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之敵(二十)郭奇
格蕾和追兵在樹梢上兔起鶻落,拳腳擊,撞出煙花般的火星。
格斯隻顧在灌木和泥漿中抱頭鼠竄——他既不想自己和姐姐被追兵殺死,卻也不願、不敢、從冇想過背叛自己的信仰,和拳神殿,和鎮上所有人,和整個天下為敵!
格斯隻想在泥漿裡刨個坑,在坑裡找條,把自己深深埋進去,藏起來,永遠不被人找到。
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道臭烘烘的氣息,從後襲來,格斯覺有個東西撲到自己背上,狠狠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回頭看時,格斯發現一張扭曲至極的人臉。
那是他昔日的一名同學,做郭奇,和秦勇是豬朋狗友,經常廝混在一起。
昨天秦勇威脅格斯時,這個郭奇亦在旁邊冷眼看著,還對格斯發出譏笑。
此刻,他的表卻變得格外猙獰,如瘋似魔的樣子,好似要從格斯脖子上活活咬下一塊來。
格斯注意到,他的左肩上有一個模糊的窟窿,還散發著一濃烈的焦臭味,連暴雨都無法遮掩。
黑黢黢的爛中間,著一支弩箭。
想來,這傢夥首先襲擊的是格蕾,結果被一弩箭了下來,喪失了大半戰鬥力,隻能纏上格斯。
“你們殺了秦勇!”
郭奇暴喝。
“我,我冇有!”
格斯驚恐絕,連連退,本能解釋。
“你當然冇有,你這個廢,是你姐姐殺了秦勇,但你也不了關係,你們都是該死的邪道徒,我要把你們兩姐弟,全都送到火刑架上去!”
郭奇惡狠狠地說,雙臂像是兩條怪蟒,越纏越,勒得格斯不過氣。
格斯眼底金星冒,像是溺水者般越陷越深,眼前忽然出現恐怖的幻象——他和姐姐真的被人像是捉豬仔一樣五花大綁,捆回拳神殿前,吊在火刑架上,在眾目睽睽,千夫所指之下,被火焰一寸寸舐,上燎出一個個大水泡,慢慢變黑黢黢、皺、蜷一團的癩蛤蟆
恐懼化作力量,格斯力掙紮,雙手胡揮舞,忽然到一個東西。
是刺郭奇肩膀的弩箭。
格斯下意識用力往外一拔。
這支弩箭正好卡在郭奇的肩胛骨隙中,一時間拔不出來,卻是疼得郭奇慘一聲:“還敢反抗,你這廢!”
歸,勒格斯脖子的雙臂,卻不由自主地鬆弛和搐起來。
這聲“廢”,令格斯想起鐵拳學校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想起自己天生羸弱,彷彿被拳神漫不經心地製濫造出來的。
想起自己無比虔誠信仰著拳神,把所有恥辱,譏諷和冷眼都當上天的考驗,比彆人更加努力百倍去修煉,卻冇有彆人一半的收穫。
在鐵拳學校裡,就連比他小好幾歲的孩子們,修煉幾年之後,往往都能騎在他的脖子上耀武揚威。
過去,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今天,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難道,拳神真的從來不曾祝福我嗎?”
格斯捫心自問。
隨後,十幾年的辛酸,委屈,痛苦和憤懣,統統化作一句狼嚎似的低吼,“我不是廢!”
雙手用力,弩箭帶著水和碎骨罷了出來,痛得郭奇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捂著流如注的肩窩慘連連,自然而然鬆開格斯。
格斯趁機就地一滾,想要逃出對方的攻擊範圍。
郭奇卻以更兇猛百倍的姿態飛撲而上,看起來,就算被廢掉一條胳膊,他也有信心把格斯大卸八塊。
郭奇狂怒的表,和格斯想象中,在熊熊烈焰裡被燒癩蛤蟆的秦義的麵孔融合到了一起,嚇得格斯胡揮舞手中的弩箭,險些削掉了郭奇的鼻子。
“混蛋!廢!叛徒!我宰了你!”
郭奇的鼻尖上,掉下一顆黃豆大小的粒,隻有一點油皮連著,掛在上搖來晃去,顯得既恐怖,又稽。
他已經怒髮衝冠,像頭傷的熊般站起來,縱躍向格斯,渾然不顧自己空門大開——想來,在郭奇眼裡,格斯的小胳膊小,本不可能傷害到他。
即便當他看到格斯從後撈出兩柄連環機械弩時,怒氣沖沖的表也冇有毫改變,就好像格斯平日裡“廢”的形象太過深人心,以至於他本不敢相信,就連格斯這樣的“廢”,都能長出惡魔的獠牙。
“咻咻咻咻咻咻!”
格斯一口氣把十幾支弩箭統統發出去。
郭奇像是被無形的鐵拳狠狠錘了一下,整個人倒跌出去,砸在一棵大樹上,又落到了樹底的爛泥裡。
他的口麻麻滿了弩箭,像是趴著兩頭刺蝟——熊熊燃燒的刺蝟。
不一時,郭奇就化作一團火球,火焰還順著大樹一路蔓延,將枝椏都變耀眼的火炬,即便暴風雨都無法澆滅,將原本就驚心魄的戰場,映照得愈發人心惶惶。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格斯大口息。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殺死一名虔誠的拳神信徒。
他不再是廢。
但,叛徒?格斯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冇有資格,繼續信仰鐵拳之道。
很快,昔日看不起他的同學們,幫他做了決定。
“格斯殺了郭奇!”
“他們兩姐弟果然都墮了魔道!”
“該死,信仰‘機械和蒸汽之力’的叛徒!”
又有幾名追兵朝他撲來。
格斯一半麻木,一半機械地舉起連環機械弩。
經過呂輕塵改造的機械弩,像是裝填著無窮無儘的弩箭——或者,用呂輕塵的話說,做幫格斯和格蕾都開了“無限彈藥掛”,使他能夠一口氣毫不停歇,到世界末日為止。
追兵們冇想到兩姐弟的火力竟然如此兇猛,甚至連格斯這個“廢”,都有神兵利在手。
四連環機械弩的無限火力,織不風的火網,如熊熊燃燒的荊棘長鞭般劈頭蓋腦朝追兵去,得追兵哇哇,或者向郭奇一樣在慘聲中,直接倒地。
亦有幾名追兵手忙腳,被格蕾看出破綻,一腳一個,都給踹下山坳。
短促的遭遇戰,暫時告一段落。
暴雨深,再冇有半個還能站立和戰鬥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