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怒斥齊王

“讓開！”

路上的人實在太多，多到張同舟本無法繼續前行。他隻能怒喝一聲翻下馬，一路小跑著向著被人重重包圍的“複仇者聯盟”所在地趕去。

“哈哈，不知特使大人大清早地要去哪裡？何必如此興師眾呢？”

張同舟不知道唐安的用意之前，拱拱手打了個哈哈。在憤怒狀態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和的安，而且自己好聲好氣地當和事老，所謂手不打笑臉人，這位唐大人應該會賣自己一個麵子吧？

哪知他自以為天無的表演，唐安卻本不買賬。冷冷瞥他一眼，道：“滾！”

唐安的囂張態度不僅讓張同舟愣了愣，甚至周遭圍觀的百姓都開始竊竊私語。

一個大唐來的外鄉人，居然敢在大齊撒野，他吃了熊心豹子膽麼？

張同舟臉上閃過一抹怒，卻終究不敢發作，反而陪笑道：“唐侯爺，這其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您看咱們是不是先放下武，萬事好商量嘛！”

唐安臉上的寒意有增無減，斷然一揮手，道：“冇什麼好談的！夏國胡人來勢洶洶，是要攻下我大唐河山。大唐獨木難支，因仰慕大齊仁義的名聲，故而不遠萬裡前來求援。哪知齊國欺名盜世，上掛著仁義道德，實際上卻見死不救、險卑鄙！此次東行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和生命！滾開，彆耽誤我們回去救我們的同胞！”

“嗬嗬，這個……唐大人息怒，唐大人息怒。”

聽了唐安一席話，張同舟總算明白他的怨氣從何而來。

由於家族的地位，朝堂之上發生的一切張同舟有所耳聞，對於李玉模棱兩可的態度，他也知之甚深。

大唐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好不容易拉下麵子來求救，這邊卻連個準話兒都冇有，恐怕換做誰也會心生不岔。

隻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唐大人脾氣居然這麼火，選擇了一種無比極端的方式來宣泄心中的不滿，鬨得街知巷聞滿城風雨。

看看周遭百姓驚詫的麵孔，張同舟知道，這事已經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了。

“唐使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大齊一向以仁為本，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輕輕了額頭的汗漬，張同舟一邊安著隨時都有可能暴走的唐安，另一邊悄然對屬下囑咐道：“快，去通知陛下，就說西城門出大事了，大唐使節團要強行闖城門回到大唐！”

本無需彙報，李玉的駕已經在往西城門趕了。

儘管空氣中仍帶著些許寒意，李玉卻一個勁拭額頭的汗水，看起來張極了。

這幾天時間，他一直徘徊在出兵與否之間。

不可否認，唐安給出的條件很有力。出兵，便能就仁義之名，不費吹灰之力而得遼闊山河。

幾乎已經打定主意，他卻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就算出兵，大唐就能打得贏麼？若是敗了，損失掉十萬雄獅，那可是連他都承不起的代價。他會被整個齊國唾罵，為臭萬年的昏君！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了，可最起碼，他還冇有這種覺悟。

心如麻的李玉一籌莫展，而為了利益分兩派的臣子七八舌地痛陳利弊，更是讓他舉棋不定。

他總以為再過幾天就會想到兩全之策，卻冇想過自己隻想占便宜不想吹虧，無論多久也不會有一個理想的答案。

更何況，唐安也不會給他充足的時間。

一想到那個二愣子特使，李玉便氣不打一來——他怎麼能如此衝？怎麼能如此暴？他難道不知道，大唐一行人這麼一走，會讓全天下怎麼看待齊國朝廷、怎麼看待他這個皇帝麼？

他們會認為齊國無德、見死不救，那塊小心翼翼維護的“仁義”招牌，將會為全天下的笑柄！

更可怕的是，外國使臣憤然遠離，甚至還要揮刀闖，對於以仁治國的大齊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他不會想唐安為何會選擇這條路，隻會覺得他讓自己難堪，讓大齊蒙！

悲哀的是，哪怕他現在滿心憤怒，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唐安分毫，反而要用懷的手段去安他，在民間維繫住“仁義”的名聲。

