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雲看了一眼眾人，又繼續道「範寧這兩年沒有太多表現，他一直是縣學鹿鳴書院的第一名，但吳縣的實力本不弱，範寧能奪得縣士魁首，也足以讓人不能輕視，他在我對手榜中排名第三。書趣樓()」

郭雲又取出一個名字在木板上，「嚴清，崑山縣的縣士魁首，十三歲，今年一月份才穎而出，在一千多名學生參加的縣士選拔賽中排名第一。

我看過他的試卷，一筆字寫得相當老道，雖然才十三歲，可他的對策題眼界很高，看問題徹，我本不信這是十三歲的年所寫，恐怕連一般年士子都寫不出來。

如果他參加人科舉，我認為他可以進解試前十名，就憑這一點，我把他排在對手榜第二名。」

郭雲取出第三個名字，在木板上。

「柳然，相信大家都還記得他，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個子，吳江縣士第一名，年初他和我們比試一場，排名第六，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樣，但我告訴大家，他在年初的比試中瞞了實力。」

郭雲的最後一句話讓原本一直安靜的大堂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這個訊息太讓人震驚了，竟然是故意瞞實力。

故意瞞實力還考了第六名，如果全力以赴呢？

原本自信心棚的十名縣士頓時被潑了一盆冷水，眾人都暗暗思忖，恐怕全部包攬五個貢舉士也不會那麼容易了。

「這個柳然的真實水平我不知道，但就憑他藏實力這種心機，我就把他列為對手榜第一名。」

說到這裡，郭雲的聲音又變得高起來。

「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打擊大家的信心，我隻是要告訴大家，我們依然有對手，不可掉以輕心，必須戒驕戒躁，冷靜答題，隻要做到以上幾點，相信我們最後還是會包攬五個貢舉士。」

．．．．．．．．

五更時分，房門外便有人開始敲門，範寧從夢中驚醒，他頓時坐起，黑暗中，蘇亮和段瑜也跟著起來了。

「時間到了嗎？」蘇亮打了個哈欠問道。

範寧看了看窗外，天還是黑沉沉的，不過外麵院子已經有靜。

「應該是五更了，起來吧！」

每個人昨天晚上都收拾完畢，其實就一隻布口袋，裡麵隻有一張浮票，也就是準考證，上麵詳細記錄了考生的特點，比如高、臉型等等生理特徵，另外還有擔保人。

另外還有一壺水，考試院就隻準攜帶這兩樣東西場。

範寧穿了一件比較厚實的藍細麻襴袍，解試的三場分開考，不用在考號裡過夜，沒必要帶被褥席子。

他又戴上一頂半舊的頭巾，穿上了鞋。

此時，院子裡的井邊站滿了十名縣士，眾人在忙碌打水洗臉，漱口刷牙，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氣氛顯得有點張，

這時，趙修文快步走進院子，拍拍手高聲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梳洗完就去吃飯，盡量吃飽一點，中午考試院供應的夥食不會太好，早上一餐很重要。」

在報名時，每人了兩百文錢，包括考試費和一頓午飯，考試一般從卯時三刻開始，到下午結束，大概考四個時辰。

吃罷早飯，十名縣士和學政趙修文以及兩名助教乘坐三輛牛車前往考試院。

剛走了不到一裡，趙長庚忽然驚起來，「我的浮票忘帶了！」

趙修文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他們最需要攜帶的東西就是浮票，也就是準考證，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忘帶了，那還考什麼試？

趙修文立刻對一名助教道「你去幫他取來！」

趙長庚連忙道「在床頭的布袋裡！」

助教答應一聲，跳下牛車飛奔而去。

牛車繼續南行，趙長庚拍拍口笑道「幸虧我及時想起來，要不然到了考試院纔想起，那就完蛋了！」

旁邊卻沒有人理會他，趙修文臉沉如水，在考試前夕出現這幺蛾子，從來都不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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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抵達考試院時，天還沒有亮，但考試院前的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十個口前都排滿了長隊，兩千七百餘名考生幾乎都到了。

