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九十三天,範寧終於返回了京城,此時已是十二月初,淮河以北結冰,他們最後一段旅程是乘坐馬車回來。書趣樓()
一家人終於團聚,範真兒和範景都變得又黑又瘦,讓他們的母親心疼萬分,晚飯時,一家人集數落了範寧一頓。
範寧卻滿心歡喜,緒毫不影響,就在半個月前,曹秀給他誕下一子,這是他的第六個孩子,名字早就起好,紀念範寧的父親,用舟的諧音,起名範周。
這下範寧有了四個兒子,範景、範楚、範琦、範周,按照範寧的想法,長子範景要去北島繼承王位,次子範楚讀書留在大宋為,範琦走商路,跟隨明仁、明禮。
範周他還沒有想好,不過他是曹家的外孫,不出意外,是走軍方路線。
兒子多了,兒就了寶貝,吃飯的時候,左邊坐一個範靈兒,右邊坐一個範真兒,把父親夾在中間,弄得眾人哭笑不得。
吃罷晚飯,範寧坐在房間裡慢慢翻閱報紙,有些重大事吃飯時就知道了,像歐倩的父親歐修出任參知政事。
說起來,歐修還得謝範寧這個婿,範寧在安排人製作眼鏡時,順便做了一副高度數眼鏡,極大解決了歐修的近視問題。
事實上,眼鏡最早元朝就有了,《馬可波羅遊記》中就有記載,明朝仇英的《南都繁會圖》中,滿大街都是戴眼鏡的人。
還有一件重大事件是宋遼兩國發生了一次嚴重的衝突。
範寧正拿著報紙細看這次衝突的記錄。
事發生在九月中旬,遼國駐宋朝使臣向朝廷提出,索要西夏羊百萬頭,理由是西夏向遼國借債未還,需要用這批羊來抵債,自然被宋朝一口回絕。
遼帝耶律洪基惱怒,命令西京大同府一萬駐軍襲擊榆林縣,企圖奪走宋軍囤積在榆林縣的糧食,雙方發生激烈戰,宋軍陣亡三千餘人,守住了榆林縣,遼軍也丟下了近三千,撤回西京。
這次戰事實上已經撕毀了停戰協議,停戰協議第三條寫得很清楚,宋遼雙方無論在任何地點,隻要發生五百人規模以上的衝突,停戰協議即告失效。
隻是雙方都沒有明確這一點,似乎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或許是冬天來了,冰雪把大家的緒都掩蓋起來。
這時,阿雅走到門口道:「人,門外有客人拜訪。」
範寧一怔,自己今天剛回來,就有人拜訪嗎?
「是誰?」
阿雅把一張拜帖遞給了範寧,尚書左僕王安石。
王安石來拜訪自己,著實有點出乎範寧的意料,他想了想道:「請他到我外書房稍候!」
「人,外書房很冷,暖和起來恐怕要很長時間。」
「那那就請他去貴客堂。」
範寧想了想又道:「讓景兒去請他進來。」
範景雖然才十二歲,但很懂事知禮,深得眾人的誇讚,範寧讓長子去迎接客人,也算是給足了王安石麵子。
王安石確實是不請自來,他心中很焦急,有幾個變法始終在朝中通不過,不說太後那一關,就算知政堂部也通不過。
範寧不在,知政堂六人,富弼、王安石、韓絳、司馬、曾公亮、歐修,三次表決都是三比二失利,韓絳投棄權票,富弼、司馬和歐修三票對王安石和曾公亮。
現在範寧回來了,如果能把他說服,加上歐修是範寧的嶽父,那麼局麵就扭轉過來了。
王安石心裡明白,範寧和富弼、司馬還不太一樣,富弼和司馬是保守派,而範寧是改良派,歐修也婿的影響,轉變為改良派。
雖然自己的改革派和改良派有所不同,但隻要能談得好,相信也能求同存異。
更何況,自己和範寧的淵源很深,從前是好友,後來又是同僚,王安石希今晚的拜訪能夠有所斬獲。
這時,從府走出一名年,躬向王安石行一禮,「小侄範景參見王相公!」
王安石一怔,「你是」
「家父範致遠,特讓小侄請王相公進府。」
致遠是範寧的表字,還是當年宋仁宗賜給他,但很使用,範景不能直接稱父親名諱,所以用表字來代稱。
王安石心中慨萬分,竟然是範寧的兒子,小小年紀就能代父迎接客人了。
他連忙點點頭,「原來是賢侄,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父親休息了。」
「哪裡!父親要更,不能親自出府迎接,還請王相公見諒。」
