心於這位從大草原之中走出來的獷漢子,被無數人所不解,嘲笑,譏諷,等著看笑話。
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些俗的庸人們,又怎麼知道心中的幸福。
二十年來刀與劍,如今落葉又枝,自從一見豪傑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丈夫郭雨青,就是心中當世最大的豪傑。
「縱橫草原的大哲別,當然時英雄無雙。但是,如果隻是你我兩人,自然不用擔心,可是,如今,我們邊有了丫丫和逍遙,」絕婦抬起頭,道:「不如帶著他們兩個離開吧,在尋安全之地……」
「天機子為我們批卦,生機之地,就在這太白山中,若是離去,反而是殺機無限。」昔日的草原大哲別,如今的山中獵戶郭雨青,攬著妻子的腰肢,道:「況且,已經逃了那麼多年,天下之大,又有誰可以完全逃開九大神宗的追殺呢,為了這五年的平安,我將【引月神弓】丟了紅河……」
話音未落。
郭雨青麵一變,突然察覺到了什麼。
他單手一拂。
旁邊一蓬枯草中,幾乾枯的草葉,咻地飛出去。
同一時間,百米之外,黑暗的山林之中,發出幾聲悶哼。
「看好丫丫和逍遙。」郭雨青在妻子邊低語,然後大踏步地朝著山林之中走去,一步十米,瞬間就沒到了山林之中。
絕婦劉芷沅麵一肅,轉回到房間裡。
茅草屋中,昏暗的燈搖曳。
小孩丫丫睡了,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在的邊,一個不足年的男嬰側睡著,角還有一滴痕,顯然是剛才吃完不久,裡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好像是做夢了。
一盞茶時間之後。
郭雨青推門進來。
「是殺道的幾個嘍羅,已經理掉了。」他笑著道。
劉芷沅分明看到了丈夫笑容中,有一不自然,大概已經猜到,肯定有網之魚,沒有追到,天宗六道之中,殺道的逃遁聞名天下,隻怕是這一次到來的,有殺道中的長老級高手。
「睡吧,明日還要去打獵呢。」郭雨青吹滅了燈臺上的燭火。
月從窗戶中照進來,在地麵上灑落一片銀霜。
黑暗中,劉芷沅的眼睛很明亮。
的眼睛,本來就非常漂亮。
「去後山看看吧。」看著丈夫。
「啊?」郭雨青一愣。
劉芷沅笑了笑,道:「既然不逃,那就要麵對啊,天機子前輩的批卦,已經證明瞭一半,今日蛟龍出,也是天意,你去看看吧。」
郭雨青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得正甜的兒和兒子,點點頭,轉出去了。
劉芷沅在黑暗中安靜地坐了一會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上床側誰在了兩個孩子的邊,眼神溫如水,像是黑暗之中的兩顆寶石一樣。
「嗟餘隻影係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
黑暗中,輕聲地念著這首詩。
……
「真的是昔日的草原大哲別!」
月下,一個麵容猙獰的影,在山嶺中施展輕功,如一頭狂奔的黑豹,驚惶地逃竄著。
他的部,一乾枯的草刺出來,鮮染紅了服。
不知道飛奔出來了多遠,確定後並無跟蹤,他才背靠著一顆參天古樹,停了下來,解開衫,出了下麵天蠶編織的甲,咬著牙,拔掉了穿他前後背的草,臉上出了一輕鬆之。
響起不久之前的那一瞬間,他依舊心有餘悸。
隔著數百米,他和幾個屬下,已經很小心了,但卻僅僅是因為其中一個倒黴蛋折斷擋在前的一片樹葉,而被發現。
幾乎在無法反應的瞬間,死亡就降臨。
隔著數百米遠啊,幾草,就奪走了數位合意境巔峰一流高手的命。
而為宗師境超一流高手的他,若不是有這個刀劍難傷、水火不侵的至寶天蠶甲,隻怕是也已經死在了當場。
草原大哲別,真的恐怖。
上無弓箭,但卻萬皆可化作箭。
這已經是超越了宗師境的吧。
不過……
「嘿嘿,淩厲傳來的訊息沒錯,嘿嘿,這是一個好機會啊,草原大哲別和問道書院外院聖,竟然在太白縣城外的小山村中,哈哈哈,隻要活著把訊息帶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他低聲地自言自語。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一個聲音從樹頂上傳來。
「什麼人?」他大驚,一顆心幾乎跳出腔。
之前,竟是沒有一點兒察覺。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這個聲音再響起時,已經到了他耳邊。
一道冰冷的鋒刃,抵住了他的咽。
「你是……問道書院……你……」
……
「這氣息……」
太白縣城中,一座清冷的古廟中,白髮如霜的年輕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背負著古劍,看向縣衙後方。
「這是蛟龍之氣啊……聽聞,太白古城後麵的深淵峭壁之下,有地水噴湧,九龍瀑布傾瀉而下,有瀑布,則必有深潭,潛龍於淵,莫非是真的有蛟龍出世?」
他形化作一道流,朝著縣衙後方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