進考場的第一步是識證，也就是防止替考，第二步纔是搜，考生除了浮票和水壺外，任何紙片和品都不允許攜帶進場。

一旦違反，將視節輕重進行嚴懲，從警告到取消考試資格，如果被發現代考，甚至還要取消代考的舉人資格。

「大家不要走散，跟我來！」

趙修文帶著眾人向邊門走去，他們是參加子試，和正常的考生不一樣，有專門的場通道。

範寧左右張，他在尋找其他六名師弟，天還沒有亮，人又太多，沒有看見他們的影，他們六人住在董坤家中，在場環節應該問題不大，關鍵還在臨場發揮。

子試的通道口前已經排了兩支隊伍，蘇亮用手肘範寧，小聲道「我們前麵就是長洲縣的考生。」

範寧頓時有了興趣，目向前麵十名士子去，十名長洲縣的縣士和他們一樣，每人肩挎一隻布袋，隊伍從矮到高排列。

「最前麵那三個！」

蘇亮給範寧使了個眼，「就是高高在上三大神，江峰、姚曦、羅載道，有他們在，其他四十七名縣士隻能爭奪剩下兩個名額。」

範寧見這三人神頗為倨傲，其他長洲縣士都回頭看了看他們，唯獨這三人頭也不回，就彷彿整支隊伍就隻有他們三人。

範寧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或許這就恃才而傲吧！」

這時，兩位學政站在一旁閑聊，郭雲的目卻不停地掃向吳縣的士子隊伍，他在尋找範寧。

能進他對手榜的士子都不能掉以輕心，儘管範寧在他榜單中隻排第三，但依舊不能小視。

郭雲的目最後落在範寧臉上，雖然這名士子穿得很普通，但郭雲卻能到他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其他士子都顯得很張，抿了，但這名士子卻給人一種弔兒郎當的覺，似乎什麼都不在意。

郭雲又向範寧的眼睛投視而去，恰好範寧卻向他來，隻見範寧目冷湛，異常犀利，儼如一把刀似的刺穿了自己的心思。

郭雲心中一驚，連忙躲過範寧的目，他心中暗暗驚訝，難道這個年就是範寧？

「趙學政，那個穿淺藍士子服的年是誰？」郭雲著範寧問道。

趙學政嗬嗬一笑，「他範寧，郭學政應該知道這個名字吧！」

郭雲點了點頭，果然有點意思，就不知道真才實學如何？

有學政擔保，縣士的識證很快，很快便到了吳縣縣士，在他們後，崑山縣士和吳江縣士也先後來了。

「下一個範寧！」

範寧連忙走上前，他們的浮票已經事先上去，考看了看浮票上的特徵，高五尺三，型偏瘦，臉型略長，長眉如劍。

考點點頭，又問道「哪裡人？」

「學生吳縣木堵鎮蔣灣村人！」

考隨即看了一眼趙修文，趙修文取出私章在範寧的浮票上蓋了個印，這就是他來擔保。

「可以了！」

考隨手取了一塊考牌遞給範寧，「進去搜吧！」

走進小門，兩名士兵已經等候了，他們練搜了範寧的全，連頭髮和鞋也不放過。

最後一擺手，「通過！」

範寧連忙來到一張小凳子上坐下，穿好鞋，戴上頭巾。

這時，蘇亮也搜查完進來，他笑問道「範寧，你的卷號是多？」

考給他的考牌上的號碼就是卷號，這個卷號很重要，因為宋朝科舉實行糊名製，名字都遮擋住，直到錄取後才撕開糊名條。

而四科考試並不是同時卷，而是分三天卷，這樣一來，同一個人的卷子就比較分散，所以需要在卷子背後寫上卷號，然後憑卷號進行試卷歸攏。

這個卷號又被稱為幸運號，考生們都很迷信這個號碼，在宋朝也有吉祥號，主要是三、六、九三個數字，代表『升、溜、久』之意。

另外四也是大家忌諱的數字。

範寧看了看考牌，丁六七三，丁是指子試的專用符號，他笑道「我是丁六七三，你呢？」

蘇亮得意洋洋道「我是丁六六六！」

「好口彩，恭喜了！」

「這個其實沒有意思，這次我肯定是陪襯。」

「那不一定，全力以赴就是了，其他的別多想！」

兩人很快來到考場，考場由三十條長長的巷子組，每條巷子中有一百間小屋，一共可容納三千人同時考試。

範寧找到了第八巷，浮票上他的考房在第八巷二十四號。

走過長長的考房，範寧停住腳步，抬頭著一間考房上麵的號碼，二十四，就是這裡了。