「不錯!你父親生了個好兒子。」
「謝相公誇獎,王相公請隨我來。」
範景挑著燈籠在前麵引路,王安石又忍不住問道:「賢侄多大了?」
「回稟相公,小侄十二歲了!」
王安石點點頭,若再大幾歲,自己一定要和範寧結這個親,可惜他的小兒已經許給了今年的新科進士蔡卞。
片刻,兩人來到貴客堂,範寧親自在堂前等候,他上前歉然笑道:「不知兄長前來,小弟失禮了。」
「哎!是我不請自來,賢弟鞍馬勞頓,我卻打擾休息,是我失禮了。」
「既然來了,就不必客氣,兄長請堂上就坐。」
範寧又對兒子道:「去讀書吧!」
「孩兒告辭!」
範景又向王安石深深行一禮,這才轉離去。
王安石一直著他背影消失,捋須慨道:「才十二歲就如此知書懂禮,頗有大家風範,賢弟生了個好兒子啊!」
範寧微微一笑,「我還以為兄長會慨時如流水而逝。」
王安石一怔,頓時哈哈大笑,兩人上堂分賓主落座,有使上堂獻了茶。
王安石嘆息一聲慨道:「當年我在鄞縣為縣令,賢弟還是縣學學生,帶一幫同窗來鄞縣,一轉眼就二十年過去了,時真的是如流水而逝。」
「兄長才五十歲吧!正當壯年,正是大展宏圖之時。」
王安石苦笑一聲,「各方利益牽扯太大,有富弼、司馬之流掣肘,令我寸步難行,空有一腔報國之心,我卻無法施展自己的誌向。」
範寧喝了口茶淡淡道:「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誌向,當年富相公和我堂祖父共推慶曆新政,他也是希大宋能革新發,為何現在卻了保守派,這裡麵的原因兄長考慮過嗎?」
「人的思想是會變的。」
王安石目銳利地盯著範寧,「當年你教我如何變法,告訴我變法的本質是分餅,在鄞縣你支援我實施青苗法,但現在你卻堅決反對青苗法,這難道不是你的變化嗎?」
範寧搖了搖頭,「青苗法的本意是為解決青黃不接時,農民買種子借高利貸的沉重負擔,本意是很好,這個出發點我贊,但我反對的方式方法,當年在鄞縣我就不贊兄長的一刀切做法。」
「那你說青苗法該怎麼做?」
「如果是我推行青苗法,我會立一個直屬於戶部的方錢鋪,鋪到每個縣去,朝廷規定借錢利息,錢鋪低利息借錢給農民,不需要擔保人,農民用自己的土地作抵押」
「等等!」
王安石打斷範寧的話,「你說的是有土地抵押,如果他沒有土地呢?」
「沒有土地他就是佃戶了,佃戶有困難不應該是他的東家來解決嗎?如果東家也沒有錢,那就是東家用土地抵押借錢買種子,而決不能由保甲中的富戶來擔保。」
範寧不給王安石反駁的機會,又繼續道:「如果現在要推行青苗法依舊可以,但保甲法已經被民兵法取代,保甲法不可能再實施,如果兄長用我的思路來推行青苗法,我負責說服太後和富相公他們支援。」
王安石半晌嘆口氣道:「現在種地不賺錢,大家都去城工坊做工,鄉下佃農很難招募,鄉紳地主對佃農都千哄萬哄,地租很低,青苗法已經沒有實施的基礎了,有了民兵法,免役法和保甲法我也隻能放棄。」
範寧又笑道:「其實兄長推行的幾個變法我也比較支援,像市易法,限製了大商人對市場的壟斷控製,農田水利法,鼓勵興修水利,方田均稅法重新丈量土地,確定土地瘠,還有將兵法,我們早就實施了,還有興辦太學等等,這些我都支援,但有一些變法,我還是希兄長慎重,青苗法和保甲法就不說了,均輸法我也不贊,這裡麵縱利益的空間實在太大,上上下下數十萬人,必須每個員胥吏都是清良吏,均輸法才能利國利民,但這可能嗎?」
王安石今天不是想和範寧爭論均輸法,他今天是為一個專門的事而來。
沉思片刻道:「我想變法大宋的教育方式,改變天下學生隻為科舉而讀書,學而無用,我希能學以致用,但朝廷反對很厲害,很多大學士都罵我輕儒,在知政堂三次表決都沒有能通過,我希能獲得賢弟的支援。」
範寧正好在北島改革教育,他頓時有了強烈的興趣,笑道:「兄長不妨詳細說一說,怎麼個改法,我願洗耳恭聽。」
王安石見範寧有興趣,頓時神一振,連忙道:「首先我想從學校的設定實施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