戴著麵的虛偽之人，纔是讓原本的強國衰弱至今的本源。

正想著該如何消解唐安的怒氣，馬車已然來到西城門。

見陛下親臨，百姓們大驚失措。著甲冑的宮廷侍衛揮舞著冷冰冰的武開到，在無比擁的街上生生地開辟出了一條路。

張同舟看到了皇帝的攆，簡直如同見到了救星，暗暗鬆了一口氣。

方纔他一直在和唐安磨皮子，企圖拖延時間。聽到唐安列舉了一條條大道理，瞧瞧人家視死如歸的決心，再看看周遭百姓們態度的轉變，連他自己都覺得臊得慌。如今陛下親臨，總算卸了他肩頭的擔子。無比恭敬地行了一禮過後，他便老老實實站到了一邊，化了空氣。

李玉下了攆，故意擺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吃驚道：“寡人驚悉城門出了大事，不想竟然會是特使你引發的。這些天來寡人一直將特使奉為上賓，特使卻這般讓寡人難堪，所為何由？”

唐安本冇有下馬的意思，也冇了和他虛與委蛇的興致，冷冷一笑，道：“唐某因何做出這種決定，陛下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

李玉眨眨眼，故作茫然道：“特使這話怎麼說？”

“到現在了，陛下還有心和我打啞謎麼？”唐安角牽起一不屑，對著周遭百姓朗聲道：“各位齊國的鄉親，我乃大唐特使唐安。我們一行人千裡迢迢來到大齊，乃是久仰大齊‘仁義’的名聲，以為同為華夏子孫，齊國可救我大唐陷危難之際，解救萬民於水火——可是結果呢？”

不要低估百姓們的八卦能力。唐安他們因何前來，老百姓們早已知悉得一清二楚。原本見之瑤和柳傾歌比舞時，齊王對唐安如此重視，眾人還道從事已是板上釘釘。可聽唐安的意思……貌似出了什麼岔子。

想到有機會探聽到朝廷聞，百姓們的八卦之火又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他們毫不懷疑唐安這番話的真實，因為人家本來就占據劣勢，又是抱著求人的目的前來，若非朝廷給出的答覆不能令人滿意，他們何須表現的如此極端？

唐安見眾人瞪著一雙雙好奇的大眼睛看向自己，心中暗喜，表麵卻無比憤慨地道：“唐某已經把道理說得很清楚了：西域的胡人大舉來襲，我大唐憂外困獨木難支，絕非夏國敵手。而夏國狼子野心，若是吞併了我大唐，下一步齊國必定也難以倖免！他們就像草原上的狼，兇狠，貪婪，永不滿足！陛下一定要等到胡人大軍兵臨城下纔會幡然醒悟麼？他們會藉助大唐的土地和財富休養生息，學習中原文化壯大自己，待到來日再戰齊國之時，你們拿什麼對抗如此強大的敵人！”

唐安這番話說的大義凜然，冷酷的眼眸掃視一週，發現百姓們眼中儘是惶恐。

為“上國”之民，齊國人打從心底看不起夏國胡人。在他們眼中，那些人鄙野蠻不堪教化，是最劣等的民族。但同時，他們又異常懼怕這些野人，因為無論在文獻還是在他們的想象中，胡人都是兇神惡煞、茹飲的怪。

如果唐安不提及這些，他們很多人恐怕不會想到自己能過眼下的太平日子，是因為他們的西麵有一個國家替他們承擔了抵抗外族的痛苦。

而現在，這個國家已經快要倒下了。當他們發出求援信號時，為鄰國的齊國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齊國朝廷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難道要放任一個友好的鄰邦倒下，眼睜睜看著一個可怕的敵人崛起麼？

糊塗！荒唐！

李玉被他說的臉上陣紅陣白，見周遭百姓都向自己頭來質疑和憤怒的目，張道：“這個……唐使誤會了……”

“誤會？不見得吧。”唐安臉上嘲諷意味更重，他指了指隨自己前來的這些弟兄，道：“這些人都是我的手足親人，他們之所以選擇放棄去戰場而陪我來到這裡，是因為想要為鐘的國家出一份力。可是呢？他們冇死在戰場上，卻把命留在了這裡！”

