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日冷似一日，趙王滸湊足了錢，去了青州府，打聽到了知府的刑名師爺華恒，因著在青州久了，在離府衙不遠的街巷置辦了小院，又打聽了師爺的常隨常在補食時候出門吃酒，趙王滸前后等了半個時辰，一口口白氣哈出來，人終于等到了。

他上前說明了來意，那常隨見慣了事，應了他，“我們先生赴會去了，今日也不我當差，明日回了先生，給你回話，你仍舊這個時候來便是。”

趙王滸琢磨了一下，想著拖到明日，他今夜仍是不得睡個安穩覺，便道：“先生往哪赴宴去了？俺去酒樓前邊候著可好？”

常隨哼笑一聲，“我們先生去的是俠娘子的秋宅，你就是去了，今日也見不著，且得候在門外過一夜呢！”

一聽要在門外過夜，趙王滸立時打了退堂鼓，這天這麼冷，外邊過夜非把他凍死！

他趕忙道不去了，又見著常隨不似方才客氣對他，也顧不得自己好歹是個秀才份，趕忙說話套起近乎，以后還得讓這位常隨傳話辦事，萬一常隨不高興了，昧了銀錢不給他辦事，豈不是虧死了？

“俺就是下邊縣城來的，別說秋宅春宅了，就連俠娘子的名號都沒聽說過！小哥可別給咱們計較。”

那常隨跟著華恒慣了，都是別人來求辦事，捧著哄著的，見了趙王滸伏低做小，頓覺舒坦，“鄉下人不知道也不奇怪，就是城里人都不曉得俠娘子是誰，這名號是我家先生贈與鄔家大夫人的，那是俠一般的人，自然就是俠娘子了！”

“原來是鄔家太太！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說來還是俺們安丘嫁出去的呢”

說話間提到了鄔陶氏的大名，趙王滸倒不是一無所知，正好與那常隨攀談起來。

到了第二日同一時候，趙王滸按時在華宅門口等著，不一會那常隨就出了來，同他喜道：“了！”

趙王滸一顆心落了地。

想他在安丘這許多年，還沒合適如此低姿態做人，當下心里石頭落地，便一頭扎進了花樓里，撒錢快活了一夜。

昨晚刮了一夜風，寒風掃走了樹上僅有的幾片樹葉。

崔稚早間差點沒從暖烘烘的被窩里起來，還是被小乙過來揪了的被角，才抖著子裹了一層又一層，下了床。

“怎麼這麼冷？一夜冬了嗎？”直到端起飯碗，還沒從寒冬已至中緩過神來。

田氏笑，“昨兒讓你多加一層窗紗你不肯，現下知道冷了。你可小心，了寒可不是玩的！”

昨日田氏是這麼說了來著，崔稚覺得不至于冷的這麼快，又怕多加窗紗擋了天進屋里來，沒有玻璃的窗戶，程度實在差。

但是今兒一早那一屋的寒氣，還是把嚇著了，田氏說得對，寒不是鬧著玩的！

醫療條件低下，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這麼想著，把家里人挨個瞧了一遍。田氏一如往日神，小乙捧著一只臉大的碗吃得正香，平日魏銘坐的地方空著，崔稚不由想到了他。

魏銘昨日去縣城和洪教諭商量桂志育的事去了，昨晚并未回家。

一夜冬，也不曉得他回來的時候冷不冷？

不過人家魏大人是原住民，可比這個外來戶口經驗富，想必不會凍到

腳面被一團茸茸的東西到，崔稚低頭看去，瞧見了蜷一團的墨寶，崔稚這才想到，墨寶怕是也覺得冷了。

念頭剛一閃過，就聽墨寶打了個噴嚏。

吃過飯，和小乙把墨寶的窩挪到了院子里的避風，田氏找出一塊往年的爛布說要給墨寶鋪在窩里，崔稚心念一，“倒不如讓它穿上。”

給狗做裳，可把田氏逗笑了，不過崔稚并不奇怪，畢竟后世多的是，而小乙大興趣，崔稚剪裁一番，橫七豎八地了幾針，給墨寶往上一穿，倒是正好。

墨寶得了一件靛藍舊布馬甲，起初還不適應，圍著院子跑了一圈，便沒有不得勁了。

崔稚帶著它去了酒溪莊看酒，凡是瞧見墨寶的村人都指著墨寶笑。

崔稚當然不在意，中午在邵家蹭了一頓藕盒配白菜湯，雖是簡單，但是冬日吃來，通生熱。

下晌和墨寶出酒溪莊的時候，站在村口和幾家簽了合約的酒釀人家說話。

因為崔稚資本的介，酒溪莊人今歲過得好了不，冬日早早就穿起了棉，似邵家還邀了崔稚改日過來吃羊。

不過當然，羅氏娘家和舅家就沒有這樣的好機遇，這個年關都要勒腰帶過，這便不用提了。

雖然崔小丫就是個做生意的，但是能給別人帶來就業機會，改善人家的生活，大家都賺錢過好日子，自然高興。

和村人說完話，轉頭去墨寶，向來一就來的墨寶，連喊了三聲都沒影。

崔稚嚇了一跳。

酒溪莊沒能簽三年合約的人家也不算，這些人家眼紅嫉妒，若是弄走了墨寶勒索或者報復，那可麻煩了！

崔稚趕忙跑著到去喊墨寶，村人也幫忙尋，滿村子都是“墨寶、墨寶”的喊聲。

崔稚急的滿頭大汗，一轉頭，好像聽見了墨寶的聲，急急奔過去，繞過一塊大石，只見坡上墨寶正朝著的方向喚，而墨寶邊有一只雪白的大狗，同墨寶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墨寶的老媽！崔稚記得。

墨寶見來了，叼了的腳將拖到大狗前，大狗圍著聞了一圈，用頭蹭了蹭的手。

崔稚心中一，方才找墨寶心生的急躁瞬時消散得一干二凈。

著墨寶媽媽的頭，想問一句“你怎麼在這”，眼角就掃見合抱的松樹下，坐了個黑老頭，老頭一條屈膝，手搭在上面，眼睛朝遠方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西山余。

崔稚既然見了他老人家，沒有不去打招呼的道理，遂上前喊了人行了禮。

西山余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墨寶，一句話沒說，一個表都沒有，起了，走了。

大白狗和墨寶依依不舍地轉圈相互嗅著道別，崔稚愣在松樹下。

把當空氣？

半晌，大白狗跟著西山余走了，才回了家，正見著魏銘剛到家中。

魏銘微皺了眉頭想事，崔稚問他，“怎麼？桂先生的事不順？”

魏銘“嗯”了一聲，“沒找到什麼有力的證據給先生罪，縣里的仵作和府里的仵作也都沒有看出來旁的，兩人都道，驗狗這樣的事，從前甚遇上，有些細，瞧不真切。”

這話說完，崔稚腦中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