說著，他遙遙指向西麵，大聲道：“就在那座皇宮裡，有一群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毫不顧全大局！他們不希我們借到雄兵，隻希我們和夏國繼續廝殺下去，而齊國則可以坐其！他們天真的以為我們可以和夏國不斷消耗，殊不知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怎麼可能拋棄尊嚴跑到這裡來借兵！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他們悍然出殺手，幾次三番想要把我們殺個乾淨！可憐我的那些兄弟，冇有用鮮換來幾個胡人的頭顱，卻倒在了你們齊國部的爾虞我詐上！”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在百姓們心中，他們是儒家文化的繼承者，理應本著“仁”字兼濟天下。而且誠如這位大唐特使所說，皮之不存，將安附？哪知道表麵鮮的朝廷居然會有如此可怕的一麵——殺手？那是齊國該有的群麼？難道百姓們所以來的國之賢臣，就是這麼一群鼠目寸的東西？

許多人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李玉，似是想從他麵部表的變化，來判斷他們所信任的朝廷是不是真的如此黑暗。

唐安這番話，無異於打齊國朝廷的臉了。他們一直刻意營造的儒沐形象，在幾句話間頃刻坍塌。

李玉麵大窘，卻為了維護朝廷臉麵，道：“唐使此言差矣，那些殺手絕非——”

“絕非朝廷的人，是麼？”唐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道：“陛下，都不是三歲小兒了，有些話你知我知即可。不過我有一點想不明白——到底是我們的誠意不足，還是價碼不夠？我說過，隻要齊國肯出兵解我大唐之危，糧草資皆由我們承擔。為了千千萬萬黎民百姓，我們陛下更是忍痛割讓了東部大片土地，難道這些還不足以打你們？齊國朝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貪婪無度了？”

百姓們震驚更甚。

發兵救援本就是仁義之舉，就算不收取任何報酬也在理之中。因為幫大唐，也就相當於幫齊國自己。可是冇想到大齊朝廷竟會開出這等價碼，將義舉變了**的易！

再看李玉時，百姓們難掩臉上的厭惡。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口口聲聲兼濟天下的君主，竟然是個背信棄義、心口不一的小人！

被一雙雙鄙夷的眼神盯著，李玉吞了口唾沫，心中把唐安罵了個遍——這種事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來麼？

不過過唐安的態度，李玉卻能明白一件事：這群人真的已經打定了離開齊國的主意！因為自己的猶豫不決，開疆拓土的功績、大片土地的，還有仁義之師助拳鄰邦的好名聲，都已經和他揮手作彆了。

唐安說到，“了鼻子”，帶著音不比心酸道：“這麼多年來，我們何曾和貴國有過紛爭？我們知道，齊國的百姓和我們一樣，都是熱和平、痛恨戰爭的人。我們從冇想過侵略和占有，隻想安穩太平地生活下去。我們拚命抵著異族得威脅，從來冇有抱怨過什麼。可是在最危難的關頭，難道想從我們所尊敬的齊國所要一點幫助，都要變骯臟的利益換麼？”

李玉心中懊悔不迭，同時在唐安的雄辯之下節節敗退，隻能尷尬地笑笑：“特使……這話說的嚴重了，寡人從未說不出兵……”

見李玉妥協，還有百姓們同中伴著憤怒的目，唐安心中越發篤定。

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於他來說一點也不輕鬆。這番極端的作無非產生兩種結局：第一，李玉妥協。第二，激怒朝廷。

第一種結果自然皆大歡喜，可若是李玉震怒，他們恐怕也將難逃一死。

唐安是在賭。而賭資，便是聽上去虛無縹緲，卻被所有齊國人視若生命的名聲。

齊國人對於“仁”的追求，已經到了一種近乎偏執的地步。而朝廷也正是用這種虛偽的東西，贏得了百姓的尊重。所以哪怕這個國度孱弱不堪，老百姓卻依舊保持著強大的心。

而現在，李玉的猶豫不決、朝廷的左右搖擺，已經耗掉了唐安最後一層耐心。他可以等，但西域的將士們卻不能等了。

他要用齊國偽仁的矛，攻擊流傳至今的仁義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